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夜探阳泉水库
李大有斗车里装的是半车红薯,每一个都收拾得漂漂亮亮。但再漂亮的红薯还是红薯,雁南县只要有泥的地方,随便插一根薯庙,到了秋天就能收获一堆。这么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居然被陆晴拿来送礼,让一边看着的陌然也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别的村不是鸡鸭,就是一筐筐的鸡蛋。要不就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大鱼,或者半边猪肉,显得朴实而厚重。派出所边的乌有村,居然拿红薯来送礼?
许子明首先哭笑不得,指着半车的红薯问李大有:“你是来恶心我的是不?”
李大有咧开嘴笑,说:“不是我,我听陆村长安排。”
许子明便去看陆晴,摸了摸后脑勺说:“算了,你们乌有村的心意我是领了,拉回去吧。红薯这东西,谁家都有。”
陆晴莞尔一笑道:“许所,这可不是普通红薯,你别小看它。这是我们村引进来的最新品种,市场上想买还买不到。我想先送给许所你尝尝鲜,觉得好,帮我推广一下。”
许子明似笑非笑地说:“再好的红薯,说到底还是红薯。老子小时候就吃这东西长大的。生吃屁多。你这红薯,难道还能吃出花来?”
陆晴笑眯眯地说:“吃出花来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只要你尝过一次,保证会念念不忘。这品种可是我原来学校的最新研究成果。我好不容易搞了点来实验,别说还真成了。它有个名字,叫地鲜果。不但口感极好,还有个特殊的功能,抗癌。”
陌然不知道陆晴是在忽悠还是说的真的,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过去陆晴从来没给他提起过有这么一个东西,现在她突然拿出来,让他一下也茫然起来。
陆晴一通解释,让许子明半信半疑了。他从斗车里拿了一个,稍用点力,掰开一个地鲜果,但见细皮之下,是晶莹如雪的肉。如梨,水汪汪的一片。清香随之弥漫开来,确实与普通红薯大不相同。
陌然也拿了一个掰开,咬了一口。一入口,只觉满颊留香,入口即化的感觉。不但甘甜,且水分极足。咀嚼之后,并无残渣。
“好东西!”他不由自主赞叹一声。
许子明学他样子,也吃了一口,顿时惊得一张嘴合不拢来。
闲话不多说,当即收下。并让陆晴去拿了鸡鸭和猪肉,说是派出所对她的慰问。
陆晴也不客气,将东西扔在斗车里,嘱咐李大有按照村里列出来的困难户名单,挨家挨户送去。
陆晴来时,座谈会已经散了。许子明看着一院子的鸡鸭鱼肉,叫来派出所一个民警,让他按照老规矩准备好。晚上他回来要亲自送上领导的门。
安排妥当,许子明将警车开了出来,喊陌然上车,他们要去阳泉水库搞一条鱼来。邢副局长家的鱼千万少不得。
陌然看陆晴似乎没多少事了,问了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陆晴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许子明亲自开车,特意将警灯打开。红灯绿灯交相辉映,一路风驰电掣往二十里外的阳泉水库开。
陌然和陆晴都坐后排,路面有些地方被大卡车压出了深坑,车子颠簸得厉害。陌然和陆晴便都去抓紧扶手,还是架不住左右摇晃,不时碰磕在一堆,惹得陆晴失声惊叫,要许子明放慢一些车速。
许子明得意地喊:“我们平时都是这么开的,要不,犯罪嫌疑人就会跑了。”
陌然打趣他说:“许所,你别一天到晚嘴里都是违法犯罪什么的,大过年的,说吉利话。”
许子明哈哈大笑,抽空回过头说:“我这不是制造机会让你们年轻人快乐么?”
陆晴红了脸,轻声说:“许所,你说什么哪?陌书记可是我前辈。”
“前辈根毛!”许子明不屑地说:“前辈就不能喜欢美女了?陌然老弟坐怀不乱,当代柳下惠啊!”
陌然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狗日的,废话那么多。老子做什么人都好,就是不愿意做什么柳下惠。哪就是个傻瓜,美女当前,装个屁!
一路上开着各种荤素玩笑,全然不把陆晴当作回事。陆晴也乖巧,一句话不说,任由两个男人胡说八道。
男人只要聚在一堆,三句话后,必定会说到女人身上去。女人也一样,只要没男人在,她们的表达方式和语言之露骨,男人听了也会满面赤红。
许子明笑道:“老弟,你回来乌有村后,老齐烈怕是从心底恨死了你。”
陌然惊异地问:“他恨我干嘛?我又没得罪他。”
许子明嘿嘿地笑,方向一打,拐上一条小路。开了一段距离说:“你要不回,乌有村就是他后宫。你一回,他毛都不是了,你说恨不恨?”
陌然笑道:“许所,你这人心思有点歪啊。齐书记能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许子明鄙夷地说:“你晓得多还是我晓得多?老子为他的破事不知走了多少夜路了。当年有家男人,拿着菜刀追了他三条田垄,你晓得啵?”
陌然摇了摇头说:“不晓得,再说,也许是误会。”
“误会个屁!”许子明骂骂咧咧:“卫生院的厕所里都不知丢了他多少私生子了。老齐烈还是有一手的,这些妇女不知什么鬼上身,只要老齐去,都愿意为他解裤带。”
许子明越说越不像话,一边的陆晴似乎装作没听,但她的脸却羞得通红。陌然便打断他说:“老兄,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许子明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道:“陆妹子,你家爹情况如何了?”
陆晴低声说:“还是没说法,再住几天吧,要没什么事了,我就将我父亲接回家去过年。”
许子明大喇喇地说:“好,有事找我,比如用个车什么的,我去帮你接人。”
陆晴笑笑没作声。
陌然心里一动,低声问她:“你爸爸究竟是什么病还没查出来?”
陆晴颓丧地摇了摇头,满面愁容叹了口气。
陌然就不再往下问了。从陆晴的表现看,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比如他,陆晴就没给他露过半句口风。
到了阳泉水库,天已擦黑。
管理处的主任早等在门口了,看到许子明来,急匆匆说:“快走,下水库去,等下看不清了,别说抓鱼,人都回不来。”
当即下了大坝,上了一条铁壳子船,开动马达就往水库深处跑。
阳泉水库是雁南县最大的水库,方圆有几十里路的水面,如银练一样缠绕在群山之间。当初修这座水库还死了几个人,那时候死人不算大事。只在大坝边的一块缓坡上竖了一块汉白玉石碑,刻了死者的名字,认作是英雄。
修这座水库倾尽了全县之力,陌家爹曾经也在这里呆过一个冬天。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义务工的指标,完不成就是政治问题。陌然想,如果换在现在,要修这么大一座水库,还真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
铁壳船突突往里开,越往深处走,水面越窄了,两边的山似乎都在向中间挤压过来,令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管理处主任说,去的地方有大鱼,还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到。
许子明站在船头,扯开他的衣服,露出屁股底下吊着的一把手枪。他喜欢带枪,说有枪在手,万事无忧。
陌然说他是装,一条破枪,一年到头没打过一发子弹,是不是生锈卡壳了,鬼才晓得。
陆晴坐在船舱里,一双手死死扣着船边。脸色煞白没半点血色。陌然便安慰她说:“没事,大家都懂水性,就算翻了船,我保证第一个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