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来到御书房,万万没有想到章丞相已经到了,亲王恭恭敬敬地行礼,正准备解释时,国君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从黔风城带回来的少年在哪里?”
亲王心里已经明白,章丞相已经将事情的经过报告给了国君,忙上前道,“国君,在黔风城的城源村,臣确实带回一少年,只是那里山野人家,那少年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为此臣动了恻隐之心,将他留在了府上!”
章丞相笑了笑,说道,“亲王殿下该不会不知道苑月国律令了吧,你这样私藏俘虏,这恐怕难以服众吧!”
亲王点了点头,陪笑着说道,“丞相所言极是,感谢提醒,只因从黔风城回来,臣损兵折将,这几日正在清理军队,一时忘了此事,多亏章丞相提醒,本王.....”
“现在人在哪里?”国君有些不太高兴了,立即打断了亲王的话,冷冷地问道。
亲王忙上前,拱了拱手,说道,“回圣上,我将其放在柴房,一时大意疏忽,被他逃脱,还请圣上放心,我已经派刀疤子去找了,找到后,我会立即送到兵部!”
国君微微点了点头,毫无表情地说道,“王兄呀,寡人知道你此去黔风城,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如果你需要补充兵力,寡人可以从兵部拨给你,但所有缴获都是上交,这可是国家法令呀!”
在苑月国里,从亲王到将军,每个人都因自己的职位大小,有着自己的军队,每次出征之时,各自只能带自己的军队。亲王殿下早就想将此兵权交出,他明白,这种体制虽可以促进各自带兵的能力,但国家的力量相对就薄弱了,有时军队,军队成了那些将军大臣的私有财产,亲王殿下一听,说道,“不不不,圣上,此次虽损兵两万,但并不碍事,本王还有八万,完全可以看家护院了!”
章丞相微笑着上前,说道,“这怎么能行呢?你可是亲王,怎么只有八万士兵呢?我看还是从兵部抽调两万作为补充好了!”
亲王殿下笑了笑,说道,“兵部之兵,乃国君所有,我用了两万,兵部之兵就少两万,这怎么可以呢?我有八万,完全能用,有出征之时,我再借用也不迟!”
国君点了点头,脸上稍稍舒展开来,说道,“王兄体恤国情,乃我苑月之幸,万民之榜样,既然如此,寡人也不再勉强,好吧,等找到那个逃脱之人后,你就送到兵部好了!”
亲王殿下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径自回府,章丞相却对国君道,“圣上,亲王是不是.....”
国君看了看他一眼,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章丞相说道,“试问满朝文武百官,有谁不想拥兵在手,可亲王为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宁愿不要那两万士兵,他本该拥兵十五万人,可他只要了十万,现在只剩下八万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国君点了点头,说道,“王兄一直主张军队国有制,以他的看法,将军也好,文职也罢,只留下看家护院的百余人即可,最初给他十万军队,他都不情愿要,后来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章丞相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听说亲王军队里,能人异士甚多,就是那个刀疤子,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大将军,可他偏偏要委身在亲王麾下,做一个随从,谁知道他那八万士兵到底怎么样?他为什么要留下黔风城里带回来的人呢?”
国君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他区区十万人,又能怎么呢?从黔风城里带回的人,他找到后,定然会送到兵部的!”
章丞相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
亲王心情十分沉重,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章归在国君面前谗言,不怕当面锣,就怕背后鼓呀!他匆匆赶回府上,刚一进门,就问道,“那小子找到没有?”
刀疤子点了点头,说道,“他并没有逃走,是琪云公主带到墙角躲着的!”
正在此时,从后堂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只见乌黑头发倾泻而下,一对银簪犹显天真,一双水灵的眼睛镶嵌在白皙的脸上,还没走到他爹跟前,就大声嚷了起来,“爹,哪里是我躲起来的,这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亲王打断了她的话,问道,“琪云,休得胡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琪云公主撅了撅嘴,说道,“我见章丞相他们到王府,知道没什么好事儿,听见你们的谈话后,我才知道爹你在柴房里藏了人,既然是爹你所想要之人,我自然要将其留下,于是我潜入柴房,将那小子藏在围墙外面,让章丞相扑空!”
亲王瞪了她一眼,随后端起茶喝了起来,刀疤子道,“公主呀,这可吓死我们了,你可知道私藏战俘的罪名吗?”
琪云公主任性地说道,“国君与爹是亲兄弟,就算我们私藏了,又能怎么样?”
“放肆!你怎么能这般说话?”突然亲王殿下生气了,“国君是一国之君,不是我端木家的兄弟,就算是本王犯了法,也会一视同仁,你怎么能这般任性?”
琪云公主固执劲儿上来了,她摇了摇头,说道,“国君怎么了?国君也是人,他既是国君,又是我叔父,不可能他当了国君,就连我们都不认了吧!”
亲王殿下道,“正因为他是你叔父,正因为他是国君,我们自然要以身作则,怎么能给他惹出祸事来?”
琪云公主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爹,你为何要留下那小子呢?你这不是知法犯法吗?他到底是什么人?爹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为违而将其关押在柴房呢?”
琪云公主的话,让亲王殿下一时无言以对,他不知道为何留下穆阳,但他就是与这位穆阳有无比亲近之感,要不也不会在鬼见谷将其带回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送到兵部,这小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天知道!
刀疤子道,“公主,你有所不知,如果将那小子送到兵部,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小子能不能熬过去,只有天知道,亲王殿下这也是为了小子着想呀!”
亲王殿下懒得理会这些琐事,放下杯子,说道,“把那年青人带来吧!事到如今,只能送到兵部了!”
“什么?爹,你真的要将那人送到兵部?”琪云公主问道。
亲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君令难为呀!”
琪云公主摇了摇头,冲了一句,“早知你要送到兵部,不如我就真将其带走!”说着,猛地转身,扬长而去!
穆阳被亲王带到了兵部,兵部的人见了,忙下跪行礼,亲王挥了挥手,问道,“你就是兵部的秦大人吧!”
一男子走了出来,只见一头暗红色长发,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那人连连点头,“对对对,难得亲王记得,下官正在秦禄尧。”
亲王点了点头,说道,“早闻秦大人管理有方,这是本王从黔风城带回来的,你们要好生照看,可不能用刑!”
按理说兵部之人,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大官,怎奈遇到的是亲王殿下,自然要得点头哈腰!“是是是,亲王吩咐,下官自然不敢用刑!”
亲王点了点头,径自离去,他虽不放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此事已经让国君知道了,自然得处理解决!
亲王殿下刚一离开,从兵部后堂走出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章丞相,他看了看亲王远去的方向,端坐在了兵部的正席上,秦禄尧正准备打招呼时,章丞相将手一挥,打断了秦禄尧的话,他转身对着穆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阳从亲王、刀疤子以及琪云公主那里得知,此人不好对付,与亲王不和,现在谁也救不了他,只有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章丞相救得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大人,救救我呀,救救我!”
“啪”一声,章丞相敲打惊堂木,吓了穆阳一跳,“到这里来的人,哪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本相倒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军队的,你们的部队里到底有多少人?”
穆阳装得十分可怜的样子,说道,“在下穆阳,哪里是什么军队,我本是城源村里的一个猎户,不知为什么被带到了这里来!”
“城源村?那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没有听说过?”章丞相问道,“你是哪国人?”
穆阳装得十分胆怯,连连磕头,说道,“大人,我不知道我是哪国人,我只知道我从小在城源村里长大。”
穆阳所说的句句属实,城源村是黔风城、苑月国和天星国的交界之处,那里山高地险,从来没有军队去过,村里人世世代代没有走出村子一步。
章丞相将秦禄尧叫到身边,随后转身对穆阳道,“好小子,你是不是见棺材不掉泪呀,看样子,不给你用刑,你是不会说的,来人呀,给我带去刑房!”
他话音刚落,来了四五个肥猪般汉子,一个个腆着肚子,肚子上的油都快要流出来一般,几人一上前,拉着穆阳,就像拧一只小鸡一般,将穆阳拖进了刑房,刑房里阴森的,刚一进门,只见地上挖了一坑,一个不足一米的铁笼子罩在上面,章丞相道,“看看,这是水牢,看似没什么,但凡是血肉之躯,只要在里面泡上两三天,再强悍的身体都会垮!”
紧接着看到一凳子,凳子的一端直立着一柱子,秦禄尧道,“这叫老虎凳,将人绑在柱子上,随后慢慢加高脚的一方,将人的腿慢慢折断!”
还没有等穆阳反应过来,秦禄尧紧接着介绍着另一种刑具,“这是双铜鞋,将它放在火里煅烧,然后再穿上脚,这可是最美的滋味儿!”
“这是紧箍咒,将这铁圈戴上,然后用这铁楔子往里敲打,戴上后,只有死的时候才能取下来!”
“这是竹板,这是竹夹,这是轮裂,这是刺刑,还有割耳朵,割鼻子,这虽不至于危及生命,但对于这样的帅小伙,那就比死还难受......”
穆阳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在城源村,不要说是对人了,就是对动物,对山间的一草一木,他都呵护有佳,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太平世界里,在人与人之间,竟然还有如此惨无人道的刑具刑罚!人处天地间,共享日月星辰,共食风霜雪露,为何有高低富贵之分?为何有人发明如此之刑具?这是人与人间为何要如此惨无人道东西呢?
穆阳看着那些刑具,“哇”地一声呕吐了,章丞相见了,冷冷地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我看你还是老实交待吧,聪明的人是不会受皮肉之苦的,你看这里还有立伽,还是蹲伽......如果这些刑法都没用,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用死刑了,这里的死刑有凌迟处死,有腰斩,有五马分尸,你看.......”
穆阳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大吼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我交待什么,我的家园被你们毁了,莫名其妙被你们抓去劈柴,种地,现在还要用刑让我招供,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要我招什么呢?”
章丞相转身看了看穆阳,说道,“你的仇恨已经从你的眼里流露出来,你真的就如此恨我们?”
穆阳冷冷地说道,“杀我家人,毁我家园,此仇不共戴天,我岂无仇恨?”
章丞相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说道,“杀你家人,毁你家园,这可都是那个端木亲王所为,就是现在,下官也是奉他之命,前来审查你,你可不能将仇恨记在我头上,你的仇人是端木承一,是他杀你家人,是他毁了你的家园,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能找我报仇!”
穆阳心里十分清楚他现在的处境,但凭他一人之力,是无法生存下去的,他从刀疤子和琪云主公那里得知,这个章丞相与端木亲王间,有着极深的矛盾,何不利用这一矛盾,求得一线生机?
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鼻子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哀求着说道,“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我只是城源村的一介山夫草民,还请大人大发慈悲,就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咚咚的磕头声荡起了章丞相脸上的得意之色,他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但嘴里却说,“不是我不帮你,你要知道,这个端木承一,身为亲王,却不思报国,一心想夺取我苑月国王位,我早就看不惯了,但怎奈他是亲王,我身为丞相,也是无可奈何,他要我审问你,我又怎么违抗命令呢?”
穆阳心里十分清楚,好个章丞相,刚刚端木亲王还在吩咐秦大人不要用刑,亲王不将自己交到兵部,也是为了躲避这兵部刑具而已,他再次磕头,说道,“大人,这些刑具用在人身上,那可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只要大人放了我,以后我就听大人的,但凡大人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章丞相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掩盖不住,“好,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揭穿他端木承一的阴谋,到时我们都是苑月国的大功臣了!”
哈哈哈的阵阵笑声从兵部的刑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