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过道中的那些,一共有八十七只藤箱,另外,卢灿还发现一只红木匣。
发现时,这只木匣被包裹一层层的牛皮纸,防潮用的,红木匣的材质是楠木,防腐效果一流,打开牛皮纸时,漆面光泽依旧耀眼。
高三十公分,宽二十五公分,长四十公分,弧顶匣盖,四角包金,红漆雕五爪金龙,蝴蝶搭扣,中式插栓锁,没有钥匙。
一看就知道,这是宫中的宝物匣。
卢灿端起来掂量,大约有五公斤左右,不知道里面盛放着什么宝贵物品,示意阿木端上带走。
洞内空气到底还是有些憋闷,又听见洞口初阿欣略有些慌张的喊叫,卢灿应了一声后,三人重新爬出洞口。
“你……怎么下去了?”阿欣一边帮卢灿收拾身上的灰土,嘴上还不忘埋怨一句。
“李老那边……?”卢灿连忙岔开话题。刚才自己确实有些着急,这种刚打开的洞穴,内部不明,还是有点危险的——譬如是否藏有毒物之类的。
咯咯咯咯!提到李老,丫头先笑个不停,好一会她才停下来,抑制不住的笑着说道,“老爷子骂你了!说你在打他脸!”
呃?这老家伙!也是,这里的物品被他和华老搬走,结果自己带人竟然在空屋子中发现密室,岂不是说明他的观察不够仔细?
“李老和华老,他们定最近一趟来格拉斯哥的飞机,需要我们这边安排人去接机,大概中午能到。”丫头帮卢灿拾捯干净,“戴哥带领设备,开车过来,晚上到。”
格拉斯哥到伦敦有六百五十公里,坐飞机比开车更快,李林灿这是等不及先来看看。
“阿木,你来安排吧。”
洞中取宝这种事情,阿木、余子静几人都要比自己更熟悉,卢灿索性放权,让他们来负责全盘工作,自己稍后负责处理书籍的技术急救就行。
房子是拆不成了,除了丁一忠带领外购电风扇的人员,剩下的全部集中到这里。余子静和阿木,很快带领人在洞口搭建起一座小型的滑轮吊,用雨布做成布兜,将已经有些风化的藤箱放入布兜中,整体起吊。
至于洞内运输,也采用布兜形式,两人一组,抬到洞口。
很妥当的方案。
整个运输过程,缓慢而有序的进行,卢灿的目光,落在刚带上来的红木匣子以及阿木第一次带上来的铜镜上。
这是一面典型的黑漆古山字纹镜。
这枚山字纹镜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丝丝铜绿,这就受益于其表面的“黑漆古”保护膜。
老铜器被掩埋在墓室中,绝大多数都因为渗水或者土方坍塌,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铜绿,但也会有一些例外,那就是它们一直被搁置在干燥的环境中,会产生氧化铜和氧化亚锡(古铜器配方中含锡量很高),呈深黑色,俗称“黑漆古”,这玩意能隔绝铜器的再氧化。
这面山字纹镜,应该出土于清末,典型的黑漆古铜镜,所以它在这海岛潮湿的环境中,还能黑黝黝的发着冷光。
黑漆古铜器在市场上很受追捧,它们的纹饰往往保存的非常好,如果盘玩得当,较长时间后,就会慢慢恢复“传世古”光彩。
但黑漆古铜器也有个毛病,那就是哑声——卢灿的手指弹上去,不是那种脆生生的“铛铛”响,而是发出一种类似于坚固木材的那种“喯喯”声,很难听。
至于山字纹镜,老玩家基本都上过手——这东西的存世量不小,其盛行年代从春秋末到汉代初。中国有记载出土的各类山字纹镜约三千两百多块。
所谓山字纹镜,就是指铜镜背面的主要纹饰为“山”字,按照纹饰类型,可分为“正山字”和“斜山字”。
正山字纹镜非常罕见,1999年商丘春秋大墓出土过两面正山字纹镜,轰动一时。除此之外,没有听说过第三面正山字纹镜出现。
卢灿手中的铜镜,自然也是普通的“四山字纹镜”,斜山字,算不得极品,但如果配合黑漆古,还是能跻身镇馆级别。
他用毛巾仔细擦拭一遍铜镜,黑棕色,很深沉。
“古时候的山字,写得和现在一样嘛!”旁边的阿欣好奇的问道。
呃!这是山字纹镜一直以来最大的争议——“山”字,究竟是文字还是纹饰?
随着九十年代中国内陆盗墓的疯狂,山字纹镜大量出现在国际市场,山字纹镜的研究也变得非常热门。
九十年代中期,许多汉学家认为,这个“山”是纹饰——最为代表的是由马承源、陈佩芬1998年12月主编出版的《中国青铜器全集》(铜镜)中,对山字镜纹饰认为“这种纹样是从东周青铜器上的勾连雷纹移植而来。如果把勾连雷纹截取一小段,除去雷纹,则是斜形的山字纹。”
这段话,差点为“山字纹镜”盖棺定论,但1999年商丘东周大墓出土的正山字纹镜,再度掀起考古界的质疑——正山字,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独/立的文字而非纹饰。
于是,盖棺定论被掀翻,各种理论层出不穷。
到目前为止对于山字镜中“山”字纹饰的解释有多种:一种认为它是文字中的“山”字,或认为它是文字中的“丁”字;国外有学者称象英文字母T;另一种认为是大自然山的形象,“刻四山形以象四岳,此代形以字”;另还有认为是“似亦为兽纹之一部所变幻”、是含有稳重吉祥的意味、是寓意:山脉江河为国界、是火型的变体、是楚伐中山等等。
众说纷纭。
所以,阿欣的问题,卢灿只得摊摊手,无法解答!
好在这丫头并不在乎铜镜上究竟是不是“山字”,她更在意的是旁边的楠木宝箱——刚才卢灿已经和她解释过,这种雕龙宝箱出自于皇宫,是皇帝的宝箱——五爪金龙,只有皇帝能用,皇后与妃嫔都别想。
皇帝的宝箱怎么出现在庄士敦的海岛上?难不成是那老家伙“顺”出来的?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让她充满好奇!
卢灿也很好奇。
没钥匙?呵呵,在一帮暴力汉子面前,不是啥问题。余子静用一把老虎钳,轻轻一蹩,那挂金铜合金插杆锁自动脱落——锁具都没怎么损坏。
余子静用一只藤箱盖遮掩住半身,将卢灿和阿欣两人挡在身后,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推开箱盖。
没有所谓的机关,箱子很平静展示在大家面前。
黄绸铺底的宝箱中,并没有珠宝,一共有四件物品,两件印玺木匣托着两方大印,一枚长约一尺的白玉翡翠烟袋锅,还有一封牛皮纸信封。
两枚印玺,卢灿一个个端起来看看。
第一方是“天子信宝”和田青玉方玺,玺文朱文,玉筋篆,左满文,右汉文。清二十五宝之一,其作用是——“以命殊方”。
意思就是皇帝对少数民族和属国地区颁令时,钤此宝。
这方印玺还真不是庄士敦“顺出宫”的,极有可能是溥仪当时期望恩师能从英国找到助力,帮其复国——宣统皇帝潜意识中,还将英国视为“少数民族”或者“蜀国”。
呵呵!
当然,也可能与他当时没有更适合的印玺交给庄士敦有关。
第二方是“宣统信印”,檀香木异兽钮方玺,这是手宝,也就是随身携带的私人印玺。
这两方帝玺,一公一私,还真的能代表宣统,可惜,他高估了庄士敦的能力——庄本人在英国已经成为异类,根本不可能为他提供助力。
这两方印玺,并没有出乎卢灿的预料——末代皇帝离开故宫时,当时奉命接手故宫的马衡院长就提到两个问题,其一就是“大清印玺”交付的并不完整!
但因时局混乱,马衡院长的话,没有人理睬,最终无人问津。
今天能在苏格兰的海岛之上,寻回清朝二十五宝之一——天子信宝。
万幸!
何谓清朝二十五宝?
清“二十五宝”,是乾隆皇帝指定的代表国家政权的二十五方御用印玺的总称。
中国皇帝印玺,一直有制可循。
最早的皇帝玺印始于秦王嬴政,共制有六方白玉璃虎钮御玺,即“乘舆六玺”:包括天子三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与皇帝三玺(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
它们各自代表皇权的不同方面,例如皇帝之玺用于发布诏书、天子之玺用于祭祀神灵。
此外,秦始皇另制一枚用于辟邪的方玺,上有李斯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铭文,传至刘邦后被称为传国玺,这样玺的转移也意味着朝代的更替。
事实上,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前诸王的印章皆称为玺,而在其统一后才明确规定只有皇帝的印章才能称为玺。
秦始皇确立玺印制度后,经汉、魏晋沿袭至北周时改为八玺,隋唐皆沿其制。
在武则天时,因玺与熄谐音而改用宝字。从宋代起,宝玺的数目不断增加,使用范围也进一步扩大,例如宋高宗时已掌有14枚玺印。
至元代洪武时期,皇帝共刻有17方宝玺,而其职能也逐渐细化,譬如“发给一品至五品官的诰命用制诰之宝,发给六品至九品的用敕命之宝,奖励臣工的用广运之宝,敕谕朝觐官员则用敬天勤民之宝”等等。
到明嘉靖十八年(1539),另添置7宝,共计24件宝玺,即奉天之宝、皇帝之宝、皇帝行宝、皇帝信宝、皇帝尊亲之宝、皇帝亲政之宝、天子之宝、天子行宝、天子信宝、制诰之宝、敕命之宝、广运之宝、敬天勤民之宝、御前之宝、表章经史之宝、钦文之宝、奉天承运大明天子之宝、大明受命之宝、巡守天下之宝、垂训之宝、命德之宝、讨罪安民之宝、敕正万民之宝,其使用范围涵盖了祭祀天地、颁诏册封、奖励臣工等。
据载,明崇祯皇帝,每年使用御宝的次数高达3万余次。由此也能看出,崇祯的勤政在明代诸多皇帝中非常少见。
清代的印玺制度,沿袭明代,但到了乾隆手中时,出现一点变化。
这位爷太喜欢刻印——据《乾隆宝薮》及现存物粗略估计,其一生刻制印章达1800余方,用于公务的御玺延续至乾隆时已有39方,在使用时常出现混乱。
这位爷在1746年对这些御玺进行核准,挑出25方重新划定功能,总算将清代印玺制度重新拉回正轨。
天子信宝,就是清二十五宝之一!
它的尊贵,不在材质与艺术,而是历史赋予它珍贵属性!
绝对镇馆级别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