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与常齐国景瑜明的婚期定得颇紧, 迎亲日就在隔月的月底。
转瞬便到了这普天同庆的日子, 整个瑜都都处于一种欢腾的氛围中, 热闹不已, 甚至有不少地方在载歌载舞,庆祝这特殊之日。街上哪里,都有人谈论着这段“良缘”, 甚至连苏和的过去都被虚虚实实地挖了出来。
一家酒楼里,虞钦正与一位江湖友人把酒相聚。
他将酒楼里其他人的话收入耳底, 握着酒杯的手不由紧了紧,后又觉她的事情该与自己无关才是, 便又放松了拳头。
坐他对面的友人与他差不多的年纪, 对方意识到他的异样, 便在仰头饮尽一杯酒后,笑道:“不舍得?”
看来这人是知道虞钦与苏和的事。
虞钦转动着手中酒杯, 看着杯中晃动的酒,他稍思后, 道:“可能真有点舍不得,或许是因为习惯,但又能如何?”
“你可能喜欢上她了, 不如抢回来。”
“我们不合适。”
虞钦没再想此事, 忽然大口喝酒。
此时宫内的大喜宴上,有数不尽的达官贵胄, 王侯将相, 与其家眷, 比宫外更是热闹得多,周围有比往常更密集的侍卫来来去去。江以湛带着虞秋风月来到这里后,便被人分别领至不一样的地方入了座。
因虞秋不喜欢这种场合,这次才特地带了风月来作伴。
不少人都认识虞秋,却是没人认识风月,便有对面的一位夫人问道:“王妃不介绍介绍这位姑娘?”看这夫人说话大大方方的模样,该是身份不低的。
虞秋道:“是我姐姐。”
闻言,其他人便附和:“虞家还真是出美人,姐妹俩生得都好看。”
有的人是在有意巴结,有的人眼里又是掩不住的吃味,吃味于虞秋能嫁给堇宁王,也吃味于这丫头的美色。
虞秋自知身份是有资格随性而为的,她便没多言。
宫女太监穿梭于宴席上呈送宫廷佳肴美食,宾客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拿上筷子,仍旧不失仪态地享用。相比于东面的女桌,西面的男桌上就热闹得多,杯酒碰撞,笑语声不断。
女眷们也不少在说话的,虞秋无意与她们多言,只吃着美食。
她是个爱吃的人,对这宫里的美食颇为感兴趣。
后来她小声问风月:“姐姐,感觉味道如何?”
风月道:“挺好的。”
宴席吃到大概六分时,一声声高昂的叫唤声响起:“常齐迎亲使者到。”这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直至传到上座的霍黎耳里。
来迎亲的是景瑜明本人,他一身奢华的锦衣玉带,向迎过来的霍黎行礼。
霍黎笑道:“好好好……先吃席,待吉时朕便让你将苏儿迎回去。”
景瑜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高高扬起:“谢皇上。”
欢欢喜喜地吃了席,在吉时到来前,所有人都分站两端,等候着堂堂长曳公主的到来。
这是霍黎第一次嫁女儿,看其兴致真是好得很。
终于等来一身华美盛装,头顶珠帘的苏和,霍黎亲自牵着她一层层踏下漫长的阶梯,一步步朝景瑜明靠近。
没人能注意到衣袖下,苏和那另外一只攥紧的拳头。
许多人只瞩目着霍黎将第一个女儿交给景瑜明,没人注意到人群中的霍淩淮暗暗离去的一幕,除了江以湛。
江以湛看向对面的虞秋,当下她正稀罕地看着难得一见的皇上嫁女儿的盛况。后来他的目光落在风月身上,风月很快就敏锐地看向他,他知道风月懂自己的意思,便与霍淩淮一样,也暗暗离去。
霍淩淮只领着关帆一人骑马穿梭于与以往气氛完全不同的街上。
他们直接离了城,往北面疾驰,霍淩淮的脸上透着明显的急不可耐,骑马的速度仿佛要平底飞起。
自拿到钥匙,开了龙纹匣,看到那张图纸,他便极为惊讶,惊讶于他找了多年的龙穴竟然就在之前他被楚惜扑下的崖底附近。
也就是说,龙穴靠近朝夕门。
他带着关帆一路狂奔,后来进入熟悉的林中,继续往前,他由之前走过的一条道进入熟悉的山谷中往里去。
他不知道江以湛兄弟俩已经跟了过来。
两人一时没有急着进去,江成兮勾唇道:“在这个地方,倒是容易制服他。”
江以湛稍默后,从身上拿出朝夕门的门主环交于他身后的杨柳,他道:“你立即拿这个去朝夕门调人。”
杨柳接过门主环,问清路线后,便转身快速离去。
兄弟俩继续跟上霍淩淮。
这日虞秋拉着风月一直跟在常齐国的迎亲队后头看热闹,所过之处都是百姓围起的夹道,经久不息的热闹,稀罕得很。
姐妹俩回王府时,已是深夜。
两人走在路上,虞秋有点走神,风月便问她:“你在想什么?”
虞秋道:“苏和突然就嫁给别人了,我在想她究竟有多难过。”
她的手里握着一封信,是苏和派人交给她的,说是要她给她哥。她低头看了眼这封信,心中滋味复杂。
果然是人生百态,有太多人是无奈的。
与别人一比,她越发觉得该珍惜自己的幸福。
姐妹俩离近王府,未想会见到王府对面的一棵树下,虞钦正抱胸倚在那里,门前大灯的照射下,可看到他似乎在发呆。
虞秋面露喜色,大步跑了过去:“哥!”
风月也大步跟上。
虞钦回神,抬眸看着两个才回来的妹妹,他一时没有说话。
虞秋靠近就问:“哥,你怎么回来了?”
虞钦抿了下嘴,却是反问:“苏和已经被常齐国的人迎走了?”
虞秋惊讶:“你回来是因为苏和?你不会是在到这种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她,想挽回吧?”
虞钦未语,似乎有些不知究竟该如何。
“苏和与常齐国三皇子的婚姻可不是普通的婚姻,挽回什么的,还是三思吧!”虞秋将手里信递了过去,“喏,这是苏和给你的信。”
虞钦微有些诧异,将信接过打开。
他看到信中内容后,本是透着些彷徨的神色陡然变冷,让虞秋与风月皆是不解,虞秋不由问道:“她写了什么?”
虞钦未答,他将信撕了,只道:“我走了。”
虞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问道:“何时回来?”
虞钦扔下一句:“再说吧!”
直到见不到他的身影后,虞秋问风月:“姐,哥他不会是要去抢亲吧?”
风月道:“看刚才他看到那封信的脸色,该是不会。”
“你觉得信上写了什么?”
“不知道。”
虞秋回到蓝轩,进入房间抱了抱女儿后,见江以湛不在,便问凝兰:“王爷一直没有回来过?”
凝兰福身应道:“没有。”
虞秋觉得不解,他怎说都不说一句就突然不见人。
她本打算等他回来一起睡,奈何玩了一天实在太累,她便沐浴一番后,自己钻入被窝歇着。
她以为早上醒来就会看到他,未想他却一夜未归。
独自用早膳的她觉得颇为不得劲,拨弄着手里的筷子,没吃几口。她是真的越来越离不开他,也越来越不喜欢他忙于政务。
她暗叹,若他仍只是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就好了。
这时风月踏进院中,见到恹恹地一人用早膳的她,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没胃口?王爷呢?”
虞秋抬眸看到风月,立即将其拉下:“你吃了吗?我们一起吃。”
风月道:“好。”
有了风月作陪,虞秋总算有了点胃口,后来她对凝兰道:“姜风可在府中?你将他唤过来。”
“是!”凝兰福身离去。
姜风只要在府中,得到传唤后,就一定会来得很快。虞秋与风月还未用完早膳,使用轻功的他直接从亭边落了地,他拱手问道:“王妃唤属下是为何事?”
虞秋问他:“王爷去哪里了?”
“这……”姜风面露为难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如此还好,他一如此,虞秋便心觉不妙,立即站起身靠近他:“你知道王爷在哪里?那你快说。”
姜风想了下,道:“属下不知道。”
虞秋哼道:“骗谁呢?”
姜风硬着头皮仍是道:“属下真不知道。”
虞秋面露不悦之色:“我是他的妻子,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隐瞒的?连你都知道的事,却是不能告诉我,莫不是他出去找女人了不成?”
姜风闻言觉得不得了,生怕王妃误解王爷,忙道:“王妃放心,王爷心里眼里只有你,绝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虞秋逼问:“那你说他去干什么了?”
越是神神秘秘,她越想知道。
姜风踌躇着,不知该说不该说,毕竟这是天大的事,哪能随便逮个人就说,哪怕对方是王爷的妻子。
虞秋抱胸扬了扬下巴:“你不说可以,王爷回来后,我让他赶了你。”
姜风闻言吓得不轻:“王妃使不得。”
他心里非常清楚,王爷是不会莫名其妙赶他的,但若是王妃如此要求,那王爷定然会头昏脑涨地什么都听了。
王爷就是这么无条件宠妻。
虞秋有些不耐了:“那你倒是快说啊!”
“哎呀!”姜风被逼无奈,不得不靠近小声道,“其实说了王妃也不懂,暮王可能拿到了他想要的那把钥匙,打开了他手里的龙纹匣,得到了传说中的龙穴地址。龙穴你懂吗?里面都是宝,谁得到这个,谁就能有用不尽的宝藏、军用物资、甚至还有军队祝其抢夺天下。”
虞秋愣住:“龙穴?”
姜风继续道:“这只是王爷的猜测,王爷已经偷偷跟上离城的暮王,事实如何也不知道,属下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
虞秋怔怔地,原来暮王要钥匙是为了这个。
姜风见她如此,便道:“我就说告诉了王妃,王妃也不懂嘛!这是一件大事,王妃可不能随便去跟别人说,免得惊动有心之人。”
风月问虞秋:“你在想什么?”
虞秋脑中想的是当初她初入瑜都,在那有福客栈留宿时,那中年男人逼她记图纸之事。那人匆忙与她讲解了图纸的事情后,再三告诉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将那所谓的龙穴毁掉,否则只会造成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直将此事抛之脑后,如今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天知道江以湛过去后会发生什么。
“快点备马。”她突然起身快步跑离。
“秋秋!”风月跟上她,“你要去哪里?”
虞秋道:“我要去找王爷他们。”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