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华没有回应,像是默认,见他沉默不语,方良便不再多留,快步离开。
褚流霆随他一道出了帐门,在门外站了片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便又退了回来,进帐看着皇华,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华给金盏添水的动作停了停,没有回身,“什么意思?”“你为何突然想到要兵马入阵?这原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还是临时有变,突发状况?”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你不是说,最迟明天便可启动杀阵了吗?只要杀阵一
启,我们便可在阵外静候音讯……”
“杀阵会启的。”皇华终于抬眼朝着褚流霆看了一眼,眼神冷刻入骨,“但不是现在。”“是因为那个破阵之人眼下出了什么状况,无法破阵了吗?若如此,此时正是启动杀阵的好时机,不是吗?”褚流霆丝毫没有退缩,反倒有步步紧逼之意,“也许,不仅仅如
此,还因为那个破阵之人如果此时强行破阵,一定会伤及她自己,对不对?”
皇华缓缓放下手中添水的杯盏,沉声道:“褚流霆。”“方才强行破阵之人就是夜卿凰,而且她已经找到了阵眼所在,可是她现在却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缘故,不能去破阵,否则,很有可能会伤及她自己的性命。”褚流霆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一口气说出自己压在心底的猜测,“这就是你这么急着入阵灭杀承国兵马的原因所在,如此,既能不启动杀阵,不伤及她,又能灭了承国兵马,是这样
吗?”
皇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紧盯着褚流霆看着,良久,他像是默认了褚流霆的猜测,“便是如此,褚将军又有何打算?”见他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褚流霆也皱了皱眉,没有出声,转过身欲走开,走出两步又停下道:“公子应该知道的吧,承国那支突然冒出来的奇兵,当初五万人就能在祈璃境
内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尚有约十万人守在承国兵马后方,公子当真以为,只留五万人坐镇,就能守住大营?”
“这是一场赌。”皇华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就看到时候这支奇兵入不入阵了。”
褚流霆紧了紧眉心,不再多言,撩起帐门大步离开。
入夜之后,夜风呼啸,平添寒意。亥时已经过半,沈幽珏进了营帐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被子被随意地掀在一旁,床头的杯盏里茶水也一动未动,定了定神,他伸手拿起一件披风,快步出了营帐,终在
训练场的木台附近找到了夜卿凰。
许是因为夜风寒凉,她下意识地环起双臂抱在胸前,抬眼向漆黑的夜空看去,若有所思,那纤瘦单薄的身影看得沈幽珏连连皱眉。
“怎么起来了?”缓步走过去,给她披上披风,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替她挡住寒风,“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多多休息。”
“没事。”夜卿凰摇摇头,“我就是大夫。”“可你却没能照顾好自己。”沈幽珏此言听来似是斥责,语气之间却没有丝毫不悦之意,反倒是心疼不已,抱着她的手收紧,一只手掌缓缓往下移,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腹
部,“为什么不告诉我?”
夜卿凰撇撇嘴,两眼望天,“你也没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卿凰……”沈幽珏忍不住长叹一声,“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出去吧,明天天一亮我便送你出去,有南乔在外面接应你,还有十万玄冥军,他们一定可以保你周全……”
“然后呢?”夜卿凰挣脱他的手臂,转过身面对着他站着,抬起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我就在外面待着,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困死在这里?”
“不会的。你把火寒石交给我,接下来的事情有我……”“过了今晚,杀阵随时可以启动。”夜卿凰朝着牛头山的方向看了一眼,“阵眼所在之处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即便是去了,不懂屠神阵之玄妙,也不知道如何利用火寒石破阵,秦衍和萧肃固然在你身边许久,可他们终究不懂玄阵的诡异,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如今整个屠神阵中,有把握能出手必成的破阵之人,除了你,便只有我,我不去,
难道是你去吗?”
“无论谁去,你都不能。”沈幽珏的态度突然就变得冷硬起来,“明天,就明天,我送你出去。”
“九翕……”
“我说过,任何事我都可以随你的意,唯独此事不行。卿凰,这一次就听我的,可好?”
“我……”
“好了。”沈幽珏打断她,弯眉浅浅一笑,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出去见你……”
顿了顿,他突然笑得越发温和,低头看了看,轻声道:“见他。”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夜卿凰送出去,既然是他笃定必须要做的事,就算是夜卿凰反对,只怕也是于事无补,无奈,她只能垂首太息一
声,“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没办法在阻拦你,就算我不把火寒石留下,你也一样会强行把我送出去,对不对?”
沈幽珏勾起唇角笑了笑,没有应声。
“也罢……”夜卿凰终于放弃,摇了摇头,“我可以把火寒石给你。”说着,她从沈幽珏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缓步朝着营帐走去。
沈幽珏在她身后沉吟许久,这才大步跟上,进帐时,正好看到夜卿凰从怀里掏出那枚被帕子包裹着的火寒石放进一只木盒里,递给沈幽珏,“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沈幽珏沉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屠神阵时隐时现,且有一定的规律可寻,这段时间,沈幽珏一行人早已摸透其中的时间间隔规律。夜南乔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具体原因又说不出来,辗转反侧多时,他索性起了身,刚刚拿起外袍正要出去,就听到帐外有人禀道:“夜将军,珏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