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诚为本
第二天, 霍浮回去和邱植继续杠……继续工作。
简宁川跑去见李铮。
李铮还住在华尔道夫，他是南方人, 在北京没购置房产, 以前他来京, 经常住简家。现在虽然不知到底什么情况，但毫无疑问他是和简华翻了脸, 那自然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
酒店管家带着简宁川到套房门外, 微鞠一躬走了。
简宁川在门口抓耳挠腮，昨天在电话里他对李铮不太客气, 听声音都知道李铮气得要跳脚。等下见面不会又骂他吧？会气得要打他吗？
他小时候只挨过一次打, 大概七岁还是八岁, 李铮打的，因为他在学校说谎, 对同学说“我爸爸很凶的, 经常打我”。说谎总归是不对的，他为什么对同学说那种话？同学告诉他说没写作业回家挨揍了，他很羡慕还虚荣心发作起来，想让同学认为, 他也是有爸爸管的。
同学震惊了，偷偷告诉了老师, 老师信以为真，打了电话到家里表示不可以对小朋友使用家庭暴.力, 保姆阿姨又传话给李铮, 当时李铮还在国内工作。引来了简宁川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挨揍。
你不是说你经常被打吗, 那就真的打打看啊。小孩怎么可以说谎？你想做一个不诚实的人吗？以后要靠说谎去安身立命顶天立地？靠说谎去取得成就？如果那样，即使你富有，即使你有名望，也没有人会真心爱你。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他哭得呼天抢地的狼狈样子，疼也不是有多疼，是小孩犯了错以后的恐惧，干爹生气了吗？干爹是不是不爱我了？
十几年后的今天，已经是个大人的他，站在李铮的房门外，按下门铃，心里想的还是，干爹生气了吗？干爹还爱他吗？
已经接近中午，李铮却是刚起床的样子，还穿着睡衣，眼睛里有红血丝，样子很疲惫。
“赶稿到早上才睡，”李铮指了沙发让他坐，自己到后面咖啡机前打了杯咖啡，问，“你喝吗？”
简宁川回头看着他，道：“我不喝，你也不要总靠喝咖啡提神，对心脏不好。”
李铮“嗯”了声，端起杯子，平静道：“你来干什么的？”
简宁川道：“我看看你。”
李铮说：“看完了，我好得很，走吧。”
简宁川叫他：“干爹。”
李铮道：“我不是你干爹。”
简宁川撒娇调调，说：“干爹，你不要生气了，我爱你。”
李铮：“……”
简宁川转身跪在沙发上，卖萌道：“我真的爱你，你别不管我。”
李铮一下怒了，道：“我还管得了你吗？！”
简宁川猛点头：“管得了管得了。”
李铮冷酷道：“那你马上和霍浮分手，从他家里搬出来。”
简宁川道：“这个不行，其他事我都听你的。”
李铮：“好，和霍浮工作室解约，违约金你不用管。”
简宁川：“这个也不行。”
李铮愤然道：“那什么行？让我管你吃喝拉撒睡吗？我是你的保姆？”
简宁川道：“话不是这样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国家还鼓励自由恋爱，自由择业，你还要做封建家长么。”
李铮把咖啡杯用力放下，咖啡溅了大半出来，他怒吼道：“别说了，我不是你家长！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简宁川往沙发上一趴，耍赖道：“不，我不走，我长在这里了。”
“那你在这里长着吧！”李铮无情道，“我现在要出门，退房了！”
简宁川一骨碌爬起来，道：“不要这样对我！爸爸！我错了！”
李铮：“！！！”
简宁川从沙发背上翻过来，坐在地毯上，抱着李铮的腿，哭嚎起来：“爸爸，我是你最亲最爱的鹅子啊！你念念父子情，不要离开我！”
李铮整个人不好了，道：“你叫我什么？”简宁川抬起头仰望他，眼神真挚，说：“爸爸，你就是我的爸爸，最帅最疼我的爸爸，爸爸我爱你。”
李铮：“……”
简宁川一通胡搅蛮缠，把李铮搞得也没脾气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了谈。
“爸，昨天电话里你说的事，他和邱植玩对赌，还投拍了一部快餐片，《我的职业是少女漫画家》，这些事我都知道，他没有骗我。”简宁川没有说谎，只是没有提他也是刚知道没几天。
“他就是拿你当摇钱树，你明不明白？”李铮道。
“我明白的，”简宁川道，“这个很早以前他就说过了，我帮他摇钱摇得很开心啊。”
李铮：“……你就气死我好了。”
简宁川道：“说到底他是个生意人，赚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难道你希望他签我回去，是为了把我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吗？他没钱赚，我也没得赚了，我们俩是在一条船上。你看，我都还没毕业，就演了两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还都是主要角色，可是我大部分同学都还在网剧里混，而且我还没有靠我爸……不是说你啦，是说那个渣渣，我没有靠他，这都是霍老师帮我争取到的机会，那我拍一部质量可能没那么好的片子，就算我们不是恋爱关系，只当是我回报他的知遇之恩，也合情合理吧。”
李铮说：“那你想过没有？如果这部烂片票房扑了，他和邱植对赌落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宁川信心满满道：“不会，他不会输的，你不了解他，他比你以为的要厉害很多。”
李铮说：“你这就是盲目信任嘛！”
简宁川笑嘻嘻道：“爱情就是让人盲目嘛。爸，我真的很爱他。”
李铮郁闷道：“你这不行……”
简宁川道：“但是我最爱你了，爸爸。”
“……”李铮神情复杂，终究还是有些动容，语气和软道，“反正你现在说什么也要维护他。”
简宁川理所当然地笑着说：“他是我老婆啊，我当然要维护他了。”
李铮：“？？？”
简宁川道：“他也很爱我的，他父母都不在了，亲戚也基本上都不来往，他就只有我和钱，第一爱我，第二爱钱。你担心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就算他真的输给邱植，也就是把他在成果的股份输出去，他说没有多少，何况他还有其他资产，我也还能继续拍戏，我们不会什么都没有，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川川？”李铮一脸凌乱道，“你刚才说，霍浮是你的老婆？？？”
简宁川点头：“对啊。”
李铮上下看他，完全震惊了。
两人一起在酒店餐厅吃了午饭。
简宁川想问问有关亲爸的事，又不太好直接问，怕再戳到李铮的痛处。
李铮却主动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你爸的？”
简宁川道：“高中。”
李铮点点头，不说了。
简宁川顺势道：“你们怎么了？”
李铮道：“没怎么，吃饭。食不言。”
什么食不言，分明就是不想说。
果然没一会儿，李铮又问他：“那你是高中就发现自己喜欢男孩了？”
简宁川：“是。”
李铮道：“那当时就谈过恋爱了吗？”
简宁川道：“没有。霍老师是我的初恋。”
李铮又生气：“便宜他了！”
简宁川忙道：“我也是他的初恋。”
李铮道：“听他胡说八道！这你也信？”
简宁川道：“我信啊，他说的我都信。我觉得……信任才是爱情的基础。”
李铮不悦道：“你还给我灌鸡汤？我写过几万句这样的台词。”
简宁川解释道：“是真的，霍老师十五岁就生病了，医生说是遗传，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妈妈把他带大的，很辛苦。他对这个有心理阴影，就不想要孩子，也不想害他未来的妻子，所以就没有恋爱过。他遇见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
李铮荒谬道：“都是一派胡言！”
简宁川道：“你不用信啦，不要再说他坏话就行。反正我信。”
李铮道：“好，就当他说的是真的，他怕害他未来的妻子，就不怕害你吗？以后他万一有什么并发症怎么办？就算他没有，他比你大这么多，以后他老得动不了，你还年轻得很，怎么办？”
简宁川被这些问题问烦了，信口胡说道：“要真是那样了，我就把他送到疗养院不管了，然后我再找个比我小十几岁的老婆，哇，简直爽死啦。”
李铮哪能不知道他胡说八道，气得吃不下饭，拿餐巾擦了嘴角，道：“我下午要去开剧本会，吃完你自己回去。”
简宁川道：“我助理在附近玩着等我，等下我叫他来接。你剧本还没写完吗？”
李铮道：“差不多写完了。”
两人没了嫌隙，简宁川肆无忌惮地问他：“上次你说不适合我，是气话还是真的？”
李铮道：“真的，不适合你，需要一个有阅历的男演员，你太小了。”
简宁川道：“可是我很有阅历啊！”
李铮简直要翻白眼：“被骗的阅历吗？”
简宁川心想，阿西吧真是够了，明明你才被我简爹骗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一直怀疑我被骗？我老婆做人很诚实的好吗！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当天下午的实时娱乐新闻里，霍浮出席成果娱乐和某电视台战略合作发布会，被问到工作室发展势头正劲，是否有离开成果另立门户的打算。
霍浮先生说不会，并且情真意切地回溯了自己和邱植多年的友情、当年创业的艰辛，表示未来还会继续作为邱植的得力助手，携手为中国娱乐行业贡献自己的光和热。
简宁川：……老婆你太不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