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莲华和阿满赶回天界参加一年一度的法会,莲花离开前同我说让我做个正经神仙,其实我是想反驳他的我哪里不正经,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可他又是什么正经神仙吗?道不同不相为谋,莲华离开那日,襄黎躲在屋后偷偷的看着,她答应过蓬莱岛主此生不可离开蓬莱仙岛,所以即便心已经跟着莲华飞走了,却不得不待在这里。
我们在蓬莱仙岛休息几日后我同倾憏便要下山去寻织女仙子了,临走时杼秀姑姑道:“织女早你们来的前几天来了一次蓬莱,你们去凡间找找看吧。”
这年头神仙越来越喜欢去凡间了,大抵是天界无聊又无趣,哪里有凡间热闹。我们就此拜别蓬莱岛主多谢这几日的收留,一路下山至山脚下,倾憏对相思道:“相思你先回妖界吧,你伤才好不久,不必随我们去凡间了。”
相思眼波微动,抿着嘴道:“相思遵命。”语毕,化为麒麟真身往西边飞去了。我们一路向东再次来到凡间,凡间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与东华山一样熟悉了,我和倾憏想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可在这里除了房屋就是菜地,没有看见有客栈的身影,我身上还背了些蓬莱仙岛的仙草仙药,兴许日后还会有用。
我在路上拦住一个小哥打听道:“小哥,我们兄妹二人今第一次来此,不知此地叫何名字?”
小哥撸撸袖子,我微微后退一步。这里的民风怎么这样。我不过是同他问了下地名这便要撸袖子打人了?
那小哥黝黑的脸略微红了红,道:“姑娘这里名为牛村,家家户户基本姓牛。”
原来是误会他了,我走近几步,道:“那牛大哥,这里可有客栈,我们兄妹二人初来乍到,想寻个地方住下。”
牛大哥挠挠头,为难道:“这里的村子很久没有外人来了,不曾有客栈,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去我家。”
倾憏一把把我扯到了身后,道:“多谢兄台了,我们脸皮薄,不好打搅你。”
我嗅嗅鼻子,空气里怎么有点酸酸的,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啊?
牛大哥被倾憏弄得有些失措,喃喃道:“这兄弟好像脾气不太好。”
我掐了一下倾憏,让他收敛一下说来就来的脾气,我又是哈腰又是笑着,道:“大哥实在是抱歉,我兄长他肝火旺好动怒,并无其他意思,打扰大哥了,我们再寻其他地方。”
牛大哥被我弄得也略觉得失了礼仪,道:“有口无心,有口无心,二位看起来也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不如先出了牛村,一直往前走就是昭和城,那里是南汉最大的城,不过昭和城的客栈老板很会砸人。”
“多谢牛大哥了,我兄妹二人这便前往,日后有缘再见。”我颔首道,拉着黑着脸的倾憏快走离开了。
我们趁落日之前走到了昭和城,就近进了一家客栈,小二笑盈盈急忙忙赶过来,将肩上的白条布巾拿下来放在手中点头哈腰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加住店。”倾憏道。一语落地,引得女子纷纷侧目,我捂脸又来了。
伴随着大家的瞩目下我们入了坐,小二给我们推荐了几个特色菜,我吃了口千叶豆腐,入口柔滑,香辣可口,不错。倾憏替我盛了莲子糯米汤,道:“可想好如何找织女仙子了吗?”
我几乎把脸埋在了碗里,嘴里嚼着糯米团子含糊不清道:“听嫦娥姐姐说,织女仙子喜听戏文,我们明日去昭和城最大的茶馆试试。”
我叫来小二,打探道:“伙计,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哪里的戏文说得最好?”
小二笑逐颜开道:“客官要说我们昭和城听戏文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清风楼。”
翌日,我们趁听文人最多的时候到了清风楼,听过路人道清风楼每日戌时人数最多,过路来往的商人听楼内络绎不绝的掌声心中好奇便纷纷驻脚前去听听,如此,清风楼便有了规矩每日戌时开门营业,有钱的大户们可交定金,清风楼便会提前为他们开专场。这昭和城的人倒有些赚钱的头脑,我扮作男子同倾憏进了清风楼,朱红色大门敞开,美酒飘向,有丝竹管弦入耳,厅中央有绯色罗裙美人抬臂抚上面前古琴,纤细十指轻勾丝弦,清脆琴音泠泠而出,清净如二月树梢微风拂过窗边银铃般,前曲活泼清新,后调却渐渐委婉缠绵,如同天幕飘逸云末。熙熙攘攘的人进来,台上的红衣女子只顾低头弹琴赢得阵阵欢呼声,女子起身福了福身子,莲步款款,弱柳扶风的身姿步进后台。
我和倾憏随一书生上了二楼自寻了个雅座,透过红纱隐约看见缥缈身影,这楼阁内布置很是雅致,怪不得来听戏文的人这么多,桌子上摆好了各种糕点蜜饯,我见识过了客栈的美味,想必清风楼如此出名,糕点自然不会太难吃,咬了一口云糕竟然咸得齁嗓子,我急忙喝了一口清茶,看来是我高估了。倾憏见状掩面笑着,道:“来时小二不是告诉我们了吗,清风楼虽是万般好,但唯独这个糕点是千万不可尝试的。”
哦?小二提醒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回忆一下,想不起来了,这清风楼倒是个奇怪的地方。
楼下响起阵阵掌声,有一男子身着宽松浅蓝色云纹绉纱华服配以素白暗花纹宽带,外罩月白色对襟落纱长袍,万千青丝用一玉冠束起,犹似马尾,手中展开的折扇在手中轻轻一叩,阖上,清朗的声音道:“世间所有悲欢离合,不过赋予说书人一张嘴便道尽。”
“好!”听众们齐声道。
“今日我不讲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快意恩仇,只道一个关于瞎子的故事。”
“不过一个瞎子,有何稀奇?”台下有听客起哄道,说书人折扇在手中一转,饮了口茶水干咳清喉道:“这瞎子自然不是普通的瞎子,而是江南地商百里家的七公子,百里瑾。……”
茶水声淅淅沥沥,说书人口中讲着故事,我思绪却早已飞到楼中各处,四处眺望着,寻找织女仙子的身影,有人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扭头看去,见碰我之人是我一路尾随的书生,颔首压着声音道:“请问兄台有何事?”
那书生浅笑回首示意,道:“小生见公子左右顾盼可是在寻什么东西?”
我见此人面目清秀,不像是个坏人,苦笑道:“兄台说的没错,小可是在寻人,家中姐姐来此谋生我兄弟二人在老家无处依存便想来投靠家姐,无奈弄丢了姐姐地址,忽而想起家姐素来喜爱听戏文,想来此处碰碰运气。”
那书生听完我的话,感叹一声道:“不知家姐长什么样子?小生若是听闻过,或许可以帮助一下兄台。”
我看向倾憏,倾憏手一抬,笑笑对书生道:“家姐自小离家,我二人详细的也记不清了,只道阿姐一双巧手可织布匹千万,样式绝美,眼角有颗黑痣。”织女仙子乃老天帝之子,机杼女工,一双纤纤巧手织得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唯有眼角痣独特显眼,织女终日待在织女宫,平日里不曾同仙友交好,自此连我都不曾见过织女仙子几面,但独独记得她眼角的那颗痣尤其惹人怜。
书生沉思一阵,道:“这找起来倒是麻烦了些。”
我道:“说麻烦倒也还算可以,家姐织布手艺精湛,若是以此为营生定会闻名于昭和城有回头客络绎不绝。加以眼角痣着实有些显眼些,啊,不知兄台可曾有过丝丝印象?”我惊呼道,可万一织女仙子并没有以此为生,这便是白说了。
书生蹙着眉头,手中油毛嗑放在盘中,道:“小生自小生活在昭和城竟从不知昭和城何时有这样一位姑娘。”
台下又是一顿掌声如雷,说书人拇指轻推扇骨,折扇随开,翕动双唇轻启道:“有匪君子,如切如锉,如琢如磨,生当复归来,死亦长相思。”
我抬手执茶覆于唇边,茶已凉,说书人故事已尽,一纸空文道不尽,往事随风逝,赢得满堂喝彩。
书生对我们道:“在下名唤青陵,不知二位姓名?”
我拱手道:“我叫花隐,他叫星临。”
“我每日都会来此处听戏文,若是替二位找到了姐姐,不知如何告知二位?”
“我们住在进昭和城内第一家客栈,花隐在此谢过青兄。”我又一拱手,倾憏只管冷面看着。青陵对我道:“星临中倒是高冷了些。”
我道:“他自小就有个毛病,生人恐惧症,还望青种不要见怪。”
青陵笑道:“昭和城有个忘乐馆,可解百病,星临兄可前去试试。”
与青陵东西分别后,清风楼的说书人追出来道:“二位不是来听戏文的,不知是为何事?”
我竟不知我寻人的举动入了他的眼,道:“来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