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狼,后有虎。
米卡这次要怎么办?
他捡起了枪,对准了我。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他,用大部分的目光去看那个楼顶的人,他好像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米卡会这么痛快的对我举起枪。
接着,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冷笑,很有讽刺意味儿的冷笑,很轻,却非常清晰的落入到我的耳朵里。
我又想起了那个录音。
我闭上了眼睛,等着一颗冰冷的子弹穿过脑袋,或者,等着,另外一声枪响。
然而,我什么都没有等到。
米卡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杀了她,你就可以放开米露?“
我睁开眼睛,看见米露挣扎了一下,那个家伙立刻一个手刀切在她的后颈,她便软了下去。
那个家伙把胳膊卡在她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用枪指着她的脑袋。
我眯起眼睛,想看清那个家伙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是罗力吗?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哼起了歌。
是我在舞厅唱的《梅花》。
温柔的曲调从口里飘出,先是米卡一愣,后来是那个带着黑色头套的家伙一愣。
“住口!“他忽然怒吼起来,”别唱了,再唱我立刻杀了她。“
果然是罗力。
只是,他的腿怎么瘸了?
“米卡,快点儿按照我说的去做,杀了她。”
米卡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这个世上有人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死,有人为了亲情而死,我要你选一个。“
“我为什么要选?“
“因为你妹妹的命在我的手上。“
米卡低头,轻声笑了一下,那把捡起来的手枪,在手指上轻松地一转,啪的一声,一颗子弹落地。
“只有一颗,我杀了她,你再杀我,是个好主意。”
那人被识破了一般,半晌没有说话。
别墅的外面很乱,声音仿佛远处的海浪一般,嘈杂的落入耳中,我却没有心思听。
米卡只有一颗子弹,本来他可以毙了那人的,他却任这颗子弹落在地上。
我的心一紧,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米卡一眼。
他俊秀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好像不是在风雨的中心,而是在闲庭信步。
他把手里的枪一扔,举起双手,对那个人说:“你想杀我,就直接动手吧,不过你一旦动手,警察埋伏的狙击手也会动手,到时候,我们一起赴黄泉,也不算寂寞。”
“哼!”那人冷笑一声,“谁说我想和你一起死?”
“那这便是个无解的局,你难道要一直僵持在这里?”米卡问。
我发现他抬头看那个人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间掠过董星语,却最终没有敢过多停留。
董星语依然风平浪静,安静的如同一枝梅花。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如同今夜的星空,可是,我知道,那样平静的眼睛下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她不动,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她的圈套。
我的目光在别墅周围掠过,没有看到吕布孟非他们的影子。
米卡站在那里,从兜里抽出一支烟,慢悠悠的抽了起来,袅袅的烟雾升起,将他俊秀而苍白的脸笼罩其中,有些迷离的美。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我劝你们赶紧放下武器投降。”那个叫吴强的警察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又拿起大喇叭对着里面喊,“楼上的人。我们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你的罪名已经不小,不能再罪上加罪。”
那个人动了动,头还是藏在米露后面。
米露的意识好像恢复了一些,慢慢的直起了头。
“警察不想杀那个人。”米卡凑近了我,用近乎唇语的声音对我说。
我嗯了一声。
如果警察真的想杀那个人,刚才米露昏迷的短短几秒内,那个家伙的脑袋上就可以多出几个血洞。
可是现在他好好地,唯一的解释就是,警察还想利用他。
冯程程允诺了什么条件?或者说,罗力允诺了什么条件?难道他们联合警察一起给米卡下套,要把他一网打尽?
我心念电转,一时竟然没有头绪。
忽然,空气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没有一丝风。
这不正常。
我警觉的抬头,发现董星语竟然笑了,那样淡淡的笑意,仿佛初绽的梅花。
一个安静无害的女人,笑起来最恐怖。
我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小心的拽了拽米卡的袖子。
他没有理我,眼睛盯着董星语,直勾勾的。
糟了,难道已经被催眠了?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的身后,什么时候没有声音了?
安静的仿佛死了一样。
然而,透过玻璃窗的反光,我知道,那些人还在。
乌压压的,一根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该死的,这也许是史上最大规模的催眠了。
只是,为什么我没有事?难道我有什么特异功能?或者,我已经被催眠了还不自知?
几个念头一下窜入脑海,我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董星语的下一个指示,会不会让所有的人都自杀?然后将所有罪都推到我身上?
我又看到了米卡手中的枪。
如果他的枪对准了警察,而警察在这个时候恰巧醒来,那么他,便是这场血腥的制造者……
无论哪种后果都太过恐怖,我不敢想象。
声音隐没,我的周围是一片死寂的海,这个时候,我急切的需要一些人,或者而一些东西来打破这瘆人的安静,然而,我等了半天,竟然什么都没有。
“夏乔……”
正在我试图摇醒米卡的时候,一个温柔而清凉的声音忽然从上面传过来,仿佛在风之中,又好像在风之外,那样的缥缈,又是那样的清晰,一字一句,仿佛漫天的星子,落入无人的池塘,涟漪荡起一片星屑的时候,池塘才明白,那不是倒影,那是真实的流星碎片。
一波推着一波,渐渐地,便有了摧毁堤岸的力量。
砰——
一声,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
我只觉得一点冰凉射入胸膛,没有感觉到疼痛。
米卡笑了,他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讥诮。
我忽然觉得很苦,然而,剧痛在这个时候猛地袭来,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是看着他,无奈,而绝望的倒下去。
在我倒下去的时候,我好想看到了一个踉跄的影子,冲到董星语的面前……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觉得迷迷糊糊中一片烟花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