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窗户里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下面,稀稀疏疏的有几个行人,像人偶一样移动着。
我想,如果我从这里一跃而下,会不会伤及无辜?还有,我摔死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那种脑浆爆裂,鲜红雪白混在一起的感觉,是不是让人久久不忘?
我咬了咬嘴唇,忽的一下子扯上了窗帘。
在医院时见到的那双眼睛重新回到了眼前,我的视线跟着他走,那双眼睛就像一对灯笼,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后来,那双眼睛便突然失去了光泽,隐入黑暗,再也不见。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莫名。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的一下回过头来,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放荡不羁的表情。
“没想到你这么脆弱,一张协议就让你晕过去了。“
他抬了一下手,我发现他的手里拿的正是那份我刚刚签下的协议。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走了吗?“
我摸了摸脑袋,“天使之心“带来的宿醉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头沉重的很。
他笑了笑,将那叠纸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
“没事,我本来已经上了火车,突然在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就过来看你一眼,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我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
“放心,我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我又看了一眼窗户。
“那么高的地方我就算能爬上来也不会爬,容易被人发现。”忽然,他向我走进了几步,凑近我的耳边说,“我是冒充送餐员来的。”
这个说法,我相信,因为我闻到了蛋包饭的香味儿。
“其实,我离开,本来是想找米卡一决高下的。”
他站直了身体,抿了抿唇,淡淡的抛出一句,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我的心再次咚的一声,好像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我的身子一晃,差点儿又摔了下去,但是这次我已经对这个消息有免疫力了,挣扎了一下,竟然又有了力气。
“你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莫名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委婉的回答我。
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的光突然暗了一下,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触及到他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地方,于是,我的好奇心不禁变成了疑虑。
“你会是第二个米倾城吗?”我试探着问。
他摇了摇头,显然,他明白我的意思:米倾城是出于嫉妒,才要夺去米卡的财产,并且置他于死地,而他,也可能是同样的原因。米卡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让人嫉妒的理由。
“他不叫米倾城,米倾城早就死了,他的真名叫莫遥,莫非的莫,遥远的遥。不过他现在,永远是米倾城了,没有人能恢复他的身份,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他看着我笑了一下,笑得完全没有温度,我甚至感觉到了他冰冷的眼底坚冰碎裂的声音。
那样的碎裂,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温暖,而是因为一种更加猛烈的撞击,这种撞击,同样作用在了我的身上。
莫遥,又是一个姓莫的,想着想着,我不由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心思,他淡淡一笑,双手撑在脑后,身体极力的往后仰去,好像刚刚睡醒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样,然后,他便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气,仿佛心底的一块巨石在那一刻终于化成了烟雾――烟消云散。
“他是我的生父。“
我能看出他在说出这个秘密时的释怀。
“其实,我真的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从来没有爱过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现在也不知道。是我,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也是我,让他,承担了真正的米倾城的所有罪名。现在,米氏集团的一切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和米卡无关了,他若回来,你会发现他肯定白的发光。”
他的目光落在那盆绿色的植物上,好像品味着什么,忽然间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莫遥那样的人,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过在看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的时候,竟然也会幡然醒悟,那么快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这一点,我真的没有想到。”
“他入狱后你见过他吗?”
“见过一面。”
其实我不用问也猜出来了,他们肯定见过,否则,他怎么促成米倾城,不,莫遥认罪?
“其实,他也算是个好父亲。”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想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安慰他。我见过那个假的米倾城,也就是莫遥,他对米露的父爱,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这种爱他从来想要刻意掩饰过,也不需要掩饰,
他听完笑了一下,笑得很苦涩。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我的父亲,但是莫名相信他是,他是为了见到他,才来到糯米娱乐。到最后,我连亲子鉴定都懒得去做,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能重新做回我的父亲吗?”
他说莫名,其实莫名就是他,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我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道:“我如果告诉你,你从来没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你,从来只是你自己,不管莫名,还是莫诘,都是你自己,你会怎么想?”
他楞了一下,接着便用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突然轻声笑了一下,显然是以为我在说笑话。
我有些失望了,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在他的心里,那个双胞胎兄弟已经陪了他二十多年。
“他,在这里,可是,我再也不会让他出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拿手指指着自己的头,看着我笑,笑得有些……哦,诡异。
那句话差点儿把我又吓晕过去。
这个家伙,他竟然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没有问,只是微微颤抖着看着他,我越来越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脑袋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想法。
“其实,我早就知道。”看着我的样子,他脸上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更加深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