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方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耳朵,“公子是说,那个传闻中藏着前朝萧氏无尽宝藏的秘印是……是墓穴?”“是不是觉得很荒唐?”皇华坐直身体,轻笑一声,下了地,“然事实确实如此,没有什么宝藏,只有一个个棺椁,一具具尸骨,那确实是一份宝藏,对萧氏来说,是宝藏,
只不过对于寻常人来说,就成了毫无价值的尸骨了。”方良皱了皱眉,似乎在想什么,皇华回身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要去打什么陪葬品的主意,你莫不是忘了,十多年前有人曾挖到过萧氏的陵墓,里面不仅是陪葬品,连尸
骨都有。”
方良一愣,被看穿心思,不由讪讪一笑,“所以,这萧氏为了保全其族人的尸骨,不惜将陪葬品都留在了真正的陵墓之中,而其中的那些尸骨却都是假的。”“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让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怀疑,千百年后,除了那一具具早已无从辨别身份的白骨,也就只有那些陪葬品还能证明他们的身份,如此,谁有还会
想到,真正的萧氏族人尸骨,早已被藏在了别处?”
听他这么说,方良不由一声长叹,“不得不说,这萧氏……倒是够狠的。只是,这么一来,无门谋士的后人和这些世人,就全都被骗了。”“算不得被骗。”发现了真相,皇华整个人的心绪状态反倒平和坦然了许多,“从一开始,无门的先人就知道所有的真相,真正让这一切扭曲,变成如今这境地的,说到底还
是人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总以为被如此守护的一个地方,里面就必然是稀世珍宝。”方良怔怔地点了点头,看着皇华的背影,见皇华突然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如公子所料,那支奇兵的领将确实是沈延澈,不过那支奇兵着实诡异,微臣从未见过这样的兵马。一个多月前,算来应该就在公子布阵后不久,他们不知是因为何故,突然撤兵离去,微臣担心他们是奔着公子来的,所以就赶紧
跟了过来……”
顿了顿,他走到营帐外,朝着承国兵马大营的方向看了看,不由面露凝重之色,“微臣这一次倒是没猜错,他们果然来了这里。”
皇华跟着出了帐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轻声念叨着:“奇兵……赶来这里的又何止这队奇兵?”
“还有谁?”
“青髓撤兵了。”
方良一愣,“撤兵?”“自称是不敌夜南乔,实际上,他们只是不愿拼死一战,直到现在他们还以为,由始至终,罪魁祸首只有我祈璃,只要他们青髓及时收手,这件事就与他们无关,呵呵……”
皇华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这应该……是华无芳的主意。”
提起华无芳,想想她这么做的原因,方良很快便想到另一人,“公子,微臣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你是想说沈千矅离开的事。”“没错,微臣不明白,公子为何甘愿分出两万兵马给沈千矅,让他回幽州,诚然,如今承国京都无兵可用,若他能靠着这两万兵马重创幽州,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是……
可是沈凌清带着八千精兵回京,沈千矅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赔上他自己的性命不说,这两万祈璃将士也会有去无回,公子为何……”
“你也说了,沈千矅两万人也不可能敌得过沈凌清八千人,若沈凌清留下,会如何?”皇华回身瞥了他一眼,“两万兵马换沈凌清的离开,你觉得如何?”
方良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原来公子这是……”“沈千矅这个人看似阴险狡诈,心肠歹毒,实则自作聪明,瞻前顾后,他这样的人难成大业,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做出什么大事来,莫说两万,就算再给他两万人,他
也未见得能撼得动幽州回宴城,此一行我不过是借他引开沈凌清,将沈凌清就此堵在回宴城,让他不敢离开,顺便,也替我们的一位老朋友下完这最后一步棋。”
“老朋友?”
皇华笑得深沉,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不管怎样,如今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够了。”
“所以,公子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这些人,包括沈千矅,都不可能再活着回来。”皇华摇了摇头,“不要把皇位上的人想得太仁慈,你听话顺从,他会对你疼爱有加,把你捧上天,可你若忤逆他意,图谋他大业,他也会送你下地狱,就算他能容你叛他一
次,却绝不会容忍你叛他第二次,即便是他的亲儿子,也不能。”方良愣了愣,想了一下沈千矅被沈熠抓住以后的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子欲弑父,父要杀子,也许这样的事就只有在帝王家才恢复发生吧。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只是
一个普通人。
“报——”就在方良陷入沉思之时,一名小兵匆匆而来,对着皇华行了一礼,“禀公子,夜卿凰到了。”
听到“夜卿凰”三个字,皇华冷眸毫无征兆地变了色,朝着承国兵马大营看过去,半晌,他幽幽道:“既然人来了,那就该继续下一步了。”
说罢,他的脸色冷了下去,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转变根本就不存在,缓缓转过身去,回了营帐。
方良略一迟疑,没有跟着他一道进去,站在他方才站的位置,看着承国大营的方向,可是他心里明白,就算站在同一个位置,他也看不到皇华在那里看到的东西。“将军……”来报信的小兵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问道:“末将一直都想不通,公子他……他如今已是祈璃的皇上,是我们的璃皇,却为何还是命我们不在京中的时候,
依旧称他一声‘公子’?难道,皇上不比公子听起来更加能震慑人心吗?”
“呵呵……”方良看着他满脸疑惑,轻笑了两声,喃喃道:“为什么呢?也许在公子心里,这一声称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怀念他还只是我们公子的那段日子吧。”只可惜,时过境迁,再怎么怀念,也没有人能再回到那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