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隐衣的武功是来自一本名叫《无师经》的秘笈。
无师――就是没有师傅,完全要靠自己的领悟,而且不同的天赋,所领悟到的东西也有所不同。这种领悟,和选择息息相关。他之所以会选择内功真气,是因为可以一个人每天晚上在睡觉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打坐呼吸就能修炼,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一开始,他是前半晚修炼,后半晚睡觉。后来,他是整晚修炼,整晚睡觉。因为他已经把修炼和睡觉合二为一了。也就是说,他可以在修炼中睡觉,或者说是在睡觉中修炼,他彻底把修炼和睡觉融为一体,成为了一种被动的生理反应。
这些天,白隐衣的修炼和睡觉都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虫二院的三楼。
苏迎迎看他走进来,轻松道:“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这里的机关,都是二哥亲手设计的,如果刺客真的来了,那他绝不会活着离开。”
白隐衣郑重道:“我是怕他在死之前伤了你。”
苏迎迎心里甜蜜,道:“那你也不用亲自来呀,让明月来陪我就好了。”
白隐衣笑着,带着一丝邪魅,道:“怎么?不喜欢我陪你?”
苏迎迎笑而不语,去烧水泡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认真、优雅。白隐衣坐在旁边,脸上满是爱慕,就像欣赏艺术一样,欣赏着她,情不自禁道:“有你相伴,此生最幸。”
苏迎迎露出一丝苦楚,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仙姑的批命之言……”
“相伴则生,相爱则死。”白隐衣喃喃道:“真是够折磨人的。不过,我已经决定,等做完了这件事,如果我还活着,就一定要娶你。”
“你就不怕仙姑的批命之言应验了?”苏迎迎问。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有能力保护你了。”白隐衣道。
“或许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天命,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可是事在人为,也是一种天命。”
白隐衣见她如此消极,不解地问道:“迎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苏迎迎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至少,我担心清风妹妹。”
“你知道我对她并无爱意。”白隐衣着急道。
“但是她对你有。”苏迎迎的语气里,有着隐隐的难过:“‘爱’这个字,若是两情相悦,就是最甜的,但若是一厢情愿,就是最苦的。清风妹妹对你情根深种,我不想她苦。”
“难道你想我苦?”
“不想。所以,我很苦。”
“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是无私的,唯独爱不可以,因为一旦无私了,就不是爱了。”
“可是……”
白隐衣忽然神色一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因为他修炼内功真气的缘故,所以对周围的感知非常敏锐。他抓住苏迎迎的手,吹了灯,小心地躲到角落里。不一会儿,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同时,三楼里的机关转动,各种暗器齐发,如疾风暴雨,凌厉而密集。
刺客的身手很好,非常敏捷,暗器并没有杀死他,但却把他逼到了墙边,而墙边是一个铁笼机关,刚好把他关进去。苏迎迎从暗处走出来,点了灯,看着铁笼里的刺客,见他奇丑无比,天生畸形,是一个侏儒,道:“怪不得不易容蒙面。”
侏儒很冷静,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易容蒙面?”
“很明显,多此一举。”
“的确是多此一举。”
“我很好奇,像你这么有特征的人,在江湖中,不可能无名无姓。”
“我自然是有名有姓,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个姓名是我的而已。”
“你是想说,你从来都不留活口吗?”
“玲珑心,果然是玲珑心。”侏儒夸赞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专杀女人的俏面郎。”苏迎迎有了一丝恨意和杀意。
侏儒毫不在意,依然很冷静,轻松笑道:“其实我早就想杀你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人出价。不过现在有了,那你就必死无疑。”
“恐怕必死无疑的人,是你。”苏迎迎道。
“哈哈哈……”侏儒大笑着,在笑声中,又一个黑影破窗而入。
白隐衣早就伺机而动,现身挡在苏迎迎的身后,然后真气暴发,瞬间就把来人震飞,顿时五脏俱裂,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不止,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侏儒的嘴巴依然张着,只是发不出笑声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眨眼之间,局势就彻底逆转了。他傻傻地呆立在铁笼里,看着突然出现的白隐衣,又看着淡定自如的苏迎迎,再看着奄奄一息的另一个侏儒,终于有了反应,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苏迎迎道:“你以为,不留活口,我就不知道俏面郎是两个侏儒吗?”
侏儒不解,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杀了那么多女人,有那么多尸体,有那么多现场,有那么多线索,推断出凶手是两个侏儒,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如此,那你又怎么知道今晚来杀你的人是我们?”
“我不知道。”
“不知道?”侏儒望着白隐衣,更加困惑,“那他怎么会在这?”
“只怪你们的运气太差了。”苏迎迎说着,就随手按下了铁笼里致命的机关。
7
关于刺客的消息,经过白隐衣有意模糊的渲染,很快就传开了。
云恪和云闯听到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卫一鸣和云飞赶到了虫二院。他们虽然都是为了苏迎迎而来的,但是目的却不相同。一个是希望她有事,另一个则是希望她没事。
“苏姑娘的伤势如何?”云恪问。
“我也不清楚,但她传话说,需要休息,暂时不能劳心。”白隐衣回答。
云恪听完后,有些欣慰,也有些失望。欣慰的是,她没有伤及性命,失望的是,她一时不能帮自己。云闯在旁边道:“那刺客呢?可有抓到?”
“抓是抓到了,但当场就死了。”白隐衣道。
“可知道刺客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刺杀苏姑娘?”云闯问。
白隐衣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他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苏姑娘似乎是知道的,因为她说,今日受得伤,来日定将万倍奉还。”
云闯心里一滞,云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刺客都死了,苏姑娘却还说要万倍奉还,那就说明,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云闯不知该如何接话,云飞在旁边插嘴道:“殿下说得对,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苏姑娘曾经帮助过很多人,但也因此得罪过很多人,所以,一定会有很多人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这简单的一句话,又把嫌疑指向了云恪。
云恪虽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却只能装作听不懂,道:“听白少楼主说,苏姑娘已经接下了我的名帖,而我也准备今晚登上三楼。细想一下,一定是有人不想她帮我,所以才会指使刺客刺杀她。这归根结底,倒是我害了她呀。”
白隐衣连忙配合道:“殿下不必自责。同时,也请殿下放心,苏姑娘一向都是说一不二,既然她接了你的名帖,那她就一定会帮你。”
经过了一番询问和试探后,云恪和云闯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离开了。白隐衣单独留下了卫一鸣,并把他请到了二楼的雅间,然后拿出三百万两银票,道:“卫公子,我本来是想通过苏姑娘还太子的人情,可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所以,现在只能拿银子还了。”
卫一鸣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并没有伸手去拿,道:“白兄,你真是太客气了,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再说,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之前太子为了我,被陛下禁足了一个月,我总归要做点什么。”白隐衣指着银票,接着说道:“这三百万两,其中一百万是给太子的,另外两百万,是由太子给陛下的。现在国库空虚,需要银子,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卫一鸣心想,太子因为他的事情被禁足,又因为禁军统领的事情被怀疑,这个时候,的确是需要陛下高兴,便接过银票,道:“还是白兄想得周到,那我就替太子多谢白兄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白隐衣嘿嘿笑着,又道:“对了,卫公子,你也帮我问一下太子,关于做官的事情,能不能尽快帮我安排了?”
“哎呀,看我把这事给忘了,怪我怪我。”卫一鸣一副自责的模样,道:“太子早就交待我了,让我先问问你想做什么官?”
“我对官不是很懂,越大越好,至少不能让余威那种人再欺负了。”白隐衣道。
“白兄请放心,有太子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卫一鸣保证道。
云恪收到了银票后,非常开心,他本来是想自己全都留下的,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又不得不递交上去,好博得父皇的欢心。他最开始是想用自己的名义,可是又怕被问及银子的来历。所以,他左右衡量,最后决定实事求是,用了白隐衣的名义。
云挚果然很高兴,不仅夸了白隐衣,还赏了他。而他也趁机为白隐衣讨官做,并且列举了一堆他做官的各种好处。云挚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却说会考虑。天机院的院长莫缺知道了这件事后,来到了御书房,道:“陛下,白隐衣的官,能否让臣来安排?”
云挚有些疑惑,也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也对那小子感兴趣了?”
“他这个少楼主绝不简单,至少我看不透他。”莫缺道。
“你想调查他?”云挚问。
“也想考验他。再过几日,外境五族和魏国和亲的使臣就要来了,有些事情,我们不方便直接去做,但他的身份却很合适。”
“朕差点把这事忘了。行,他的官,就由你来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