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辰背对着她,只待她立马了结。
云容抿着枯白的唇,长发有些凌散地披在肩头,她挥起长剑,落在了连辰的肩膀上。
连辰很意外,四海之内,还没有谁能有这样的胆子。当然,云容现在的样子,根本奈何不了他,别说杀他,碰都不能碰一下。
所以,连辰没有躲避,而是静静地立着,仍是背影相对,他冷冷嗤笑:“你要杀了本王?”
云容双手握住长剑,剑身有些颤抖,她的整个身子也在摇恍,因为,她的力量正在化作绵绵无力消失。
此刻画面,甚为凄凉,她一介凡女,没什么胆量的,她这么做,只是想要告诉高贵的龙族之王,谁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连辰,我很少这样唤你。”云容苦笑,仍是无奈,她说“因为,你给了我界限......”
眼泪一颗颗滚落,她的伤心,是源自他的冷漠,云容表情苦涩,道“你说我是凡人,你是龙族,我是公主,而你是王。所以,我不配唤你的名字。”
这些理由,总是这样伤人,她望着他的眼睛,泣声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人类寿命最是短暂,如白驹过隙一般。”她哽咽着,无奈并绝望着“我一生的爱,在你眼里不过弹指挥间。我知道,你不需要。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了。”
云容痛呼:“可是,我的尊严不是你给的,也不是所谓的自尽。你可以不爱我,也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歇斯底里的咆哮过后,归于平静地,道一句“我也可以不爱你,永远离开你,只望你,放我回到人间。”
云容近乎哀求,她只是想回去,这里的一切一切,她都可以不要的。
连辰慢慢转过身来,眼神冷漠地看着她:“你想带着它走?然后生下来,再然后回来...报复我?”
云容的握住的剑越发颤抖,根本握不住,仿佛就要掉下来。
她没有想到,连辰会这样想?
她的心思再单纯不过,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抱负,看来,连辰是高看她了!
连辰向云容靠近了两步,他压低了声线,说:“我不会纵虎归山,也不会留下任何的污点,你若想离开,就必须将胎元挖出来!”
哐当!
利落跌在地上,溅起一层层水晕和涟漪,她双目充血,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果然,爱上了一头狼!才是她云容最大的悲哀!
连辰一只手抓起云容消瘦的胳膊,唇角轻扬:“回去想清楚!”
话音刚落,云容便被推了出去,她跌倒在琉璃殿外,许多人都看见了。
殿内传出威喝而沉怒的声音:“滚!”
云容很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愰地回到承泉殿。
鱼真真见她回来,立马跑上前扶着她:“容容,你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云容的眼泪一颗颗收不住地滚下来,她倒进了鱼真真的怀里,痛哭道:“真真,为何?他要这样对我?”
鱼真真抱着她,手指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容容,别这样,你哭着,他是不会心疼的。”
云容的头抵在鱼真真的肩膀,她说:“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被挖走胎元!”
鱼真真并不意外,看来,连辰已经知道真相了。她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容容,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挖走胎元?”
云容已经泣不成声,她心里害怕,有些慌乱,一时间,语无伦次起来。
她忽然抓住鱼真真的手臂,激动的声泪俱下:“真真,帮我,帮我离开这里,我不想被挖走胎元,我怕,我怕我会死掉!我,我不能死掉。”
鱼真真心里最清楚,挖走胎元才有活路。可怜连辰自己的孩子,居然也要狠心挖掉?怕是担心云容才这样做的,然而,云容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怪连辰残酷无情!
那一刻,鱼真真算是嫉妒深了。
“你...真的不想挖走胎元?只想离开这里?”鱼真真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光,她的算计,已经开始了。
云容哭着说不出话,只是狠狠的点头,她现在只想活着!
鱼真真紧紧地将云容抱进了怀里,她面无表情地说“好,我会帮你的。”
云容慢慢安静下来,最后睡在了鱼真真的怀里。
过了一日,琉璃殿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承泉殿这边却是人心惶惶。云容每过一个时辰便会问鱼真真,连辰可有下旨什么的。
鱼真真整日两头跑,累得趴在桌上,喝了口水才说:“容容,今夜子时,便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云容紧紧的握住了衣角,精神崩作了一根弦。
离开?
这么突然,又惊喜的消息。
鱼真真双手拉起云容握紧的拳头,她说:“容容,没有人逼你,去或是留,是你自己决定的事。”
云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手下面的小腹。
她想了许多,例如这孩子是留是不留?她走是肻定要走的,只是带着它,回到人间又能如何?
生命是那样容易,又是那要的不容易。
“走!”云容最终决定,离开这里,带着腹中的生命一起离开。
鱼真真轻松地笑了笑,她费劲心机,终于要成功了。
当天夜里,承泉殿很安静,
空空的大殿里,放着三颗夜明珠,不算太亮,昏昏沉沉的。
云容一袭白色斗篷装扮,掩得很严实,叫人看不出是她来。
鱼真真领着她从承泉殿的后门而去,那里的守卫比较松懈。
离开之后,鱼真真便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彩纸,变出火焰将它烧灭,一团青烟飘散,不远处便有一位虾民飞来,他推着一顶五彩车,落到云容的面前。
鱼真真握住云容的手,道:“容容,他会带你去的。”
云容才知道鱼真真是让她自己一个人走,她有些不明白,问道“你不跟我走?”
“你离开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现,我留来,可以再周旋一下,为你挣取一些时间。”鱼真真说的很是感人。
云容有愧于她:“不行,你会没命的。”
“容容,保重!”鱼真真推掉了云容的手。
云容再次握住鱼真真的手,坚持道:“不行,我们要一起走。”
鱼真真有些生气,云容执着实在没有分寸,她急道:“一起走只会都死掉。”
云容的犹豫让鱼真真很不耐烦,她将云容推进了车里,言辞郑重:“容容,我只望你记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说罢,鱼真真便催虾民离去。
云容坐在车里,眼眶绯红,望着鱼真真离自己越来越远。
虾民推着车一直穿过半玉江与月亮湖的交界。
云容在东海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路线。
当她意识到有问题的时候,一切又来不及了。
复寻站在了前方,虾民放下了车,对着他揖了一礼便弃车而去。
云容慌张地四处看了看,这个地方她没有来过。
她早该想到这个虾民有鬼,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把她带到此处。
复寻笑眯眯地看着云容,大概是觉得云容现在这种无助的样子很好看,他凑过来,伸出一只手欲请云容下车。
云容端端地坐在车里,没有要动的意思,她压根就不想见到复寻这个轻浮的人。
复寻见她不下车,干脆也坐进了车里,与云容并排而坐。
云容有意地避让,奈何复寻笑得春风得意,竟握住了云容的手,将她强行按在身旁。
复寻说:“你不是想离开连辰吗?”
云容冰冷的目光投在了复寻的脸上,有些惊讶,他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复寻又将云容的手揉了两下,继续说:“那就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女人!”
云容狠狠甩开手,复寻的触摸让她很反感。
复寻并不意外,脸上仍是轻松的笑容,他弹了弹紫袍上的褶皱,悠悠道:“脾气这么大,难怪他不喜欢你。”
说着,复寻又抬起头,咧嘴调侃道:“不过,我喜欢驯服你种野马!”
云容的腰被复寻突然伸出的手臂一收,整个人都投进了他的怀里。
突入其来的占便宜使云容很愤怒。
“无耻!”云容本想要甩复寻一耳光,给点教训,可没有想到,自己的两只手竟被他死死地捆着,根本动不了。此时一肚子的气,也只憋出无耻两个字来发泄。
复寻笑眯眯地腾出一只手,行为轻佻地用指尖弹了弹云容的鼻头,宠溺地说了句:“我还有更无耻的。”
云容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里,这个复寻根本不好对付,原以为离开了连辰,便是自由的,没有想到,又会落进复寻手中,现在的处境或许比留在连辰身边更恶劣。
复寻双手一捞,便把云容打横抱起。
云容惊慌道:“放开我!”
“好不容易把你弄到手,叫我怎么舍得放。”复寻不理她的挣扎,边走边说:“你现还是冷静地想一想,回去之后该怎么伺候我。要是伺候的我不满意,或是惹恼了我......我就把你赏给下面的人!”
早就有所耳闻复寻的为人,风流不羁,宫里女人三千,不喜欢的,便将其赏给下面的人!
云容不再挣扎了,她沉默着,复寻以为她真的变乖了,又调侃:“这么快就被我驯服了?唉呀,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云容不作声的样子,确实便个小媳妇。谁会知道,她在寻找复寻的弱点,只要狠准稳的一招,便可逃出魔掌。
复寻又说:“女人嘛,还是要有点意思才行。你不能这么快就从了我!”
云容无语,根本不想理他。
很快,复寻把云容带到了王宫。
复寻的王宫不是红色的就是紫色的,装扮俗气不说,脂粉味儿还很呛鼻。
云容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整个王宫的风气弄得跟人间的青,楼一般。真是可惜了月亮湖这么美的名字!
云容被安排在紫星殿,里面有个哑婢,名唤零语,乖巧听话,长得也很漂亮。
云容问什么,她只是摇头,点头。
半晌之后,云容觉得无趣,因为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她只能一个人待在一旁,思考离开月亮湖的事情。
没过多久,殿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来的人比较多,听步伐的轻重,可以确定是一群女子。
大殿的帘子被一道道挽起,只见三位妆容艳丽的女子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七八个婢女。
站在中间的红衣女子,年纪比云容看着长一些,她红唇一掀,反反复复地打量着立在一幅珊瑚画前的人儿。
“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女子问道。
此女子名叫红珊,是月亮湖的第一美人,可惜,没能幸免入了复寻的后宫。
“云容。”云容冷冷道。
红珊走近几步,围着云容绕了一圈,笑道:“我当是什么绝色尤物,也不过如此!”
跟随而来的两位女子是复寻的小夫人,分别是萋萋,紫鳞。一个是在什么山沟渠里捡来的小鱼精,一个是去东海的时候,复寻醉后睡了一个标致的婢女,就这样领了回来,因为姿色都还上等,所以在这王宫里有些地位。
红珊,萋萋,紫鳞,显然是听说复寻带了一个美人回来,便想上前门找茬,再找一些存在感,这就是后宫之争。
云容自然不怕这些争风吃醋的,她握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表情淡然,道:“云容自然是比不过三位夫人,但是,王爷喜欢,我也甚是无奈。”
此言即出,三位小夫人的脸色骤然一变,她们不知道,云容这是故意的,只有把这三个女人得罪了,她便在这宫里待不下去,正好,她一刻都不想待。
“你算什么东西!”紫鳞咬牙切齿地说。
云容目光平平地望过去,满目高洁,不容这些旁人玷污半分。这样的气势,紫鳞显然就不是什么东西了,云容自身所带的高贵清雅,她比不起。
红珊在月亮湖地位不低,气质也比萋萋和紫鳞好些,她倒是没有那么急燥,而是冷然笑道:“你一个人类就敢这么嚣张,怕是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