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沈凌清一行人在之前皇华暂留之处停了下来。沈幽珏将四周仔细勘察了一番,在一处平整的角落里发现一只类似星盘一样的案板,上面摆放着几枚黝黑的棋子,所摆成的模样正是之前沈幽珏看到的那些黑石所呈现的
样子。沈凌清走过来看了看,冷冷一笑,“这个皇华可真是煞费苦心,一担心两军直接交战,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率先赶来这个地方,给我们设陷,以前是我错看他了,我还以为
他至少算是个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他撇着嘴摇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沈幽珏倒是面色沉静,站直身体,“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兵战场上你还在乎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胜者为王败者寇,
只有王者之言才是最重要的。”沈凌清心里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最近被这个诡阵堵得有些憋屈,忍不住耍耍嘴皮子,“就算他使诈又如何?不是对手终究不是对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招儿
,全都使出来便是。”
沈幽珏终是无奈一笑,摇摇头,与他一道朝着别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打量周围的状况。“对了,城里一大早送来了京中的鸽组传信,南乔也出动了,父皇和四哥安排他去迎战青髓,其实我觉得这个安排倒是不错,这些年青髓已经把我们承国的将帅都了解得彻彻底底,若是换了别人,他们必定能找到应对的法子,倒是南乔对他们来说陌生得很,而且南乔性子刚猛直接,不喜欢那些个弯弯绕绕,迎上前去就打,说不定能给青髓
来个当头一棒。”沈幽珏颔首以应,定定看了看沈凌清,似乎有话想说,却听沈凌清突然喊道:“九哥,你看那边的山,像牛头的那个,我之前路过此地,听城里的人说,那叫牛头山……我
现在怎么老是觉得一有山崖出现,那皇华就会布下奇阵呢?”
闻言,沈幽珏拍拍他的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探打探清楚祈璃兵马的行军路线了吗?”
“嗯,已经摸清了,看样子,皇华不打算赶回去会合,而是让他们前来,九哥,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担心他若是赶回去,会来不及部署?”
“兴许。”
“可是他不会去,难道是打算就在这里布阵不成?九哥之前说他们要布什么阵来着?”
“我们也该出手了。”沈幽珏没有回答沈凌清,脸色却已然沉了下去,“总不能一直让人这么压着打。”
听他这么一说,沈凌清俊眸骤然一亮,脸上闪过一抹诡谲之色,“九哥打算怎么做?”
沈幽珏沉吟片刻,问道:“隐卫可还在?”
“嗯,在。”
“挑三十个轻功好、反应灵敏的,我有事交给他们去做。”沈凌清认真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底跳跃的凌厉寒光,也不问是干什么的,当即应了一声“好嘞”,他知道,既是沈幽珏主动要求出手的,必然是要给祈璃一口苦果子尝尝
。
直到第三天暮色降临,祈璃赶来的兵马才隐约看到牛头山,只要穿过前面的林子,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能和皇华会合。领军的那位领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再似之前那般严肃,这倒也怪不得他,近来祈璃朝内传出消息,承国五万兵马连连击退十五万人,夺下数城,让人不得不对承
国兵将有些心生畏惧。前面的路有点窄,兵马由八列并行换做四列并行,在领将的催促下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林子的小道,从他们进了林子开始,林子里便传出几声奇怪的鸟叫声,只不过这种时
候也没有人做多想,继续向前走去,待得最前面的一队人刚刚出了林子,突然只听得一声怪戾而又悠长的鸟鸣,林子里开始传来阵阵惨叫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前面的尽快往林子外面冲,后面的纷纷向后退,举起手中的火把看去,只见原本安静无恙的地面上骤然拉起一根根粗粗的麻绳,这倒不要紧,麻绳最多只是将人绊倒,问题就在于,这些麻绳冒出来之后,路两侧的树枝也跟着纷纷掉落下来,有些小一点的树枝倒是没什么,可这林子里多是多年的大树,即便是枝干也又
粗又重,毫无防备的砸下来,人仰马翻,更是因此惊扰了原本就不安宁的马,一时间马鸣声四起,四处乱窜。
如此一来,被绊倒摔死的不多,被砸死的不多,反倒是被自己人的马踏死了不少。天色已经暗淡,林子里枝叶茂密,几乎看不到什么光亮,好不容易将兵马安抚安静下来之后,林子里便跟着恢复了宁静,听不到任何其余的嘈杂声,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
自行发生的,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经这么一闹,那些被堵在后面的将士们都不敢再走正路,畏畏缩缩着不敢上前,直到跟在后面的那位将军下令,这才慌慌张张地从两侧绕道而行,不过即使是两侧
也并不安宁,绳索和断枝不断,还有些看不见的暗器和袖箭从黑暗中打来,他们只能让盾牌兵护在外侧,一批一批地将后面的人护送过了林子。
待得全军都过了林子,天已经黑透了,隐约可见前方有一处火光,一行人激动得直掉眼泪,连忙朝着火光冲过去,留下遍地的尸体和血腥味儿。
林子里再次传出几声嘹亮的鸟叫声,随后闪过几道黑影,没多会儿,林子里便彻底恢复了宁静。回到兵马大营,夜色已深,听着回来的人说着林子里发生的事,沈凌清热血沸腾,仿佛能问道那些祈璃兵将的血的腥味儿,高挑着眉道:“只是可惜,没能把皇华一窝端了
。”
说着,他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幽珏,凑过去道:“对啊九哥,我们能一把折了他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冲到皇华那边去,把他拿下?”
“你以为我不想?”沈幽珏拧了拧眉心,“可是你要知道,皇华这种人不是褚流霆,也不是方良,更不是华重佑,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靠近他身边的。”他说着绕着自己四周画了个圈,“你忘了我们刚刚到这儿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都是他用来布阵之用的,他不仅给你们布阵,也给自己布了阵,你连他的帐门都靠近不了,就会被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