我只知道我在房间里絮絮,却并不晓得门外的那抹绛紫色长袍,听着我的话手中盛着的杏仁露褐色碗慌神之中不小心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洒了一地乳白。他驽动了双唇,轻声道:“阿寻,你从来都不懂我,也从未信过我是吗?”
我惺忪着双眼,迷糊着醒来时本能的要活动头枕着的手臂却发现并不酸痛。再睁大眼睛环视一周,我居然在床上,怪不得这一宿睡得如此舒服,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昨夜没有上床睡觉啊,莫不是我有夜游的毛病。下了床身上的衣服皱得乱糟糟的还是昨夜的,我施了仙法换了一身青绿色的纱裙,走到门边打开门,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想起来昨日我迷糊着睡着并没有将昆仑布袋和开头斧收起来,立刻跑到桌子旁,干净立正的桌子哪里有昆仑布袋和开天斧的影子。莲华?不会是他拿走的吧,不会不会,他不会在蓬莱仙岛做什么坏事,下意识摸摸衣襟探了进去,还好还好可能也是昨日梦游放进怀里的吧。
走出去,地上一片乳白痕迹,还有一个落地的碗,谁如此不小心。
走到倾憏的房间敲了敲门,倾憏道了声请进,我进去探头环看一番,发现倾憏这只小狐狸居然还赖在床上不起,我渡到他床边,他迷糊着半睁开眼睛,手撑着床坐起来沙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起的如此早?”
我替他捋开挡在眼前凌乱的发丝,笑着道:“往日赖床的是我,怎么今日换了你,可是昨夜睡得太晚?”
倾憏握住我的手摆弄着低沉道:“昨夜想了很多事,睡的有些晚。”
我笑着道:“那你再睡会,我不吵你,等你醒了我再同你讲。”
倾憏手一紧将我带入他的怀抱中,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摩挲着,脸轻轻蹭着我的脸庞道:“不睡了,阿寻,你在异界同我说的等事情结束便在一处与世无争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会守着承诺?”
我抬着下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和位置,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自然,你先找了那桃花源,我不是发过誓的吗?今早是怎么了,开始耍孩子脾性了。”
他的头紧紧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吞吐道:“阿寻,我要的不多,只你一人,别无他求。”
我的心空了一个拍,有些发紧,倾憏,你现在看不清,你面前抱着的人真真切切只是花隐寻,不是赤颜。你承受不了赤颜离去,编织这样一个梦,我花隐寻发誓,除非你亲手轻易推开我,不再需要我,我定对你不离不弃。可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忍住眼泪,强迫自己笑着,深深的呼吸调整语气,故意开玩笑柔声道:“我知道,一大早就开始讲情话,我的脸皮可薄着呢。”
倾憏终于笑了,肩膀笑得上下抽动着,让我一度以为他喜极而泣,松开我,眼中依旧蕴着笑意道:“平日里都是你的情话连篇,怎今日我好不容易想出一句同你讲了,你便受不了了。你的脸皮若是薄普天之下,六界之内怕是无人敢说自己脸皮厚了。”
“承帝君缪赞,隐寻不敢当。”我恭恭手,垂头。眯着一只眼睛,斜头看他。
“我去给你弄点水,你先梳洗一下。”我刚欲起身,倾憏伸手拉住我,仰头看我道:“何必那么麻烦。”一眨眼他已经穿戴整齐,因睡觉而凌乱的头发也立立整整的用紫玉束发束了起来。
“你刚才说是什么事?”倾憏下了床,在我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我看着眼前人恍惚着幽幽开口:“比起墨色长发我怎么会更喜你的银发?”
“我倒是喜欢墨发。”倾憏否决我的话。
我晃晃脑袋回过神,该死,好像又种了倾憏的幻术,我咳嗽两声,神色坦然正色道:“我决定先回异界找到相思那日的衣服,在跟着龙非找到害相思的人。”
倾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道:“这让龙非去便好,你师父如今魂魄已经齐了,还是尽早恢复花遇,好早早的了了你的一桩心事。”
我拒绝,发自内心的道:“我的直觉不会错,倾憏,相思对我说了谎,是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她对我说的话,她害怕亲口对你说实话也怕你真的找到那个给她下咒的人,那个人会对你不利。师父他先不急,眼前要紧的是相思。”
“那我们现在就跟龙非一起回妖界。”倾憏道。
我们火急火燎的寻到龙非,顾不得向杼秀姑姑告别,匆匆往山下赶,却意外碰到了从对面而来的莲华和阿满,阿满倒腾小短腿跑到倾憏面前,一把抱住倾憏的大腿,笑呵呵道:“漂亮哥哥和隐寻姐姐还有那条龙哥哥要下山去吗?”阿满竟然看出来龙非的真身是条龙,还是一条不是纯种的龙。
倾憏本来早上心情还不错,这下又重复昨日一整天的黑着的脸色,使劲推开阿满与他保持一段距离,道:“是,你说话归说话,不必动手动脚。”
我好笑着,倾憏你之前狠心拒绝人家的娘亲,现在阿满代替她娘亲继续纠缠你。这么看,他是隐约之中替他娘亲报了当年你不解昭阳公主风情的仇了。
莲华头不抬,装作看不见我们的样子,只是蹲下来抱起阿满道:“阿满,姑奶奶还在房间里等你请安。不要为不相干的人耽误了时间。”
我挑了挑眉毛,道:“阿满,拜拜。”
阿满挣扎着小嘴还在喋喋不休着:“小舅舅,耽误一点时间姑奶奶不会怪罪的,漂亮哥哥和隐寻姐姐如果走了,阿满会想念的。”
倾憏抽动着嘴角,面部表情很不好。
莲华不予分说,抱着阿满与我擦肩而过,擦肩我也就忍了,他还狠狠的用胳膊肘怼了我的胳膊。看在不用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心情大好,这怼胳膊之仇我也忍了。
我们出了蓬莱,倾憏驾云不过一个时辰便回到了妖界,映南匆匆出来迎接,道:“王,隐寻,你们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可是相思的身体好了些?”
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她遭到反噬的内伤好了,只剩下她身体里的咒还未解,不过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映南听我这样说,放下心,长嘘了一声。
倾憏又吩咐道:“映南,相思入凡间可是穿着哪一身衣服?”
映南回忆了一会儿道:“相思那日穿了一身素白衣服,那衣服上全是血迹就让我单独放在了一处。”
“带我们去找。”倾憏道。
相思引我们过去,又急忙道:“王,我在相思衣服里发现了这个。”映南手心朝上幻化出一个木质图腾符令。双手呈递给倾憏。
倾憏拿起那木质图腾符令,上面刻画着一条黑色与白色腾蛇蛇尾相互交缠,而头部到腰身却是人身。图腾符令周身刻着歪歪扭扭的类似于字的符号。
龙非凑近一点看了看,我估计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头绪只是摇着头。
倾憏道:“这图腾符令上刻画的像极了女娲娘娘补天时陪在身边的上古媵蛇。女娲娘娘便是人身蛇尾。”
“女娲娘娘以身补天,被天界各神传颂敬仰,她的守护兽不会吧。”我犹豫着不可思议道。
“你可还记得上古秘术不见了,守护兽也一同失踪了。”倾憏肯定道。“这只是我的猜想,先让龙非启用血引诀。”
映南拿出相思的那件衣服递给龙非,龙非用龙纹刀划破食指,滴在满是血迹的衣服,嘴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话,半盏茶的时间,衣服飞起来同龙非的手指连成一条泛着暗红血光的血线。衣服突然落在地上,血线延伸越发长,直指南边,妖界往南出了妖界便是位于南边的苗疆,我至今对苗疆没有什么好印象,身体里似乎还有蛊虫存在,我抖了抖身体,道:“我们是不是要去苗疆?”
倾憏与龙非点点头,我硬着头皮。咒人的人,你们在哪里不好非要在苗疆,苗疆蛊事着实令神仙也惧上三分啊。
我们一路向南,出了妖界,还未到苗疆,一路上草长莺飞,一派好春光。湖面上游动着几只鸳鸯,平静如镜未起波澜。天空如洗过般清澈湛蓝,团团白云遮住日光,山清水秀,我手中随手拽了根芦苇草,摇晃着。龙非伸直胳膊,苦不堪言,向我们诉苦道:“我这是发什么善心要帮你们这个忙?老实在我的龙宫里当个潇洒的小皇子不好吗?”
我同情的搭在他的肩膀道:“这就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再饿上你几顿,最后空乏其身,如此便可修大乘,得了上仙神位,你那狡诈的父王才能安心将龙王一职传位给你。”
“你且少来诓我。”龙非不入我的谎话,收了胳膊,血线就消失了。无奈只好又直起来,余下的那只手托在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