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看这个盒子价值不菲,小瓷瓶也不像是市井之物,心里隐约有个猜想。
她展开折好的信,纸张上乘,墨香扑鼻,再细细看来上面的字,不由莞尔一笑。
“沐浴后抹匀,明日腿自不痛。”字迹潇洒张扬,霜落忍不住赞道:“好字。”
盼兮忐忑的问:“小姐,这东西可信吗?”
被人不声不响的投掷到府里东西,作为大丫头的还一无所知,若万一是贼人,岂不是要了一院子的人命啊。
霜落拿着信笺摇了摇:“嗯,朋友给的。”
她出神的想,算是朋友了吧,怎么着也有这一路的交情。
她让二兮放心的出去,萧停云的本事别说往挽霜阁里放瓶药,就是在守卫最严的爹娘的院子走一圈,还不被人发现,她也不怀疑。
虽然夜闯女孩家闺阁不值得效仿,至少人家的心意是好的,因为霜落现在已经觉得小腿隐隐泛酸了。
萧停云来侯府时霜落在主屋,他失望的走了。骑着马在街上溜了一大圈,觉得不甚妥当,送出手的药哪里有拿回来的?于是又催马回来,再次跃进侯府。
他把盒子悄悄放置门前,霜落回来就会看见,没想到被丫环捡起来,亲手给了霜落。
他在树间藏匿,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听到盼兮问这东西可信吗,他怒火中烧,真是不识货的丫头,自己的东西怎么能不可信。
霜落的回答瞬间让他眉开眼笑,朋友给的,哈哈,朋友给的。
这下云世子心满意足了,深深地再次看一眼比红灯笼还要亮眼的人,一个飞身出了挽霜阁。
他无意识的骑着马,任闪电自己溜达,不想回王府,却也没地方可去。今夜是个无眠之夜,家家户户都守岁,就连萧琛这时候应该也在参加宫宴。
想到萧琛,他不由就想起受了腿伤的土帛世子淳于景,以他的武功,不应该那么容易就受伤,一定有问题。
他在天凌应该是有未竟之事,且让他做,若对天凌不利,到时一块收拾。不过淳于景那么深藏不露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蠢的想法,所以他猜是私事。
闪电踢踢踏踏,最后还是老马识途回了昭王府。
萧停云摸了摸他的毛:“你尚且重情,有些人却连你都赶不上。”真就是禽兽不如了。
门房再次看到了世子爷,却不敢上前牵马,盖因闪电有个随主人的脾性,不随便让人碰,除了世子只有马夫才能到它近前,不然会被一蹄子踢飞。
萧停云亲自拴好爱马,喂它一把饲料,这才拍了拍闪电:“好好吃一顿,年节快乐!”
夜色中一人一马对峙半晌,萧停云长舒一口气,终于还是去了祖父祖母的前院。
昭王府主院里可就热闹多了,大人的说笑声,孩子的斗嘴声,还有老昭王洪亮的笑声,加在一起冲击着萧停云的感官。
萧停云苍凉的一笑,慢慢踱进不属于他的世界。
“参见世子。”主院里的下人立刻上前禀告,“王爷已经久候多时。”
萧停云微微颔首,径直走向笑语喧哗的主宅,来到门前时停步不前。
“祖父祖父,孙儿背的诗可好?”这是宁荣华的儿子,刚满七岁的萧俊,远远的就听他装腔作势的在背诗。
老昭王却很高兴,哈哈笑着道:“很好很好。”
萧俊连忙卖萌般的讨赏:“俊儿这么好,祖父可要奖励的。”
萧俊话一落,他的嫡姐,十岁的萧美就出声数量他:“哪有给祖父要东西的,没规矩。祖父,请您看在除夕的日子上,原谅弟弟。”
这话说的有条有理,即认了错还点明了是因为过年,老人家就一定不会怪罪。
萧停云嘲讽的笑。
果然,就听祖父温和地说:“哪里就有错了,除夕就是热闹的日子,祖父有赏。”
宁荣华和萧辅肆坐在下首,夫妻俩洋洋得意的齐看二爷一家。萧辅肆更是觉得比二哥有出息,自己既有嫡子嫡女,还有庶子庶女,和老爷子住在一起,虽然没有实职,终究是王府中人,外边的人都高看一眼。
可老二呢,做了个芝麻大的官,还在外地,一年才回来一两趟省亲,膝下就一独女,偏生二哥还不纳妾,真是傻子。
萧辅森唯一的嫡女每年来一次京城,她一点都不喜欢三叔家的孩子,总欺负她叫她野丫头,连声三姐都不叫,没家教透了。
爹爹官虽不大,但也是个知府,不比他们爹爹强百倍啊。
背首诗就要奖励,还要点脸不,切。
她无聊的摆弄着面前的瓜子,小声问娘亲:“娘,世子哥哥还不回来吗?”
他们回京过年就几天,可是世子哥哥就匆匆见过一面,好烦三叔一家。
“珍珠,不要乱说话。”萧辅森的夫人不赞同的对女儿说。
“哦。”萧珍珠瘪瘪嘴不再开口,这也不让说,那干脆闭嘴当哑巴好了。
萧停云示意身后的人进门禀告,这才慢条斯理的踏步走进去。
屋里的人团团围坐,桌上的菜未动多少,老王爷身边还留了一个座位,那就给他的。
萧停云一进去,空气就凝结住了。萧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死人脸大哥哥。
萧美在宁荣华的教导下对世子大哥也没有好感,一个克父克母的人有什么资格坐上世子之位。
老昭王一见到嫡长孙终于来了,眼里冒着光,站起身招手:“停云,你可回来了,快来坐。”
萧停云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在了预留的位置。
“二叔二婶,珍珠妹妹,这几日停云招待土帛太子,实在分身无术,没能好好招待,还请见谅。”他对二叔一家没什么恶感。
萧珍珠俏皮的笑,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像模像样的起身施了一个贵女礼:“世子哥哥好忙碌,再不回来,妹妹又要回郾城了。”
萧停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为兄给妹妹赔礼。”说罢,一饮而尽。
萧珍珠咋舌,世子哥哥好给面子,她连忙找了一盘子没动过的甜丸子,换到哥哥面前:“快压压酒。”
老昭王妃看到了孙子更开心,见兄妹和谐,就嗔怪道:“来了就喝酒,不知道先垫垫。”
萧停云但笑不语。
萧辅森附身为侄子满上酒,问:“土帛太子也来了?”
“是。”萧停云不欲多说。
当官的都懂,这纯属政事,最好不要多聊,萧辅森也只是随口一问。
宁荣华这时仿佛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笑着说:“我听娘娘说,太子一行是要联姻的。”
萧停云懒得搭理她,看着甜丸子发呆。
萧辅肆见要冷场,忙为妻子助威:“那娘娘怎么说的,是要找适龄女子还是男子?”
他见二嫂看过来,不由扬了扬下巴,看,我媳妇可是宫里娘娘的妹妹,比二嫂出身显赫多了。虽然是庶妹。
萧二夫人只是点点头,就转回脸去,让三爷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宁荣华掩口一笑:“三爷,听娘娘说,土帛来的除了太子太子妃还有一位公主,依我瞧啊,一定是找适龄男子。”
所以,最好把丧门星世子给选走才好,远远地去土帛做驸马,多好啊。
萧停云充耳不闻,只喝酒几乎没动筷。
昭王忍不住呵斥了一声:“皇家的事,岂容你来置喙,用你的饭。”
这是今晚上最严厉的一句话了,宁荣华委屈的咬紧牙关,我说说怎么了,在自己府里还说不得了。就知道丧门星一回来,我就不顺。
萧俊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祖父身边抱住他的手臂:“祖父祖父,不要生气,俊儿害怕。”
“够了!都吃饭,真是饭都堵不上嘴。”昭王妃有些烦,好容易大孙子回来,还不让安生,一个一个都是搅事精。
萧停云把碗一推,站起身:“祖父祖母,孙儿用好了,今日一路奔波实在乏累,容孙儿先行告退。”
昭王看了他良久,叹口气挥挥手:“去吧,好好歇息,明日陪祖父进宫,给你皇奶奶行年礼。”
“是。”新年第一天,入宫拜见太后是皇家人的习俗,萧停云恭敬地答应。
从来到回,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萧停云倒背着双手,游走在王府过道上。看天色,再听外面打更人的更点,马上就是新年了呢。
他落寞的走着,宫灯照着一路敞亮,却照不暖他的心。
爹、娘,今日过年了,您们在那边可好?其实,云儿很想你们……
第二日,萧停云很早的就醒了。
他以为昨夜应该不会好睡,结果竟然一夜无梦,通体舒坦。睡前,母亲的那件披风就放置枕边,他一直闻着芬芳的气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萧停云伸了个懒腰,忍不住趴在披肩上深深地嗅了一口,皱着眉头发现香味已经很淡了。
他想,自己送姚霜落一瓶药油,让她还自己一瓶用的香料,这不过分吧?然后坚定地摇摇头,嗯,不过分,改天找她要。
因为要进宫,萧声伺候世子沐浴后穿上了世子朝服,带好荷叶玉佩后,忍不住问:“世子,您是自己一驾马车,还是与王爷同去?”
萧停云沉吟片刻:“用我的马车。”和祖父同行,实在是不知如何相处。
再者,马车里应该还有有那种香味吧,他忍不住勾唇一笑,笑的萧声莫名其妙,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还以为是给世子系错了扣。
来到宫里,祖孙二人先去了太后的宫殿,远远地就看见大皇子萧珩在御花园里玩耍。
不得不说,萧珩的长相真是最像皇上的,皇上年轻时就是这样,不如萧琛俊美,但有棱有角,帅气威严。
如今的萧珩一脸茫然,带着孩童般的纯真,正等着宫女给自己摘的花。
“珩儿。”昭王堆起笑叫他。
萧珩慢慢的回转身,看了一眼,立刻又转回头,不想搭理,他还等着花呢。
二人走到跟前,萧停云拍拍萧珩的肩,萧珩虽年长,只是萧珩更瘦弱一些,也矮一些。
“阿珩,你想要什么花?”
大皇子来了兴致,反搭上萧停云的肩:“你是云云,我告诉你,我喜欢那种红色的香香的花。”
“哦,那你摘了花,做什么用?”
“送给母后呀,母后戴上多漂亮的。”萧珩认真的说。
昭王见俩孩子聊得兴起,没打断他们,自己走进玉坤殿。
萧停云抬抬眼皮,没说话。
“云云,你陪我摘,我摘多了送你一些,你也送与你娘亲。”萧珩稚言稚语,萧停云听的却鼻酸。
“好,谢谢阿珩。”
“不客气。”
萧停云揽紧了他。
三皇子萧琛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紧跑两步,走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大哥。云弟,你来得好早啊。”
萧珩推开他:“你站远一些,不要抢我的花,是我要送给母后的,不是你哦。”
“好,我才不送,花都是你的。”
萧珩这才满意的让他靠近。
三皇子让宫女把摘好的花去掉刺,递给大皇子,让他先去找母后。萧停云就知道这是有话要说。
二人看着萧珩兴高采烈的背影,同时叹了一口气,萧琛眯着眼道:“大哥虽然很可怜,但他现在却最开心。”
萧停云不语,他笑着挥了一下手:“算了不说这个,大年初一,扫兴。”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萧琛瞬间开心起来:“给你说个最新消息,你一定很惊讶。”
才一晚上不见,就有什么让人惊讶的消息发生吗?
“嘿嘿,南王叔替萧瑜求赐婚!”萧琛迫不及待的就说了出来。
“宇文馥?”萧停云撇撇嘴,这也是最新消息,看样子阿琛实在是太无聊了。
萧琛鄙夷的看他一眼:“就知道你猜不出,是土帛永欢公主。说萧瑜经过一日相处,发现对公主有了莫大的好感,让父皇成全。”
萧停云失笑,呵,萧瑜竟然开窍了,知道放弃宇文馥,不错。
“土帛人愿意吗?”
“永欢公主当然不愿意,但是太子同意了。今日,土帛人就要回去,估计父皇一会儿会下个文书,让太子带回去给土帛皇上御览,这下子,就等于联姻成功了。”萧琛说起来眉飞色舞。
萧停云摸着下巴,想着这里面的必然联系,还是没有想透。
萧瑜对宇文馥的执着,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对永欢的不喜,同样一目了然,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夜之间让他做出如此巨大的反转呢?
“昨夜回宫后,我们把土帛淳于世子的事情给父皇禀告后,二哥就出宫了。”萧琛回想着。
萧停云右手背轻轻敲打着左手心,走了两步:“那就是说,是萧琮让萧瑜这么做的。可是说不通,论理求亲的该是他才是。”
二人绞尽脑汁也没分析明白。
“淳于世子怎么样?”既然想不通,就不会再想,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
萧琛挠挠脸颊:“太医给他做了处理,和你说的一样,说是骨头裂开了。本来父皇是留他在宫里修养,但淳于景说什么都不答应,说那太冒昧,非得去驿馆。对了……”
他停住想起了好玩的事,哈哈大笑:“还有还有,昨晚你猜来见父皇的还有谁?”
萧停云看了看远处的花丛,不屑的睨他一眼:“你这表情就告诉我了,定北王是不是?”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萧琛脸色一僵,有这么明显吗。
但他转瞬一笑:“就是那老东西,一开始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来了以后见到救他女儿的人伤的这么重,就非得请人家去定北王府修养。”
萧停云转过身看着萧琛,微笑勾在唇边:“结果,淳于景答应了。”
“咦?你怎么知道?”萧琮这才是真的惊讶。
当时他也在场,他都认为淳于一定会嫌太冒昧而拒绝,没想到人家竟然说这怎么好意思?
定北王直接一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给拍板钉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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