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朝阳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窗台上种着一盆红色的小花开得正艳。
和风细暖,吹拂着白纱的窗帘,上面绣着星星点点的小花,很有少女气息的房间,颜色温和,装点得很是温馨。
曾小柔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便起床了,今天剧组没有她的戏,导演特意给她放了一天假在家休息,可是,苗静婉还是要去剧组里,最近乔雁然的脾气大得很,做她的助理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她临走前还大大地抱怨了一番。
简单地将家里的卫生收拾了一下,曾小柔提着水壶去院子里将前几日开花的蔷薇浇一些水,刚刚伺弄好这些花草,便看到晨曦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向小院走来。
是黎安,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原本阳光的脸上,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至从他的身世被曝光之后,曾小柔总觉得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的清冷骄傲似乎都没有了,现在的他,眉宇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却更加迷人了。
“你怎么来了?”曾小柔看到他的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浅色的包装纸简约素雅,不由有些奇怪,他穿着一身的黑色,又带着这样的一束花,分明是想去拜祭谁的。
“今天是我养母的祭日,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黎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措,像是央求。
曾小柔放下水壶,觉得自己似乎是没有拒绝的理由,诚如他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她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这个时候,应该是最需要人陪伴的吧?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件衣服就出来。”曾小柔连忙回屋子里去,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虽然已经是初夏了,可是清晨还是有些凉意,她又披了一件黑色中袖的外套,跟着黎安出了门。
黎安带着她去了公墓祭拜自己的养母,那是一块面向阳光,风景优美的墓位,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来打理,大理石的墓碑被擦得亮闪闪的,上面有已故女人的相片。曾小柔还是第一次看到黎安养母的相片,那是一个很年轻又十分漂亮的女人,皮肤白皙,眼睛亮亮的,优雅得不像是那些人口中污秽不堪的陪酒的歌女,相片下面有着她的名字,叫白玫。
白玫,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仿佛能够飘出香味一般。
黎安将那束花靠在墓碑前,静静地矗立了很久,他看着那张相片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曾小柔觉得自己的脚都要站麻了,黎安突然对她说:“我带你去看她的故居,好吗?”
曾小柔对这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很有兴趣,她住的地方,一定还残存着有关于她的生活印记,于是点了点头:“好!”
黎安开车带着她,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了郊外一座纯朴自然的大山脚下,白玫的家,便在这山清水秀的小村落的一隅。
木质的小屋,外面涂着浅黄色的尤其,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斑驳了,这间小屋远离村子里的其它人家,很安静,就好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推开早已经堆满了尘土的院门,黎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老旧的钥匙,这种钥匙早已经被淘汰,是很古老的款式了,可是,黎安正是用这把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一股久无人住的霉烂、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却也带着一些草木的清香,屋子里的家具很简易,都是用木头做成的,地板也是用最原始的木头铺就的,这么多年依旧平整如新,只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房间里有一张偌大的铁床,床头的木制相框里,有一张相片,曾小柔仔细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相片里的女人,长发卷曲,笑得很甜蜜,正是白玫,而她怀里抱着的小男孩,有着软软的头发,还有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似乎天生便带着笑意,很是漂亮,应该便是黎安吧?曾小柔回头看了一眼黎安,发现他和小时候十分相似。
而相片中的这对母子,一看便很幸福的样子,那应该是他们彼此都很快乐的几年吧?
“我和母亲最后的那半年,便是在这里度过的。”黎安静静地打量着破旧的小木屋,似乎是感叹,又似乎在回味:“那个时候,母亲失恋了,很痛苦,便将城里的房子卖掉了,带着我住到了这里,过得很不好,半年后,便香消玉殒了。”
“她――真的是因为吸毒过量而死的吗?”曾小柔看着手里相片上美丽高贵的女人,实在是很难以想象,她竟然会堕落到去吸毒。
“是的,那个时候她生活得很痛苦,染上了毒瘾,可是,那个 时候我还很小,已经不记得她是因为什么而染上毒瘾的,只是知道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之后,便变得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了。”黎安回忆着:“我记得那个时候,母亲总是对着一张那个男人的相片流眼泪!”
“爱情还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曾小柔叹息了一声,放下那张相片:“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男人,你们一定还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黎安缓缓地踱步,来到书架上,看到书架上摆了很多的书,他的目光一一地扫过那些书籍:“母亲去世之后,这里便被荒弃了,虽然后来我拿到了钥匙,却很少回来看看,因为我害怕碰触到有关她的一切,只要看到这些,就会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想念,情切,也是情怯,我不喜欢这样的牵绊。所以,这里还维持着十多年前的样子,如果今天不是你陪我,我想,我依旧没有勇气来看一看。”
曾小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许她能够理解黎安的感受。她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了一本素雅的本子:“这是什么?”
“母亲生前有记日记的习惯!”黎安看了一眼:“不过,这些日记我都没有读过。”
曾小柔打开那本泛着旧色的日记本,上面有着黑色钢笔的字迹,很是绢秀,看得出来,白玫是一个很有书香气息的人,看她一整柜子的书便可以知道,她虽然身份低微,不过,却是一个心中有一片海的人。
日记记得很多,满满当当的将泛黄的字页都写满了,上面频繁地出现了一个叫做“Y”的男子,有写给他的情诗,有写出对他的思念与爱意,像大部份陷入恋爱的女人一样,白玫曾经用这样的方式,记载着她的情和她的爱。
曾小柔细细地翻着,突然发现,有一天日记只写了一个日期,然后便是一片空白,后面的几页,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行字:
“他走了,他拿走了我的全部,我一生的积蓄,还有我所有的心力和期盼,以后让我拿什么去养育安安?”
再一页:“他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一场骗局,他要的只是钱,而我却奢望他能给我和安安一个稳定的未来。”
最后一页:“我恨他,恨他,恨他――”
再后面,便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片空白。
曾小柔的心都揪痛了,寥寥的数语,她却看到了一个女人的绝望与爱,她恨着这个拿了她全部身家,却又负了她的男人,可是,却看得出来,她曾经也是深深地爱着他的。
怪不得她会那样的绝望,怪不得会日日吸毒,最后因为过量而死,因为她心早已经在这个男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躯壳而已,而躯壳,也总会消失不见的。只可怜留下了才十岁的黎安,日记上写的安安,应该就是黎安吧!
钻进爱情死角的女人啊,她怎么就没能够好好地想一想,她走了,留下黎安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人世间,会受尽多少的苦楚啊!
曾小柔叹息着合上日记,突然,却从日记脱皮的封页里,滑下来一样东西,掉落在地板上,曾小柔连忙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原来是一张相片。曾小柔仔细看了一眼那张相片上的人,是一个男人的半身像,长得眉目清秀,很有魅力,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坏坏的笑意,他应该就是日记里所写的“Y”先生吧,他生得这样英俊,难怪白玫会为他神魂颠倒了。
不过,曾小柔越看却越觉得他很像一个人,究竟是像谁,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正在收拾母亲遗物的黎安见曾小柔盯着一张相片久久地发着呆,不由走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曾小柔将那张相片递了过去给他看,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我们在哪里见过?”
黎安接了过来,仔细地看着相片里的男人,也觉得有些眼熟,他们两个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相互对看了一眼,惊讶地同时发声:“是――闫峰?”
是的,是闫峰。
曾小柔立即肯定,虽然她只见过闫峰一面,不过,却印象深刻,这相片上的人,正是年轻时候的他。
没有想到,白玫心心念念、甚至为他付出了生命的人,竟然就是如今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的闫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