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泰珠宝大楼,这是号称,其实只有六层,而且每一层的面积并不大。
卢灿和田乐群被两人引着走进大门。
一楼被一分为二,外间的两三百平米,被装饰成前台,还有一个半明料展示区。
是的,他们也拍卖半明料,表现出色但又有隐患的全赌料,都会在精彩之处开个口子当成半明料拍卖——反正皇泰珠宝又不担风险,大不了少赚点。
皇泰初创时,都是从几家矿口找明料来拍卖,很快,这两货发现,仅拍卖明料,利润不算丰厚,于是便动了自己购全赌料解石的心思——反正家中有矿场,什么样的好表现的全赌料拿不到?他们去年解石创纪录的达到七成的成功率,这一数字传出去绝对能震倒一片——缅北翡翠王的开料率也就这一数字。
玻璃展柜中,有三四十块或拦腰切开、或只开天窗的半明料,被激光灯打上,发出晶莹的色光,还是很好看的。
翡翠赌石中的半明料,也是有很大风险的,尤其是那些茶杯盖大小的天窗半明料,风险并不比全赌料差。
卢灿上手了两块,不得不称赞,他俩请来的赌石师傅很有眼光,不少天窗开得非常精彩,能将赌料的价值最大化。
见他看得专心致志,吉瑞笑呵呵的怂恿,“阿灿,帮忙把这里有货的料子挑出来呗。”
卢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冒浆(犯糊涂)?”
吉瑞挠挠头,嘟囔一句,“也是噢。”
遂不再提及这事。他聪明的很,被卢灿一过手,皇泰剩下的半明料拍出去后全垮,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
卢灿没再细看,不过感觉这些半明料,几乎各个有货。可有货不代表买家就赚钱,尤其是经过几轮拍卖之后,其价格稍不留心就会超过“货”的价值。一百万买来的毛料只开出五十万的翡翠,这就算“垮”。
内外间隔着一道厚厚的铁板墙,一层的里间,就是皇泰珠宝的赌料库存区及切石区。
推开铁门,走进内间,里面空间要比外间大,几排大铁架乃至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毛料,差不多有二三百块。
数目不多,可架不住个个表现精彩啊!
里面有两位大师傅,带着一帮弟子,正在擦石呢——这种表现优异的全赌料,一般不会直接下刀,都是用手提式沙轮机,一点点的“削皮”。
一行人进去之后,沙轮机停歇下来,吉瑞对他们招招手,“乃乍仑、乃巴色,给你们介绍一位翡翠王!”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泰国当地人。“乃”是一种尊称,乃巴色,乃乍仑大意就是巴色先生、乍仑先生。泰国的赌石师傅水平很高,这两人年纪五十出头,经验火候精力足够,年富力强,吉瑞和杨坤选择的不错。
翡翠王?那两位大师傅疑惑的看看吉瑞。进来一男一女,都非常年轻,他们是翡翠王?明显破三观啊。尽管疑惑,可那两大师傅性格不错,还是走过来点头招呼。
吉瑞说的是汉语,卢灿便伸手笑着和对方握握,“别听吉瑞瞎说,我也算这家公司的小股东,今天过来看看。二位辛苦!”
原来是股东?两人对视一眼,很庆幸刚才没冒失的去质疑或者轻视,都很热情的与卢灿两人点头招呼。至于翡翠王神马的,可能是这帮阔少之间的相互吹捧,没太放在心上。
“乃乍仑、乃巴色,卢先生是名副其实的翡翠王,这点我保证吉瑞没骗你们。”见他俩不太在意,杨坤在一旁特别强调。
杨坤的性格比吉瑞闷,也可以说更沉稳,见他也这么说,两位大师傅不由得再度打量卢灿,还是感觉……太年轻。
那位叫乍仑的大师傅笑笑,“既然翡翠王驾到,那我们这里的几块‘疑石’?”
卢灿笑眯眯看看对方,赌石行当,较技之心从不缺少,显然这位乍仑师傅,心中有刺。
何谓“疑石”?通常指表现非常出色的全赌料,结果下刀之后,里面的表现很奇怪,要么很普通,要么很复杂的那种,导致解石师傅不敢再往下切。
这种石头,如果还没把握处理,极有可能会送去当成半明料拍卖。但半明料拍卖,其所得价值因为切出来的表现,往往并不高,与当初购买这块毛料价值相比,算是垮了。
自己必垮,可别人买去后,又有很高机率捡大漏,容易坏名声。正因为如此,这些“疑石”处理起来很慎重。
“搬出来,让阿灿帮忙看看!”吉瑞一挥手,立即有两个解石工人,从里面的一排桁架上,端下来两块毛料。
“吉瑞,你这是……让我来清迈度假呢还是帮你干活?”卢灿斜睨他道。
“能者多劳嘛!再说了,你一年到头,帮皇泰看过几块石头?”这家伙,一句话怼得卢灿没话说。
“阿灿,你就看看吧。”田乐群笑吟吟的劝道。
她琢磨的更多,这家公司虽然游离于卢家产业之外,可毕竟有阿灿的两成股份,能让他在员工中增加些威望,还是好的。
“还是弟妹贤惠,好说话!”吉瑞拍拍卢灿肩膀,将他拥簇到解石机前。
那就看看吧。
第一块是摩西沙场口料,未开窗部位,黑色皮质已经脱沙,紧皱紧皱的,典型的老象皮料,大约五公斤左右,近乎圆锥体,表面两条横纹,侧面还有两条贯通的平行纹。
卢灿将这块毛料翻个跟斗,将切面朝上。
切面不大,在椎体的底部,小酒盅大小,沙轮机擦出来,露出绿莹莹青翠的窗口,不过,问题也显现出来,窗口的边角,有一丝丝的小裂!
这么好的高冰至玻的老象皮料,竟然开窗开出裂纹,这肯定是垮了!
卢灿神色凝重许多。
这块料子的裂纹,出现得非常奇怪,竟然出现在边侧的平行纹末梢!
要知道,老象皮料的横纹与平行纹,本身并非裂纹,而是毛料在固化形成过程中的一种表皮皱纹,如同人脸上的皱纹。
脸上的皱纹能深入到身体里面?这显然违背常识啊!
他一伸手,杨坤快速递过来激光手电。
毛料通体脱沙,手电打上之后,其内部荧光一片,绿森森的冷光看得人心旷神怡。这绝对是块高冰至玻的老料!
卢灿啧啧赞叹,这种好毛料,即便是纳徳轩仓库中也不多见。
将手电围着毛料打了一圈,他明白这块“疑石”疑在何处——并非底部的小裂,而是两侧的平行纹,究竟是不是成料之前的老裂纹?还有,如果是老裂纹,如何规避风险,将这块料子的利润最大化?
裂在毛料内部,从表皮往下打灯,很难看透,这也导致乍仑和巴色两位师傅不敢下手。
“有稳定的木台吗?木质越厚越好。另外找一根小金属勺子,我要用!”卢灿依旧在低头察看,随手吩咐道。
赌石行当,会赌裂的,都是高手。乍仑和巴色两人一惊,莫非这年轻人真的是高手?他这是明显在赌裂!
很快,一块厚厚的木墩端过来,又有人递过来一根金属汤勺。
卢灿自己动手,将这块毛料端上木墩,示意大家安静,他蹲在地上,用汤勺轻轻敲击,从毛料的椎体顶部开始,逐步向下,发出一阵连续的“叮叮叮……”声音。
围拢过来的人,一片茫然,听不明白啊,声音根本就没差别。
“好了!”卢灿站起身来,这次,他指挥一位解石工人将毛料重新端上解石机。
“成了?”杨坤和吉瑞连忙问道。
卢灿点点头,手指沿着侧面上部的平行纹,画一条线,“找个手稳点的伙计,从这里片开。上部能出五块玻璃种玉牌,下面能出两副玻璃种手镯。”
毛料找那个有裂,单靠打磨没意义,最终还是要挨一刀。不如直接下刀,沿着裂切开,能形成两块完整的料子。
切石,大家都没啥意见,只是……他画线的位置,再度让围观的人震惊——这条线可不是底部开窗裂纹的那条平行纹!
难道说,这块料子,底部已经发现的小裂,不是大患?而上面这道看似很浅的平行纹,才是隐患?
都有疑问,可此时再问,明显是怀疑卢灿的水平了。
“我来!”乍仑大师傅抢过解石机的位置,准备亲自动手。他真的有些疑虑,自己和巴色看了无数遍,这位年轻人,十来分钟就搞定?而且,他对这块毛料的判断,太奇特了!
“卢先生,您说怎么下刀?”巴色也站过来,帮忙将毛料竖起来,用边夹固定好。
卢灿拿过粉笔,沿着平行纹划了一道白线,“笔直切下去!”
“吱吱吱……”机器开动,发出刺耳的噪音。
乍仑的手非常稳,刀片转动着,沿着卢灿画的那条线,狠狠的扎进去,巴色用小水管向毛料上浇水,不一会,翠绿的石浆顺着轮片涌出。
好料,高绿!
五分钟,毛料一分为二,巴色和乍仑一人拿着一块,“这……这……”
是的,切开的表面,依旧能清晰的感知,那里曾经有过一道老裂纹,只不过,现在被沙轮打去绝大多数痕迹,至于它所引发的细小裂纹,已经在边缘地带,无关乎取料。
灯光下,他们还看出,当初开窗的那道细小裂纹,正是这道隐藏裂纹在石皮部位的延伸!
是的,两人差点造成打错——他们一致认为这块料有裂,可他们看错裂纹的位置,一位是下面那条平行纹所导致的。
谁能想到,那条一直被认为安全的平行纹,才是罪魁祸首!
“卢先生,佩服!”乍仑拿着大半块毛料,愣愣的站在那里,说话的是浇水的巴色。
赌石行当,达者为先,不服不行啊!
“嘿!阿灿,你这水平又涨了啊!你今天怎么也得帮帮忙,把这仓库中的毛料给画画线!”吉瑞趁机嘿嘿说道。
卢灿翻翻白眼,这家伙,几年生意场打滚,现在这么不要脸了?
自己都给画线,那……要两位大师傅干嘛?他们的薪水,可是与挑石、解石直接挂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