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圣旨申斥几句?”魏东奇沙哑的呢喃着这句话。满手鲜血淋漓,却依旧在拿刻刀篆刻一枚石章。
魏东奇在帝都做了最清贵的上林学士,虽说因为被京官排斥,这两年以来,一直过得孤苦而寒酸。但是,魏东奇却苦中作乐,两年来爱上了篆刻石章。
上林学士,虽说清贵,但是魏东奇品秩不高,每年俸禄不多,玩不起那些珍贵奇石。只能找些寻常但品相不差的石章,自娱自乐。
昨天,他在用刻刀篆刻石章。一反常态的用了一块质地颇为上乘的白玉。平日里,篆刻石章是苦中作乐,消磨时间。但是,此次破天荒拿了一块白玉。
魏东奇自然不再是简单的消磨时间。而是真正的想要制作出来一个佳品。原因也很简单,就在前天,对赵阀豢养私军的弹劾已经成黑云压城之势。
赵阀大树参天。那里找不出来一些豢养私军的证据。虽说找不到什么严重的罪过。但是三三两两加起来,却已经让深宫那位疑心颇重的皇帝陛下面色很不好看。
只要那位皇帝陛下,真正想要打压一番赵阀,这棵参天大树,少不得要被折断不少枝丫。
所以,昨天魏东奇的心情很不错。这是他报复赵阀的开始。一条人命,在赵阀眼中或许很是不值一提。但是,在他魏东奇眼中,他妻子的一条性命胜过十个赵阀,胜过百个清贵的上林学士。
仅仅只是折断赵阀几根枝丫,魏东奇又怎能罢休。此时攀附上了丞相大人这艘大船,魏东奇相信,他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让赵阀付出更多的代价。
之前,看着天边的晚霞,魏东奇的心情一直很不错。他一直觉得,是上天在眷顾他。否则,那位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怎么会注意到他这么一个品秩并不高的上林学士。
要知道,就是那些当朝大学士们在白衣丞相面前,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上林学士,又如何能入了得了那位丞相大人的法眼。
所以,魏东奇很感谢上天能够让他遇到丞相大人,他认为是上天看到了他的悲苦,愿意给他一个复仇的机会。
但是当他昨天正在雕刻那枚白玉石章之时,一个消息传过来了。
“西关突然出现三千铁骑,截杀了所有自灰域之中撤退的平妖师。而那三千铁骑中,有将近八百轻骑,出自赵阀!”
“八百轻骑出自赵阀!”魏东奇听到这个消息,手持刻刀的手蓦然一顿,刻刀划开了他的手掌。整个手掌,鲜血淋漓。
在弹劾赵阀豢养私军的奏折已经在朝堂之中成黑云压城之势,那位皇帝陛下已经动了打压赵阀的心思之时,西关突然传来了赵阀豢养了八百私军的铁证。
赵阀在南唐之中,根深蒂固。朝堂,边关,文臣,武将都有赵阀的触手分布其中。那个南唐的鼎盛门阀虽说远在燕云之地,但是又又怎会不知道朝堂之中的那些铮铮文臣正在弹劾他们这个门阀。
偏偏在这时,西关之中传出了赵阀豢养了八百私军的铁证。
这一切莫不是来得太巧合了些?
一旦那位皇帝陛下觉得太过巧合了一些,心中的疑心便会开始作祟。之前的那场弹劾,到现在西关传出的消息,都会被唐皇猜测为刻意设计。一切只是为了打击赵阀,一切只是因为党争。
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些弹劾,之前皇帝陛下对赵阀的怒气都会大打折扣。
魏东奇突然觉得,从最开始各个清贵文臣弹劾赵阀豢养私军,到后来西关传出豢养私军的消息。这一切都像是一张早就已经编织好的大网。
要截杀灰域撤退的平妖师,需要动用的军队势必不在少数。既然要动用大量的军队,那么便一定不可能瞒过监察司的眼睛。南唐的监察司作为那位皇帝陛下的眼睛,自然不可能连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都无法发现。
而这个消息传回来之后,之前对赵阀黑云压城一般的弹劾之势顿时烟消云散。
魏东奇开始觉得,之前的弹劾,之前的一切赵阀豢养私军的证据,都是为了西关的那次截杀。
魏东奇想不通赵阀为何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如此费尽心思的要去截杀灰域的那队平妖师。但是他始终相信自己心中的直觉,赵阀编织了如此巨大的一个网就是为了西关的那一次截杀。
不过,魏东奇转念想到了赵阀编织这张网的过程。想要编织这张巨大的网,首先需要的便是朝中言官的弹劾。而且,这些言官HIA不能大规模的动用赵阀手下的言官。
因为,这位皇帝陛下能够镇住朝中这些文臣武将,就是因为他对朝中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说破罢了。
而这次,弹劾赵阀的言官几乎都出自黎子渊手下。
黎子渊,白衣丞相。
魏东奇停住了手中篆刻的动作,脑海之中闪过了一点光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像是隐约的猜到了一点真相。
只是,他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去想,或者说他不愿意继续去想他猜到的那个真相。
只是,最终他还是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应该就是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否者,世人都说那位白衣丞相,心思深沉,算无遗策。又怎会在这件事情上面,被赵阀牵着鼻子走。
唯一能够解释的真相便是,那位白衣丞相在这件事情上面,是在故意配合赵阀。
因为猜到了真相,所以魏东奇的脸色愈发难看。之前他还在这样认为,是因为上天在眷顾他,所以那位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才会对他这么一个品秩低微的无名小官青眼相加。
现在看来,或许那位丞相大人来找他这个无名小卒,都是因为之前赵阀的计划。
只因为,他和赵阀之间的仇怨,或多或少都被一些人所知晓,他的弹劾,就看起来更像是被党争之间拉拢过去的复仇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