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侯警官表现得很平静,准备发动汽车,这里的农民说话方言很重,我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问侯警官:“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死人?”
“嗯!”侯警官淡淡地道:“别听他夸张,肯定又是哪家扔的女婴。”
我大感吃惊,立即推开车门下车,挤进人堆。只见粪池里漂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一-丝不挂,身体已经泡得发白,众人站在粪池边议论纷纷,仿佛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还有一个人拿钩子在拨弄女婴的脚,一个人问道:“徐老四,你要这玩意干嘛?煮着吃啊?”拿钩子的人回答:“怎么着也是块肉,捡回去喂我家大黄。”
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袋,我吼道:“住手,这是一条人命!”
大家的视线朝我集中过来,见我是个外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这小子谁啊?”
“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有什么见不惯的!”
“小伙子,这种事情在俺们农民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
“一个女孩半个贼,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谁乐意养这种赔钱货。”
“别说俺们重男轻女,女娃子长大了能有什么用,除了生孩子,啥都比不上男娃子。”
望着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我气得都有点发晕了,这个女孩长大以后也许会是黄小桃,也许会是孙冰心,可是她不幸降生在这里,她的未来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断送了,因为她在村民眼中仅仅是一块肉。
侯警官从后面挤过来,对村民说了几句敷衍的话,把我拉走了,上车之后他安慰道:“宋顾问,我知道你看见这种事情挺难以接受的,可这就是这里的现实!重男轻女,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我们这些基层警员面对的往往不是黑社会和杀人犯,而是这些愚昧麻木的村民。”
我冷笑道:“怀了女孩就打掉或者杀掉,男女比例失调,等娶媳妇的时候再从人贩子手上买?”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些村庄没有一个不是男多女少,女孩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但凡有机会离开,就绝对不会回来,哪怕是在城市里干最脏最累的活。大把的男性打光棍,有点钱的就买媳妇。不断的恶性循环,造成了这片拐卖人口的土壤,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总是断不了根!”说到这里,侯警官叹息一声。
光头强插了一句:“我觉着吧,干脆让国家把这帮农民……哎哟,你踩我脚干嘛?”幸好宋星辰及时打断他,否则不知道他又要发表什么高论。
我朝窗外望去,看着一些村民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我们的车,还有墙上的一些计划生育标语,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似地沉重,这样的现状究竟哪一年才能改变呢?
死者家是一栋二层小洋楼,周围已经拦起警戒线,旁边有一个种蘑菇的大棚。
我们走进发现兄弟尸体的卧室,果然有一张很大的铁艺支架床,床上还有一些血迹,仿佛还能看见尸体倒在上面留下的压痕。
侯警官问道:“宋顾问,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死者徐开福为什么要跪坐在床上,对着凶手。他既然在凶手面前毫无防备,那么凶手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说道:“显然,凶手事先通过一些手段骗取了徐开福的信任!”
侯警官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我说的是真话,但同时也很含糊,侯警官绝对联想不到,凶手会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我俩站在屋里讨论了一会案情,光头强呆不住,跑到外面乱晃。我一抬头发现他站在窗外对着一棵树撒尿,侯警官瞪大眼睛叫道:“哎哎,这位同志,这里是命案现场!”
光头强道:“那我挪到线外边去。”然后他一边挪动一边撒尿,侯警官大叫:“别乱动,你就对着那棵树撒得了!”
我一阵苦笑,跟着侯警官一起出来了。
院子里罩着一块防水布,掀开来是一些血迹,上面标了序号。从地上的痕迹依稀可以看出当时女死者同凶手搏斗的痕迹,地上的斑驳血迹有可能是楚嫣的,我问道:“这些血液取样化验了吗?”
“送到城里的鉴定中心化验呢,结果还没下来。宋顾问,按照你的说法,这里有可能有凶手的血液,那你觉得凶手的范围在不在这个村?”侯警官询问。
我朝远处眺望了一阵子,故意道:“现在没有头绪,只能先从村民开始验起。”
“哎呀,好臭,这是什么地方?”光头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侯警官怕他破坏现场,立即快步走过去。我跟过去一看,原来屋子后面还有一个简陋的棚屋,里面积满烂泥、稻草,散发出一股恶心的气味,我注意到角落的墙上钉着一个铁环,已经锈迹斑斑,地上有一些破衣服和破碗。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据村民称,是养牛的地方。”侯警官解释道。
“他们还养牛?”我一阵疑惑。
“可能是拿来卖钱的肉牛,村里家家户户都养动物,不稀奇。”侯警官答道。
“那牛呢?”
“据说半个月前被卖掉了。”
我走到里面,用洞幽之瞳对着那个角落查看,发现土里有几根头发。我戴上一副手套,抠了些泥土,不用细闻也能闻见,这里面有人的尿骚味。
破碗里凝固着干了的玉米粥,显然也是人类的食物。
我拾起一根头发凑近打量,飞快的分析道:“女性,不到三十岁,身体状况很差,有呼吸道疾病,肾脏可能也有问题。”
侯警官惊讶道:“宋顾问,神了!一根头发你就能看出这么多吗?”
我点头,头发与人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优秀的中医可以从头发丝看出身份疾病,我也是拜读过一本相关著作才知道这些,当然,我看的肯定不准确。
我说道:“我说的未必准,但是年龄和性别不会错……瞧这里,有些血迹,暗红色的,这是女人的经血。”
侯警官瞪大眼睛朝我手指的方向看,然后错愕地望向我。我想错了,楚嫣的帮手不是她的同伴,而是一个被囚禁在这里的女人。
我说道:“看来这里曾经长期囚禁过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