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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衣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他抬起头,望着夜空上刚刚升起的那一轮弯月,心里忽然变得不安起来。倒不是因为他和云挚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第二楼里关于七杀的第二份契约,雇主是谁?目标又是谁?为什么还不动手?冯公公亲自把他送出皇宫,在宫门口,他看到了明月,才稍稍有些心安。
“少爷,刚才冷剑秋来过。”明月道。
“他有什么事?”白隐衣问。
“他说莫缺在城南山上的观音庙等你。”
“又是观音庙,这个时间,有点奇怪啊。”
“那我们还去吗?”
“去。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江京城内,灯火通明,人潮汹涌,是一片热闹和繁华的景象。可是江京城外,却恰恰相反,尤其是山上。不仅没有灯火,还没有人潮,只有空旷的寂静和荒凉,最多偶尔再有几声鸦雀的鸣叫。明月点着一盏灯笼,走在山路上,白隐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明月忽然停下脚步,她提高灯笼,照亮前面稍远一点的地方,竟然发现是一片悬崖,道:“少爷,怎么没有路了?”
白隐衣皱着眉头,很是困惑,道:“不应该啊。”
“或许是天黑,我不小心迷了路。”明月道。
“也或许是有人故意让我们迷了路。”白隐衣道。
“你们不是迷了路,也不是没有路。这就是你们的路,只不过是一条死路。”四句话,四个声音。白隐衣和明月转过身,看到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原来是这样。”白隐衣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已经有了无命的觉悟了。”一个男人道。
“绝杀无命,无的不一定就是我的命,也有可能,是你们自己的命。”白隐衣道。
“我七杀七人,纵横江湖一十三年,一共接了六十六桩生意,杀了两百八十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失过手。可是这一次,不仅失了手,还死了三个人……”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话,竟然和之前杜平伪装时说得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白隐衣听着,嘴角轻轻扬起,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怎么?很好笑吗?”还是那个女人。
“是有点。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隐衣解释道:“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好笑,而是因为你说的话……好笑。”他发现,他越想解释,就越解释不清了,不禁有点尴尬,最后干脆不解释了,反正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做了调查,毒杀、影杀和强杀三个人的死,都和你有关。”
“如果不想你们的死也和我有关,那就快点离开吧。”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与生俱来。”
话不再多说,双方开始动起手来。
明月的剑法,更注重挑战,也就是一对一的对决。在两个人公平的决斗中,她总是能占尽优势,找出对方破绽。可是,以一敌四,优势就变成了劣势。她把软剑舞成无数条如闪电般的银蛇,在空夜里编织出一张风雨不透的网,然后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白隐衣。
“少爷,我拦不住他们。”明月吃力道。
“那你走。”白隐衣道。
“我不走,你走。”明月道。
白隐衣知道多说无益,两个人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同时道:“一起走。”
就在他们准备跳崖的时候,一把剑从天外飞来,紧接着,一个人随剑而至,正是冷剑秋。
“你怎么来了?”白隐衣问。
“是莫缺让我来的。”冷剑秋回答。
“他还在观音庙?”
“他刚刚离开。”
“那我就不明白了。”
以二敌四,虽然局势有些改善,却无法扭转。他们被绝杀四人步步紧逼,离身后的悬崖越来越近。这时,又有两个人飞来,加入战局。一个是龙五,白隐衣并不认识。但另一个他却认识,正是戴着面具的白王孙,脱口叫道:“义父!”
以四敌四,就是四个以一敌一,局势很快就被扭转过来。双方又打了一会儿,绝杀四人都受了重伤,其中一个人大口地吐着鲜血道:“看来还真被这小子说中了。”
白隐衣从明月的身后走出来,道:“如果你们就此离开,可以不用死。”
“哼!既然是绝杀无命,那你还有命,而我们也还有命,又怎么能离开?”绝杀四人个个面目狰狞,陷入疯狂,继续再战,直到无命再战,全部战死当场。
“像这么有原则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白隐衣走上前,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尸体,道:“回头命人过来,把他们给埋了吧。”
“是。少爷。”明月道。
“义父,你怎么来了?”白隐衣问。
“十年前,有人不想你死。十年后,也是如此。”白王孙道。
白隐衣走向龙五,道:“前辈,多谢出手相救,不知……”
龙五打断他的话,道:“同样也是有人不想你死,我们后会有期。”说完,龙五和白王孙便一起消失在夜色中。不过,他们是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并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