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被押进了天牢,若不是天凌帝还顾及德妃和萧琮的面子,整个贺家都得抄个精光。
德妃跪在御书房外,骄傲的头颅始终挺着,萧琮在她身后耷拉着脑袋,贺家真的就这么完了,完在好兄弟的查探下。
萧停云与萧念从御书房走出来,刚刚皇上下了圣旨,除了将贺大人斩立决外,贺家当前所有的官员,全部被罢了官,后人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萧念刚想和萧停云说什么,就见德妃与二皇兄在那跪着,慌忙紧走两步欲扶他起来。萧琮狠狠的一抬手臂,把萧念扫的踉跄了一下。
“二哥……”萧念心里苦。
“别这么叫,我高攀不起。”
正说着,皇上御前太监躬身走到德妃面前,一脸为难的道:“娘娘请回吧,皇上累了。”
这就是不见呗,德妃嘲讽的勾起一侧唇角。不见就不见吧,来这跪一跪,也是为了挡悠悠之口。母家被抄了,不来求一求,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她脸上露出凄楚的微笑,手撑着地想站起身,谁料跪久了腿有些麻,身子一晃就要倒,吓得大太监连忙扶住。
“娘娘小心。”
萧琮起身上前扶住德妃,“多谢公公,母妃身子不好,我这就扶她回去歇歇。”
德妃摆摆手,挣脱儿子的搀扶,问公公:“皇上是不是下了旨?”
太监为难的看看她:“娘娘恕罪,奴才只是在门外守着。皇上还在御书房,奴才告退。”说完躬身一揖,转身退了回去。
德妃怔楞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不见,才缓缓地面向了萧念,而萧停云始终背着手站的远远的,仿似在看一场闹剧。
“阿念,你告诉本宫,皇上刚刚是不是下了旨意?”德妃灼灼的看着他。
萧念抿抿唇:“是。娘娘节哀。”
“哈哈哈……”萧琮突然大笑,“节哀?萧念,你可真对得起我!”
“二皇兄,兄弟没有对不起你,贺大人心怀不轨,皇上命我严查此事,若是你,也会对皇上尽忠。”萧念正色道。
萧琮一时语塞,虽然萧念说的对,但他就是恨。
“母妃,我扶您回宫。”不再搭理萧念,萧琮强势的扶住德妃,母子俩相依离去。
萧念呆呆的看着他俩,突然很想喝酒。刚想和萧停云说话,约一约,转头却只看见了人家的背影。早在德妃二人走时,萧停云就撇撇嘴走向了出宫的方向。
萧念伸手想叫住他,又颓然的放下。萧停云本就和他们不是一挂,又怎会给自己面子喝酒呢,还是找阿瑜不会尴尬。
……
再说德妃母子,回到自己宫里后,吩咐人把门一关,挥退左右,脸上凄切的表情就换成了狰狞。
“阿琮,贺家是不行了,没有母家相帮,咱们会越发被动。”
“母妃,你说怎么做,儿子听你的。”现在他是不敢再做什么了。
德妃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一脸戾气浓的化不开。
“不能等了,本来还想循序渐进,按长幼有序也该是你即位。如今看来他的心已经偏了,等到最后,也只是给皇后做嫁衣。”
萧琮一脸懵:“母妃有好办法?”
“哼,那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给他喂得药还是少。你且等着,今夜母妃就让他亲手下诏,立你为储!”德妃得意洋洋的吹了吹长长的护甲。
萧琮更懵,母妃给父皇喂什么药?一听到这话,他立刻想起宇文馥给自己下毒的事,心里突然一阵恶心。为什么宫里的女人,都会这么一招,都这么恶毒,他以后就算继承了皇位,还能不能好好用膳了!
“回你自己宫里去吧,谁也别见,等着明日母妃的好消息。”德妃挥挥手,赶儿子走。
萧琮失魂落魄的走出去,心里如同吊着水桶,忐忑不安。
他望望头顶拱起来的琉璃瓦出神,自己怎么就走到今日这一步了呢。
妃子骗自己,兄弟捅一刀,母妃这么狠戾,父皇对自己不满意……好事几乎全都在阿琛那边,他觉得自己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上,孤立无援还危机四伏。
罢了,姑且当置之死地而后生吧,也许明日真的会逆转也说不定,毕竟母妃那么有手段。
德妃打发走儿子后,开始命人备水沐浴。她就算老了,打扮起来也比那些小嫔妃好看不知多少倍。
是夜,德妃坐着步辇趁着夜色又来到御书房,她早命人打探好,皇上这时还在处理公务。
“参见娘娘。”门外随侍的大太监心里厌烦,脸上却不显,依旧恭敬的行礼。
“皇上可用了晚膳?”德妃被搀扶下来,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笑的温柔和蔼。
“回娘娘,未曾。”
德妃叹息摇头:“本宫就知道,皇上一生气,就只想着看奏折的。他有气可以冲本宫发,饿坏龙体如何是好。”
“这是本宫自己做的小点心,你拿进去看看合不合皇上口味。”说完,德妃把篮子递给公公。
“娘娘不等奴才禀报皇上,好亲手送进去吗?”德妃不按牌理,这下倒是让大太监高看一眼。
“不了,皇上心情不好,本宫就不进去面圣了。”德妃拿出怀中丝帕,轻轻按压眼角,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大太监拿着竹篮进去了,一直趾高气扬的德妃如今也有这般田地,还真是让人唏嘘。
萧惟怀看着那熟悉的篮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德妃又来了?”
“回皇上,德妃不敢觐见,只送来了点心,这会儿应该已经走了。”
“宣她回来。”萧惟怀沉声道。
“诺。”公公连忙出门叫人。
德妃没有乘坐步辇,正漫步走在平坦的宫道上,宫人挑着灯缓缓随侍两旁,照的娘娘眼前如同白昼。若是真摔了,她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慢走!”急切的喊声在身后传来,德妃压下唇边的笑,一脸怅然的回过头来。
御书房随侍公公跑的气喘吁吁,生怕追不上,谁料德妃娘娘才走了这么几步。
“娘娘,皇上宣您进御书房。”
德妃吃惊的看着他:“可说是为了何事?”
“奴才不知,皇上见了娘娘的竹篮,命奴才过来。”
“公公请。”德妃伸出手,示意一旁的宫女也给他照亮前路,大太监有些受宠若惊。
到得御书房,萧惟怀正垂头在奏折上写字。德妃行礼后,就蔫蔫的站在他面前,也不多话。
“你可知罪?”萧惟怀放下毛笔,眉头一囧看着德妃道。
德妃抿唇,缓缓跪下,却倔强的回答:“臣妾一直在宫中,等于和宫外断了联系,皇上如此定罪,臣妾实在是委屈。”
“哦?爱妃的意思是,你的家人在京城偷摸的搞了暗杀盟,闻所未闻?”萧惟怀似笑非笑。
德妃抬脸望着他,带着决绝:“委实不知。皇上若不信,大可以再让昭王与贤王世子详查。”
萧惟怀直直的看了她半晌,良久面上神情一松:“起来吧。”
德妃站起身,萧惟怀示意她来身边,指着面前的奏折道:“弄个暗杀盟行刺朕,你说朕对你们贺家哪里不好?瞧瞧,多少人弹劾他,朕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贺家当株连九族!”
德妃身子一颤,咽了咽唾沫:“皇上不要顾及臣妾,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就该认罪。只是,皇上别气坏了身子,连晚膳都忘记用。”
萧惟怀脸色更柔和,“怎么又下厨了,奴才又不是做不好。”
德妃黯然地说:“臣妾的心意和奴才的不一样。”
“那朕若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爱妃的一片心意。”说完,萧惟怀笑眯眯的拈起一枚点心,三两口就吃进了肚子。
“甜而不腻,爱妃的手艺不输御膳房,好!”萧惟怀吃完一块,破天荒的又拿起第二块。
德妃紧握着的手,终于慢慢松开,只觉得手心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