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那具尸体就是我？”我惊悚的已经快不能思考了。
但却本能的觉得，这应该是事实。
“没错，当时我们只发现了那具尸体，就在宫殿的台阶上。
尸体已经提取不到任何信息，但整个位面的灵气，都在保护着它。
所以我们怀疑，那应该是位面的王，战至最后，力竭而亡。”
他的语调很沙哑，而且没有丝毫起伏，就好像太久没说过话的人，突然之间找不到，应该有的情绪波澜。
但我却把手心都抠破了，心里有团什么东西，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身为王，要保护子民离开，但是身为位面之子，所以要死守到底吗？
原来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的王，根本不是地球上的，而是那个星球上原本的存在。
我的心已经乱了，太多之前不知道，没想明白的事，因为这个裂缝，突然开始清晰起来。
一个一个的点，也全都串起来了。
他也不催促，也不问我的回答，“我们是低等位面的人，注定了反抗不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他重生，他是位面之子，受到整个位面的保护，是唯一一个能抗衡上等位面的人。”
“但是他已经死了，我们用尽了办法，都没办法让他重生，夺舍，献祭，全都不行，甚至连点回应都没有。”
“很多人都绝望了，认定他已经消失了，可还有我们这些人，坚信没有，混沌灵气裹夹着最后一丝气息。”
“我们甚至怀疑，上等位面没有直接攻入，也跟这个有关。”
他们想过太多的办法，尝试了太多次，才在莫离的气息上，把尸体的一丝气息融入进去。
“所以，我根本不是莫离，只是一个窃取者？”我一想，就明白了。
“也可以这么说，但这也是莫离自愿的，他也因此，获得十几年的自由时光。”话都说到这儿了，他也不在隐瞒。
“玄门那些蠢货，还以为这一切是从二十六年前开始布置的，其实，这件事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
“是吗？”我很想问，他们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配合。
可转念一想，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根本就是没办法的办法。
而且只要我是那个王，哪怕明知道是被利用，也会拼尽一切，守护自己的家。
“那把剑？”我还是问了出来。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真的不知道，“那把剑的确是从上等位面横插下来的。
只是有人猜测过，剑原本应该是你的，也只有你的气息，也不会被位面排斥。
一点点的消耗，毁掉这里。”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是在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否则，他根本不会过来。
通道已经封禁，他想要等我，还要躲过玄门的追踪，恐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没错，我，还有你的父母……哦，他们其实也很关心你。
只是为了你的安全，不能在地球逗留太久。”
“呵。”如果这些话，是在两年前说，哪怕不信，我也会骗骗自己。
但是现在……
他们不是为了保护我，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具尸体，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另外一个位面的生灵。
知道了真相，我心里反而舒服多了。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要扔下我，还是我哪里做错了，真的就这么让人厌恶。
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再看到我，无奈？也许有吧，但是他们看着我的时候，冷冰冰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就算他们不能称为你的父母，但好歹也是这一世的生养之情吧？
相处的久了，怎么可能一点感情没有。”
他难得的聒噪，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怕我跟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牵扯都断了。
就真的不好沟通了。
我的确跟上等位面有仇，但他们对我而言，何尝不是闯入者？
谁都不知道另外的那些族人去哪儿了，一旦回来，他们拿什么跟土著人争？
有一点他没说，这个地球上的人，不希望他们回来，可他们自己呢？
放着那么好的混沌真气，而且是彻底安全之后的位面，回来这里，跟厌恶失望的人一起生活？
哪怕我是他们，也不愿意。
“这些就不用说了，你的时间应该也不多了，还是说正事吧。”
到现在为止，他看似什么都说了，但其实重要的，一点都没说。
比如，我怎么回到中等位面去，怎么恢复原本的记忆和实力，更重要的是。
不管我愿不愿意，作为当初的那个王，我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地球人，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要怎么得到位面的认可。
“你现在马上去后山，赶在他们之前，我们在那儿埋了……”
我还在认真听呢，他却突然不说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我就开始不安了，“喂，埋了什么？我要怎么拿到？”
后山都被翻成天坑了，要是随随便便能看到，拿到，东西早就不在了。
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但到底是什么？
我连续问了几次，都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就跟从没存在过一样。
除非我疯了，否则刚才的一切就都是真的，所以他还是中招了？
是谁？
玄门的人，还是禁地里的那些？
“唐辰。”一直被屏蔽住的乔桑，也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疑惑的看着我。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刚才有人来过？”她是都桑的公主，本身就不简单。
加上利用后山的特殊，死而复生，哪怕不能断定，至少也会感应到不同的气息。
我没打算瞒她，但那些人肯定就在周围，所以暂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比你早醒过来一会儿，走，我们去后山，女灵他们肯定在那儿。”
不管发生了什么，后山都是唯一的筹码，必须攥在我自己手里。
更何况，他算计我，想要联合，最后的目的，必然是要让我去后山的。
女灵他们最可能的下落，就是在那里。
乔桑突然抓上我的手，我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可扭头看过去，她却根本没看我。
“哎……”我默默叹了口气，她不说，其实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都是两个人，可我们，却要三个人。
那女灵呢？
她那么高傲绝对的人，还能留在我身边，是要多大的感情，才能支撑？
我真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唐辰啊唐辰，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可已经这样了，不管是乔桑，还是女灵，我都没有办法，更没权利放弃。
只能在心里默默决定，一定要加倍的对她们好，怎么好都不过分。
我才来过后山不久，自认为了解的很详尽，可真到了山脚下，还是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乔桑蹙眉，我这才发现，太用力，把她捏疼了，赶紧松开一些。
“这里不对劲儿。”
我没自负到认为，肯定是第一个赶过来，也想过会遇到一些之前的布置。
杜一能先一步选择这里，至少是知道点皮毛的，说不定玄门的人已经埋伏好了。
那些玄警不会突然消失，说不定就是一种博弈和妥协。
但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山脚下都是光秃秃的，别说满山的绿色了，就连树枝，都没有几个。
“你能感觉到阵法的波动吗？”我问乔桑。
她闭眼，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摇头，“没有，这里不是幻境。”
她连多余的话都没问，就知道我在猜测什么。
“不是幻境？”乔桑的判断，我是信得过的，而且混沌灵气的反馈，也是一样。
“那就是不同的时间了。”我冷笑一声，“有点意思。”
就不知道，这是谁准备下来的，想干什么。
就算那个人说的千好万好，而且这里也是他让我过来的，我也没真的放下心。
把乔桑挡在身后，拔出“杀戮”，谨慎的上山。
走了不远，就看到地上散落的灰黑色灰烬。
“别碰。”乔桑不放心的拽住我的胳膊。
“没事。”我摆手，这里出现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没有意义。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哪怕是神族，也没办法让时间真的倒流。
否则他们大可以退回到过去，直接封禁这里。
我抓了一把，仔细碾了一会儿，“是草木灰。”
我也看过几次烧山，这些灰烬就是这么来的，原来树木都是这么消失的吗？
“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整个山都打扫干净？”乔桑反驳，“而且为什么要烧这些树木？”
“这就要问他们了。”我暂时也没想出来，不过他们既然要烧，肯定不会没有原因。
仅剩下的这些，就更不简单了。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破妄……”
“履天御地，奉我法旨，开……”
一连几道符咒打下去，我甚至隔开树木，把混沌灵气注入进去。
但是一无所获。
“难道他们是故意弄出来，误导我们？”
乔桑说的，也是一种可能，甚至我也一瞬间这么想过，可不对。
“这里没有生命气息，这些树木是怎么回事？”
而且幸存的不只是树，还有一些小草，这就说不过去了。
烧山，根本没办法精确的控制火势蔓延，它们根本没有逻辑，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还没闻到，哪怕一点点烧焦的味道。
“这怎么可能？”乔桑也尝试用自己的办法帮我，可跟我一样，也是什么都没找出来。
“根本没有生门，我们怎么出去？”乔桑话说的很沉重，但其实一点都没着急。
也许，真的被困在这里，对她而言也不错。
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剩下的也就是验证了，所以也平静下来了。
“走吧。”
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别说只是简单的一座山，就算是泰山，也不会多费劲儿。
但现在不一样，线索说不定隐藏在哪儿，我不敢有一点疏忽，继续爬了一个多小时，眼前出现了两条岔路。
“奇怪……”
我还没开口呢，乔桑反而先惊呼一声，我顿时就惊讶了。
这里的确不对劲儿，之前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确定肯定走过完全相同的路。
但至少我敢肯定，这里是一条路通到底的，绝对没有岔路口。
不然也不会只让小哥一个人守着，小哥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希望别真的出事就好。
“发现什么了？”我没急着说，这里跟之前不同。
乔桑是在这儿复活的，但之前根本没有意识，我们选择离开的路，又不是这一条。
她察觉的，跟我知道的，显然不是一回事。
“这里的气息不对，不是地球应该拥有的，更像是……”乔桑没听到我们之前的对话，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个念头太耸人听闻了，要不是为了跟我说，她根本就不会开口。
“是另外一个位面，有更浓郁的灵气。”我直接帮她，补足了后面的话。
乔桑有点惊艳，“你也感觉到了？不应该啊，我死之后，你出过什么事吗？”
听她解释我才知道，她是因为借由此处死而复生，跟这些灵气相合，才能察觉出来。
而只要是地球上的人，不论活人还是地府的厉鬼，都受制于这个位面，不会察觉出来。
“放心。”我主动握住乔桑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没再多问。
混沌灵气开始升腾，这回连我都感觉到了，他们全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然有位面已经撑不住的原因。
但绝对不至于这么快，到底是谁在动手脚？
我闭上眼睛，拼命让自己冷静，仔细感应。
“走这边。”
越是往上走，属于另外一个位面的气息就越是强悍，我还能勉强支撑，乔桑已经脸色难看，走不下去了。
“你就在这儿等我，别一起上去了。”
我担心她的安全，她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我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我经过混沌灵气的洗涤，只要点时间就能适应。”
她说的看似很有道理，但我清楚，其实她说的根本不是真的。
如果是山脚下的那种，她的确还能勉强适应，但再前面……
我怀疑，这里根本不是另外一个时间，更不是什么法阵，而是两个位面夹杂在了一起。
再往前走下去，说不定能进入那个位面的边际。
“乔桑，女灵在前面，她还不知道你复活的事，你总得给她个适应的时间。”
我当然知道这话很残忍，乔桑整个人，在我说完之后，都摇晃了起来。
可我必须这么说，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留下。
乔桑眼巴巴看着我，为了让她相信，我只能装出绝情，为难的样子。
好一会儿，她才失落的低头，“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多加小心。”
比起女灵，我跟乔桑认识的更久，相处的时间更长，感情也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在她放弃都桑，选择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过去的恩怨了。
可知道了真正的身世之后，我突然有点手足无措，其实……属于莫离的一世，真正跟她相爱的是我，当时莫离就已经选择了退让。
情势紧急，我暂时没有精力去细想，可不代表没有本能，看到她这么难过，我的心疼，都快把整个人淹没了。
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冷冷的点头，乔桑冰雪聪明，为了不让她看出来，我抬脚就走。
“你，你们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身后，乔桑的声音传来。
我又走了很远，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会的，一定会回来的，带着女灵他们一起，其实在混沌灵气入体的时候，我就怀疑过身世了。
但当时更多的，还是在那对便宜父母身上，还有那把剑，毫无疑问是我的。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位面的子民，全都被迫离开，莫离死去，都会给自己留下恢复记忆的契机。
生怕有一天重生之后，就不记得了，那我呢？前生那么高傲，悲壮的一个人。
加上还有那么沉重的责任，不可能会甘心就直接消失，除非……
“那把剑，会不会就是顺势而为？”我代入王的身份，去想如果是我，会怎么做。
结果却把我自己都惊呆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都要去看看。”
前生的责任，我不会推拒，这辈子的情份，也是当务之急。
如果别人骤然面临这些事，恐怕早就迷糊了，但我不一样，我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莫离的转世。
该挣扎的，该不接受的，早就经历过了，现在反而平静了。
“这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强大了，呵。”我边往上爬，边自嘲的苦笑。
之前是玄门，后来是要对抗神族，我刚刚想到一定的办法，现在突然告诉我，神族根本不算什么。
真正要面对的，是上层位面，而那个世纪到底有多强悍，根本没有人亲眼见过。
“呼……”终于爬到山顶，这回，倒是热闹的很。
“看来，你们的速度，都比我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