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华山已经有了些时日,期间,围绕讨论的事情只有如何让花遇恢复如初。花遇喜欢在院子里逗相思,俊俏的小脸晒得通红。
“相思啊,漂亮姐姐说你很快就可以变得和我一样了,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这个丑样子。”花遇骨节分明的手顺着着相思的青色毛发。
相思抬起脑袋,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冷哼。复又耷拉着头趴在花遇腿上。
“相思,姐姐说以前的我很厉害很厉害,可是小白我啊,真的觉得我现在也很好啊,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执着。”花遇嘟着嘴,很是难以理解。
这句话一字不漏的入了我的耳朵,我怔愣,师父你真的觉得现在是你最想要的结果,还是我做错了吗?
忽然倾憏扯扯我的衣袖,大手揉着我脸。“我家阿寻的小胖脸怎么瘦没了?是时候该好好补一补了。”
我扯着嘴角苦笑,没有说话。脑子很乱,整理了一下思绪,想必当初倾憏也如我这般,迫切的希望我可以想起前世,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时我并不能理解倾憏的心情,甚至经常无理取闹。倾憏搂着我的肩,柔声说:“近来发生的事情你承受太多,不如先放一放,寻找花遇魂魄的事暂且搁置,等你大家恢复好元气再开始?”
我把脸埋在倾憏怀里,吸着鼻子,告诫自己不可以哭。声音囔囔的说:“倾憏,原谅我曾经的无理取闹。”
“原谅你,原谅你。”
对于倾憏一如往常的迁就,我一时感动,一时酸楚,呆站了一会儿。
花遇回头看到我们出来,朝我们挥动手臂。鬼魅之王从他的客房出来,蹲在花遇前。
“小白,想跟哥哥学学法术吗?”鬼魅之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竹枣糖逗试花遇。小孩儿嘴馋见着糖噌的一下站起来,没有做好准备的相思又一次下巴着地,痛得呜咽起来。
“好啊好啊,小白学法术。学了法猪就啦变豪都豪都的糖糖吗?”小孩儿嘴里塞满了糖,含糊不清的问。
鬼魅之王舒展开紧蹙的眉头,开怀大笑。“对啊,对啊,学大猪可以变糖糖。”鬼魅之王随口念了一句以吾愿为念,青蛙变玉兔。手指一触,墙角的青蛙立刻变成了红眼睛的白兔子。花遇拍手叫好,把兔子抱在怀里,鬼魅之王又说一句,万物归一,始于原状。兔子又恢复成了青蛙,青蛙从花遇怀里蹦出去。
或许鬼魅之王可以帮助相思恢复人形,我对着院子里跟花遇玩耍的鬼魅之王说:“狗蛋儿,试试你的鬼魅之术看看能否帮助相思。”
鬼魅之王对我给他起的名字没有抵触情绪,我想他没被封印在玄冰之前是一个识大体温文尔雅的男子。
我拉着倾憏围坐在他身边,鬼魅之王使动禁忌之术,周身腾生出徐徐紫色光晕,两束光带将相思托起在空中,朦胧中相思褪去麒麟身,幻化成人形。
我难以置信,鬼魅之术居然比战神之力还强大。但是仅维持不长时间,相思又变回了原形。嗷呜的无力叫唤着。
究竟哪里出了错,对于相思和花遇,我束手无策翻了许多古籍寻了好多方法都不可让相思恢复人形,即便可以恢复也只是暂时。
洛临给花遇渡了仙气,花遇正式跟着鬼魅之王学习强身健体之术。
有一日夜里我在落霞亭小饮清酒,洛临睡不着,见我饮酒也勾起他的酒虫坐下与我闲聊,我想起异界他来寻我之事问他,去异界不单只为寻我吧?仙人不是最鄙视异界,视异界为仙界的耻辱吗?
洛临眼神躲闪,倒酒的手顿了一下,酒溢出来他也不知,我何尝见过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生气喝道:“洛临,你平日里虽是耍赖打混除了殃及月华师父的事,其他就算天塌下来你也懒得去管,去异界是不是因为师父?”
洛临被我逼问的也怒了,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鲜少有生气,可带有怒色吼道:“花隐寻,论辈分我算也得上是你的师叔,你什么态度?何时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又与你何干!”洛临不会说谎,也不会找借口。
我心里猛地一惊,拼命压下心中涌上的不安,沉默着,我的直觉尚来几乎没有错过,异界所见下棋之人定是师父的另一魂魄,掏出手绢递给了他,他慌过神放下酒壶,酒已湿了一大片衣襟。他接过,一下下地擦着手和衣服,没有再看我,过了片刻才将脏了手绢放在桌子上。
“我没什么本事,即使是有战神之力,担着战神的名号,可我骨子里还是不爱修仙的花隐寻,一直想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东华山,近年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因我体内的什么狗屁战神之力引起的。洛临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努力去逃避,我从来没有一刻因为身怀神力高兴过,如果有可能我宁可不要。你可以为了花遇失去半生修为,我身为花遇的弟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师父其他魂魄受尽苦难吗?你要我如何做到?”我像是说给我自己听,不去看洛临的表情,发完满腹牢骚,饮了一大口酒。
“修仙本就该无欲无求,最好断了情爱,达至上乘,超脱世俗然后一切都会归为虚无。”洛临幽幽的说。“可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八仙,个个是个情种。小花,你师父或许正要教你如何放下才可得自然。”
我歪头指着洛临说:“你说话自己都不觉得语序颠倒,词不达意,前后不妥。”他这番绕弯子,不需我再追问下去,其实洛临至始至终都清楚花遇散落的其他魂魄,花遇随我意外进入异界,而后又碰到洛临,洛临定是追着花遇才不得已硬着头发去异界。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手臂支着头,眼前景象晃动的头脑发热,不久倒在桌子上,阖上双眼时眼前碟影重重倾憏玄色身影,似乎听见了倾憏与洛临说什么,到底说着什么呢?
“洛临,阿寻不是故意与你吵架,你且莫放在心上。”倾憏无奈叹了一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
洛临笑着摇头:“我知,看着她长大,她的脾性我还是清楚的。只是她日发没大没小,我堂堂羽宿山掌门传出去多不好。”
“花遇的事情你也不必瞒她了,她估摸着差不多猜到十之八分了。”洛临又说。
“我心里有谱,什么该做什么该做,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花遇用性命保护她,我怎么可能看着她又一次跳入火坑。”倾憏抱起花隐寻,爱怜的替她抹点眼角的一滴泪。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倾憏侧身躺在我床边,手撑住头昏昏欲睡,我掀起被角给他盖上,倾憏睡眠极浅,只是轻微触碰,他便惊醒了,睡眼惺忪,缓缓睁开眼睛,“你醒了?”
倾憏微微颔头,摸摸我的额头。“头一次遇见喝酒还能喝发烧的神。”
“发烧?”我自己试试额头,冰冷,不烫啊。“你又诓我。”
“阿寻,带相思回妖界可能好一点,还有出来这么久妖界在阿北手里我多少有点不放心。心里总觉得要有事发生。”
我点头道:“好,毕竟你也是妖界帝君,你有你的责任。”
语毕,他没有说话,四下悄无声息。我听着他的呼吸静静等着他,虽然一直清楚明白他最初的心思,却仍觉他心中有的酸楚。我又一次开始厌烦彼此的身份了,蜷缩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他那有些乱的心跳出神,是因为之前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神开始惩罚我们?他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安静而无声地贴紧我。
许久后,他双目发亮凝视着我,暮然神色又黯淡下去。“阿寻待到事情完完全全结束时,我定愿倾国以聘 许尔碧落黄泉两不落,十里红妆,执手不负。 ”
我泪目,抱着倾憏,咬在他的脖子上:“你若敢负我,我定要将你身上每寸肌肤一口一口咬下来丢了喂狗。”
倾憏吃痛,捂着脖子,“最狠妇人心。”我笑嘻嘻的缩进倾憏怀里。何其有幸,两世有你,我活了两世,躲也躲不过,所以是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