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圣上同意了你的法子?”
“同意。”说着,他没由来地拧了拧眉,“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夜卿凰颔首,“确实有些奇怪,圣上的脾气……”她又摇摇头,“琢磨不透。”
沈幽珏道:“我现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他的身体。”顿了顿,他微微蹙眉看着夜卿凰,“以往每次问起,他都会告知详情,又或者允许召来太医亲自问个明白,可是这一次,他含糊其辞,根本不愿说清楚。这一
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死了太多人,对父皇的打击很大,加之原本近年来他的身体就不是很好,我是担心,他因为这些事伤了龙体。”
夜卿凰撇撇嘴道:“若是旁人,我兴许还能替你去看看,可是既然是圣上,那……”她摇摇头,没有说完。
沈幽珏心下明了,紧紧握住她的手,表示理解,“对了,桑梓和鬼四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夜卿凰摇头,“没有,说来也怪了,就算桑梓那边没有消息,鬼四那边也该有消息了才对……”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清朗笑声,而后娇嗲道:“哎呦,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呀。”这是楚茨的嗓音,“就随便聊聊而已。”
“白月?”夜卿凰眼睛一亮,不等沈幽珏起身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外走去,“一定是鬼四有消息回来了。”
沈幽珏顺手拿了件外衣跟出去给她披上,正好白月进了门来,向两人点头致意,将一封密信递过来,一收方才在外面调侃楚茨的娇嗲之样,正色道:“有消息了。”
夜卿凰拆开密信,与沈幽珏一起看了看,而后相视一眼,疑惑道:“回大邱了?”
“看来,那人果真是南乔的师父。”
“这位顾前辈……是真的打算让南乔留在大邱,不回来了吗?”夜卿凰眉心拧起,神色有些不安,“虽然有她在,可报南乔安然无恙,可是……”
“顾前辈是帝师,自然是在都城,隐觞玉也在都城,桑梓必然也去了那里,你若有担心,倒不妨传信让桑梓和鬼四先行回合,相互配合。”
“嗯。”夜卿凰沉沉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写了封信封好递给白月,“立刻将信送出去,越快越好。”
“是。”白月不敢耽搁,接了信匆匆离去。
大邱都城,洛邑。
如今的大邱比之十年前的大邱已经变得完全不同,洛邑城门内约百步远处,有一处残破的老城门遗迹,已经在这里留了十年之久,邱帝却从来没有要将其拆除的意思。众人心里都明白,这老城门残破至此,正是因为那一年的宫变,当年邱帝容峫愤恨而起,收兵夺权,皇城守兵与叛军在此城门处相迎,一里一外地对峙着,僵持不下,而后叛军放火烧城门,却不知城内早已有人料到他们会有此举,做好了应对之策,那日城门大火,风向骤变,火烟没有入城,反倒吹向了叛军,而那火烟之中本就掺了迷药
,如此一来,叛军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就在他们昏沉无力之时,城内早已等候多时的皇城守兵突然破城门而出,大获全胜。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只剩下些许框架的老城门却还留着,想来正是为了要警醒众人,告诉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叛逆是什么下场。
陵安王府位处东南,地势极好,风水极佳,这是洛邑城内少有的宝地之一,也是容峫特意赐予隐觞玉的府邸。
阿晔端着药碗一脸不悦地走进书房,抬眼看了看正在看书的隐觞玉,撇撇嘴道:“主上还舍得回来呢!”
闻言,隐觞玉不由奇怪地看了看身边的随从,而后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道:“怎么了,阿晔,谁惹你不高兴了?”“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替师父难过。”阿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碗,“师父整日担心来担心去,最担心的就是主上的身体,可主上却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去年如是,今年亦
如是,总是一声不吭地就没了影儿,让师父一个人担心。”
虽然他始终一脸的埋怨之色,隐觞玉却没有丝毫的不悦,挥挥手屏退随侍,拉着阿晔走到一旁坐下,接过他的药碗,柔声道:“她都说了什么?”
阿晔虽然不高兴,却还是乖乖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打开,用手圈了几个地方,“喏,这几个字就是师父想跟主上说的话。”
隐觞玉看了看,轻轻念叨:“君安……吾安……没了?”
阿晔撅着嘴道:“近来师父送出来的药方,皇上查得很严,所以能简则简。”
闻言,隐觞玉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药方上,淡淡问道:“皇上为何突然严查药方了?”“不知道,师父只说为了确保主上不会受到牵连,接下来恐会断联一段时间,让主上不要担心,她自己能应付好。”顿了顿,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隐觞玉,“主上
,皇上这是意思啊?他为什么要将师父困在宫里,不让她出来跟别人相见?以前不是还允许师父和主上见面的吗?怎么这两年……”
“皇上的心思你就不要猜了,知道得越少越好。”隐觞玉轻轻揉了揉阿晔的头,淡淡一笑,“没事了,药我会全都喝下的,你先下去吧。”
阿晔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先走了,主上你要记得喝药。”
“好。”隐觞玉用力点点头,让他安心,目送着他离开之后,神色不由冷了下去,将那药方紧紧捏在手中,低声呢喃道:“容峫,你到底想对烟栀做什么?”
阿晔终究是小孩子心性,没有想太多,撅着嘴嘀嘀咕咕地离开了书房的院子,在府中绕了一圈,觉得无趣,便出了门去。
这几日天气好,街上的人很多,阿晔虽然年龄不大,却是这一带很多店铺的熟人,一路走来,大家都是毕恭毕敬的。
正走着,突然只听有人“哎呦”一声,“这姑娘是怎么了?怎么说倒就倒了?”
闻声,四周的人一哄而上。阿晔看到有热闹,也跟着涌上去,钻进人群里,只见人群中间正躺着一个人,一名年轻女子,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形容枯槁憔悴,吃力地撑起身体,半眯着眼睛瞥了众人一眼,突然目光一滞落在阿晔身上,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而后目光一散,又沉沉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