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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挚最近很忙,总是很晚才回到安神殿。
霍红颜对他处理和亲使臣命案的态度感到非常疑惑,完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她知道他一定是另有谋划,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谋划。直到十一伯传来消息,说明了白隐衣的推测,她才算明白,为什么这些天他和莫缺总是神神秘秘的。
“这段日子,朕冷落你了。”云挚疼惜道。
“陛下是国君,自然要以国事为重。”霍红颜不在意道。
“刘皇后和卫贵妃有没有来为难你?”云挚问。
“自从上次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来过。”霍红颜回答。
“这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啊。”云挚自嘲的笑了笑。
“没有什么能出乎陛下的意料,我想很快就能如陛下所愿了。”霍红颜见云挚不解地看着自己,仿佛是在问“为什么”,于是莞尔一笑,接着说道:“因为我怀孕了。”
云挚神色一滞,没有丝毫欢喜,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就是你的谋划吗?”
霍红颜知道他所指,淡淡道:“这个孩子,如果陛下不让我生,那我就不生。”
云挚眼神凌厉,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道:“生下来,毕竟是朕的骨肉,而且朕也想看看,他是否有帝君气相,会不会给齐国带来另外一种可能性。”
“在后宫中生下一个孩子,就像在敌军的阵营里救出一个人质,都是九死一生。”
“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既然是天子,那就是天择之人。所以,只要不明刀明枪,朕都不会插手。是生是死,是帝是王,就看他的造化了。”
“只要陛下不让他死,那就没有人能让他死。”霍红颜语气决绝。
“那就让朕看看你的手段吧,卫刘两家能容你,但却不能容你的孩子。”云挚道。
“陛下,你是想以自己的骨肉做诱饵,看看云天的手段吧?”
“他一直不动,让朕不安。”
“云天恐怕不会为了我去冒险。”
“你的孩子,有可能会坐上那把椅子,而他,一直都在为那把椅子冒险。”
“看来云天再怎么算计,也始终都在陛下的算计中。”
“老三虽然很有才华,但是为人太过阴沉,行事又偏爱诡计,不是为政为君之道。”云挚语气真诚,“不然,他真的要比我那两个儿子更适合坐那把椅子。”
“话说回来,如果云天为人不阴沉,行事不诡计,完全符合为政为君之道,难道陛下就真的会让他来坐那把椅子?”霍红颜问。
“会。”云挚说得很坚决,让人不容置疑。
这个答案,让霍红颜感到很意外,她想了想,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陛下如今冷眼旁观,不就是要看看你那两个儿子的手段吗?”
“老天给朕的时间不多了,以他们的才德,虽然不能成为一代明君,但是做一个中庸的皇帝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只要有良臣辅佐,国事就会顺利运转,不会出现什么不可逆转的大错。”云挚用心良苦,轻咳了两声,又道:“朕是在看他们的手段,但更是在看他们的不择手段,如果能守住底线,那就一定能守住皇位和国土。”
刘皇后在安神殿亲眼见到了霍红颜之后,内心瞬间崩溃,完全破碎,她回到淑德殿,整个人还恍惚着,她把自己关在佛堂,每日吃斋颂经,她不想再争,她只想平静。中间卫贵妃来过几次,直接表明要和她联起手来,可是都被她拒之门外,连面都不见。
她本以为,这次真的做到了不争和平静。但是,当她听到霍红颜怀有身孕的消息后,她内心压抑的所有愤怒,所有仇恨,所有妒嫉,都喷涌出来,这是多少佛经都感化不了的,也欺骗不了的。她歇斯底里地叫着,一口气砸了佛像,毁了佛堂,灭了香火,烧了经书。
云未央恰时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担心道:“母后,你怎么了?”
刘皇后稳住情绪,平静了下来――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享受的模样,道:“放心,我没事。我感觉很好,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母后,到底出什么事了?”云未央问。
“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也不想再继续隐忍了。不管是卫贵妃,还是萧倾城,又或者是霍红颜,我都要让她们知道,我才是皇后,我才是后宫之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刘皇后的语气和态度满是决绝,不留任何余地。
云未央很清楚她心里的苦,有些心疼道:“母后,如果我是男孩儿……”
刘皇后伸手抚摸着她,安慰道:“未央,这不怪你,就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云闯,也不愿意帮他,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利用他。”
“那云飞呢?”
“我虽然和云飞亲近一些,但也只是亲近而已。”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是皇帝的孩子,并且还是皇后所生,血脉最为纯正高贵,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坐那把椅子,而我就不可以?”云未央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刘皇后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气,有意压低声音道:“你想当皇帝?”
“如果有可能,我不仅想,还要做。”云未央回答。
刘皇后陷入了沉思,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开口道:“我懂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明天你把云闯和云飞一起叫过来,我有话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