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兵马围困沙城,沙城虽有褚流霆,然终究是寡不敌众,在三朝兵马齐齐攻城的情况下,沙城破,十余万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逃的逃,余下约莫两万人不顾
一切向着京都洛邑逃去。除却兵马的损失,最让大邱上下震惊又痛心的莫过于褚流霆,就在沙城被破的第二天,就有流言传出,褚流霆领众将士死守沙城,艰难撑了数日,最终还是因为兵马与粮
草不足,而致沙城失守,褚流霆也生死殉城。消息很快便传至洛邑,洛邑城内一片哗然,往日里的喧闹繁华渐渐消失,不少人开始做打算离开洛邑,往西边转移,昔日里守在城门内外摆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茶摊只
剩下一家,面铺也只剩一家。
搭起的茶棚内,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目不转睛,生怕自己一个大意,要找的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这么做,真的有用吗?”其中一人等了两天没等到人,不仅有些急了。另一人放下手中的茶壶,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放心吧,信鸽已经放出去了,密函上特意做了标记,接下来整个大邱境内的联络点收到密函之后都会
以接力、交替的方式将密函送出去,直至找到他们。”
“那万一要是找不到人呢?”
“不会的。凤兮阁的信鸽从来没有失误过。”说话之人正是鬼四,而他身边问话的人则是夜南乔。
里面正在忙着烧水的玉立闻言,走出来看了看两人道:“南乔你放心,副阁收到消息一定会尽快赶来与我们会合的。”
夜南乔拧紧的眉稍稍舒展了些,点点头,“但愿姐能尽快收到消息。”
玉立道:“不过说来也怪,你们说副阁究竟是去了哪里?原本不是说她就在洛邑吗?我们不过是到神医谷走了一番,怎么回来之后,所有人都不见了?”鬼四皱了皱眉,道:“听闻容峫和顾缘君一直在找副阁的下落,想来副阁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踪才会离开。陵安王不是说了吗?那天晚上阁主赶来救走了副阁,如果副阁真
的是和阁主在一起,那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只要在这里安心等着就好。”
夜南乔点点头,继而又疑惑地皱了皱眉,盯着鬼四看了两眼,迟疑道:“凤兮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鬼四被他问了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怕是只有阁主一个人能回答你,我只知道,从我第一天成为凤兮阁的
弟子,阁主就告诉过我,凤兮阁是为了副阁而存在,也可以为了副阁而毁灭。”夜南乔愣了愣,眉头渐渐皱紧,“姐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认识她越久,了解她越多,她的神秘之处也就越来越多?她究竟是谁,又还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的身份
?”
鬼四撇撇嘴,问道:“她是谁、她有多少身份、这些很重要吗?”
夜南乔垂首凝眉思索半晌,突然舒展额眉淡淡一笑,摇摇头道:“不重要,不管她是谁,不管她还有多少身份,她始终都是我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闻言,鬼四和玉立相视一眼笑了笑,玉立问道:“对了,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褚流霆死了?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大邱第一将……”夜南乔眯了眯眼睛,看向东边,“名头都是虚的,胜败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尤其是战场上的将士,前一刻还满身荣耀,一转眼就可能命归黄泉。谁都不是不死的神仙,他
们的命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硬,终究,他们也只是和普通人一样,只有一条命。”
鬼四和玉立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摇头轻叹一声,却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了褚流霆的死讯,还是为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顾缘君脚步飞快,几乎是一路掠进殿内,身边的内侍一路小跑都险些跟丢了。“怎么回事?”顾缘君便进殿便问守在殿门外的内侍,内侍吓得浑身发抖,往殿内看了一眼,没敢出声。顾缘君也不为难他,快步走进去,突然她停下脚步,看了看殿中央
躺在血泊里的那人,又看了看正手持长剑、坐在台阶上的容峫。
“你做了什么?”顾缘君快步走上前来,将地上的尸体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人身着将士服,看起来像是不久前随褚流霆前往东境的一名小将。
“把他们弄走,全都弄走……”容峫摆摆手,下意识地向后推了推,“全部都走,朕不要听他们说话,朕什么都不要听……”
看着他一脸颓唐,顾缘君强压着心头的不安,挥挥手示意门外的人将地上的尸体清理掉,屏退了所有人,这才转向容峫看了看,走到他身边坐下,“皇上想听什么?”
容峫双眼有些失神,没有焦点,“朕……朕想知道,他们回来了没有?”顾缘君心下微微一抽,骤起了眉头,“皇上还没有清醒过来吗?他们不会回来了,陆姑娘死了,觞玉也得知了真相,就算他不会与你为敌,可是他也绝对不会再回到这里…
…”
“为什么!”容峫突然厉喝一声,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酒壶,“为什么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要离开朕?朕究竟哪里做得不对,朕究竟哪里对他们不好?”“皇上!”顾缘君提高了嗓音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何还在想着那两个已经离开你的人?他们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你,你不该执着于他们,你现在该去思考的、该去
在乎的,是你的子民,是大邱上下数百万的百姓!”她说着抬手指了指殿门外,“你可知道,沙城已经失守,眼下是三朝联起手来对付我们,你可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攻进了这洛邑城,你该如何?如果他们真的攻下
了洛邑城,你的子民又该如何?”容峫浑身轻轻一颤,瞪了瞪眼睛看着顾缘君,神色惶然,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信递给顾缘君,喃喃道:“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