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清见华荣跑路,他也不敢多留,别看他跟着华荣当纨绔,心里其实是有丘壑的,两人一路小跑拐了好几道长街才停下来。
“长安,你干什么要管那世子?咱们可是说好的,不招惹贵族不招惹小人。”林壑清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喘粗气,满头大汗。
华荣体力不如他,靠在墙上跟死狗似的,扇子扇得飞起,“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良心会不安的,哎,希望那世子不要碰瓷咱们,不过……”她顿了下。
林壑清立刻竖起耳朵,也不觉得累了,“不过什么?”
“虽然现在镇国公只是个闲散勋贵,没有实权,可到底是一品国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堂堂世子被打成那样正常吗?”
林壑清见华荣神色凝重,他莫名觉得后背发寒,好似有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站在他背后般,回头看一眼大街熙熙攘攘,他仍觉得可怕,遂冲到华荣身后,抱着她胳膊,“不正常啊,我就算再犯错,我爹也不会那么毒打我,我喊几声疼装两下他就心疼了,打成他那样,怕是仇人啊。”
说罢他如临大敌,闭着眼睛喊:“完了完了,长安,咱们怕是得罪世子的仇人了,怎么办?那人连世子都打成那样,咱们……”他心如死灰。
华荣嫌弃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滚,恶不恶心?两个大男人。”
林壑清不放手,还反驳说:“我就不放,我不嫌你恶心,反正别人都说你是断袖。”
“妈的,你再不放手我就不管你了,想死是不是?!”华荣原本就很累了,满身汗,热得烦躁不已,手臂上拖着个人实在讨厌,脾气便没怎么好。
林壑清一听这话果然放手,并可怜兮兮的看着华荣,“那怎么办?”
“有两种可能,世子的伤是家里人打的,如果是家里人打的就好办了,不会有大事,我们不管接下来的事就好。”
林壑清点头如捣葱,“那第二呢?”
“第二嘛……”她顿了顿,吊得林壑清觉得度秒如年,“第二则是他是被文家打的,文家那两兄弟你知道的。”
林壑清想起文家两兄弟,脸色更凝重了,“那两人睚眦必报,如果知道咱们救过世子,肯定会找咱们麻烦的,长安,我怎么觉得……是被文家兄弟打的?”
华荣拍了他一下,折扇打在头上啪啪响,“别乌鸦嘴!”
林壑清意识到自己话又不吉利,伸手拍拍嘴,“呸呸呸,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话是刚说完,华荣便发现整条街都不对了,方才还有行人,此刻却空空如也,从巷子里挪出去恰好见文家二公子带着人围过来。
都是金陵的纨绔,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是认识的,华荣立刻标出标准纨绔笑容,“文兄,好久不见啊,听说文兄要成亲了,小弟这里……”
话还没说完,便被文二打断了,“别,你什么出身?也配跟我称兄道弟?”
林壑清听到声音,原本想缩着,可不能不打招呼,华荣已经失败,他得试试自己能不能有个面子,于是也扬起纨绔标准笑容,“真巧,在这里遇到文兄。”
“你闭嘴莽夫。”文二折扇‘啪’合上,指着两人便不客气的道:“今日本公子就让你们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给我打!”
华荣粗略数了一下,文二这回带了八个人来,个个身强力壮,长得便是一打三的个头,自己和书秀是女子,不会武功,林壑清和富贵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怎么算都打不过。
“等一下!”华荣镇定出声,谁说打架只能靠蛮力?
“又怎么?”文二显得很不耐烦,但还是中了华荣的拖字计。
华荣轻轻一笑,镇定自若,仿佛空城计上弹琴的诸葛,倒让文二有些怯了,素来他都知道顾家那七公子不好惹,别看他只是个商贾出身,可从未吃亏。
“文二公子,我是很想让你打的,可是……”她皱眉摇头,似乎极为为难般。
古话说人生来有三尸,心中徘徊种种杂念,只要有贪嗔痴这些东西,就容易被蛊惑诓骗犯错误,华荣顿的片刻,文二心中便开始多想了。
“可是什么?”
“可是我怕二公子打完我们回去妻子就要变嫂嫂了。”她说罢还摇摇头,“哎,那日远远一瞥,可谓是佳人倾国,真真是貌若仙灵不可亵渎,能与如此美人共度一生,死算什么?”
“不可能,祖父亲口答应阿泽是我的妻!”提到杨泽文二脸色巨变,看得出很在乎。
华荣仍旧轻笑,不为所动,亦不害怕,“错,你今日若打了我两,明日事情必定传开,届时杨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名节大如天,你不是在打我两,你这是在逼死杨泽,她要寻死,文大公子怎会坐视不管?”
最后几句华荣突然拔高音量,声色俱厉,“若你不珍惜,何不让他人珍惜?!”
文二从未见过华荣犹如他祖父般的神色,愣了愣,打华荣的心也没那么强烈了,想想她的话也颇有道理。
见文三沉默,华荣立刻称热打铁,她慢慢走过去,拍拍文三肩膀,“如此美人落在二公子手里,要小心珍惜啊,我方才救世子也是不知情,你想想,我人微言轻,若不救,让他死在我面前,镇国公迁怒起来,我也是开罪不起的,还请见谅,如果二公子觉得还不解气,那就打吧。”
她说罢任命似的闭上眼睛。
“这回就饶了你们,若再多管闲事,你们知道后果!”文二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想起杨泽,想起她最痛恨纨绔。
丢下话,文二带人扬长而去,华荣和林壑清都松了口气,林壑清拍拍胸脯,对华荣是佩服不已,“长安,刚才我都吓死了,你竟然还那么镇定,跟我祖父似的。”
华荣暼他一眼,“这几日就别出门了,免得遇上文家兄弟。”
“好,对了,这是给你的药。”林壑清在临别时递给华荣一个白玉瓶子,“富贵去你家的酒楼打听,那掌柜说你被打得不轻,这药是宫里赏赐给祖父的,好用,你拿去。”
林家不过只是伯爵而已,能得的赏赐有限,华荣心里暖暖的,接了药,“得,拖林公子的福,让我等小民也见识见识宫里的东西。”
“滚,不正经。”林壑清笑着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