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家住么?”茹雅抱一桶冰激凌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
“没什么事儿了,今天回来住。”肖逍换好拖鞋在门口又放了一双新的,“一会儿有人要来。”
“谁啊。”
“陈修泽。”
“什么!”茹雅抱着桶跳了起来,犹如在铁板烧,“啊啊啊啊!陈修泽要来!啊啊啊啊!”
肖逍吓一跳:“干嘛这是,又不是来打你。”
“我怕他呀!”茹雅又是一串啊啊啊啊。
“他有什么好怕的。”肖逍满头黑线。
茹雅停止虐待沙发,哼哼道:“那是你不怕好么,吾辈只能仰望他的颜值,无法兼容他的气场啊!”
这理论不是第一次听到,肖逍仰望跳脚的人,仍旧想不通这理论打哪儿总结出来的。
“我敢说除了他亲妈和你,没哪个女人对着他不打怵。他坐在那儿不说话,我都有种坦白从宽的感觉。”茹雅越说越怵,赶紧来两勺冰激凌压压惊,“话说他来干嘛。”
“给我做油焖虾。”
“啥?”茹雅石化,用吞消灭俩雪球,“你刚才说的是地球话么?还是我穿越星际了?”
“咱开的那点儿工资去邻省都要掂量,请问穿越星际得用多少毛.爷爷?”肖逍过去收拾杂乱的茶几,瞅上一眼说:“嗯,很好,这么多零食,去邻省都不用掂量了。”
“天呐,我的天呐。”茹雅回过神从沙发上跳下来,机械往嘴里填雪球,含含糊糊道:“这个国度太神奇了,陈修泽都会做油焖虾了,我还停留在给虾洗澡呢。”
“我刚才有说他会做么?”肖逍努力回想中。
茹雅已然食不知味儿,缓慢转头:“你现在套路太深,我已经get不到了。”
肖逍垂眸笑了笑,可能这样使唤他只有这次了。
茹雅顿感诡异,没塞冰激凌也冷得打了个激灵。
陈修泽进门那刻,茹雅像在演霓.虹.国.家庭剧,人跪在地板上,一脸呆滞,笑容僵硬。
好怵还要保持微笑,比生气保持微笑还要命哦。
肖逍担心她面部抽搐。
陈修泽时隔一年再进这屋,心绪繁杂,点点头打招呼,不注意跪在客厅的人表情有多怪异。
“都准备好了,开始吧。”肖逍接过他手里的海鲜袋,去厨房给虾洗澡。
屋子还跟以前一样,果绿色墙面、白色家具、琉璃装饰物件,一切都是肖逍的喜好,仿佛上次来还是昨天。
陈修泽看过一圈,往厨房走。
“多加花椒和糖。”
陈修泽停脚回头,见茹雅抻着脖子使眼神。
“相信我。”茹雅小声说完继续演霓虹剧。
花椒和糖?陈修泽攒眉想了想,说:“谢谢。”
家庭剧差点儿转换恐怖片,茹雅强压跳起来啊啊啊啊的冲动故作冷静,陈修泽道谢哎!
厨房门关上,肖逍从头到脚看了陈修泽一眼。
麻灰夏季衬衫和深卡其西装裤,沾一点儿油渍就特明显。
她从门后面的挂钩上摘下块布,陈修泽发问:“这是什么。”
“围裙呐。”
陈修泽蹙眉:“必须戴这个?”
“不戴也行,我可不给你洗衣服。”肖逍撑开围裙露出上面的哆啦a梦,一本正经道。
一听就是星际玩笑,陈修泽的衣服都是干洗,再说她要洗,也得看某人舍不舍得她劳累。
“你帮我?”陈修泽坦然接受,伸开了手。
肖逍不推脱,扬起围裙的细绳走过去。陈修泽低头又弯腰让她绕过去,看着她小心仔细的样子,薄唇轻轻上扬。
围裙系好,肖逍转回来给陈修泽挽袖子,露出一半小臂就停了,这样油崩出来不至于烫到。
“嗯,很有做饭的样子。”肖逍端详片刻,强绷嘴角品评。
陈修泽倒是淡定,也是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装扮。
“我教你,你按我说的做,以你的领悟力,应该不难。”
陈修泽十指不沾阳春水,厨房对他而言是个倒水倒酒的地儿,那个锅那个勺还有那个燃气灶看着无比陌生,面对整洁的料理台,他无从下手。
“先把打火灶和抽油烟机开开。”肖逍指了指下面又指了指上面。
抽油烟机按一下就打开了,打火灶点不着,陈修泽转了好几次。
“按下去再转。”
陈修泽按指示点着了打火灶,表情挺认真:“原来是这样用。”
肖逍嘴角抖动,轻咳两声接着教:“等锅热点了你再倒油。”
“嗯。”陈修泽观察一下那锅征求意见:“可以了?”
“可以了,倒吧,差不多我就喊停。”
陈修泽拿过油来直接往里倒,角度不对,要竖直了,哗地出来好多。
肖逍赶紧上前抓着他的手拿了回来:“不能这么倒,太油了,对身体不好还浪费。”
陈修泽没听见她说什么,只顾盯着自个儿右手上的素指。
“过会儿你看油冒泡了,就把那碗里的材料放进去,轻点放,要不油会崩出来。”肖逍接过油放到一边,又把锅铲塞他手里,“手可以抬高,别烫着。”
“好。”陈修泽举着锅铲等待时机。
能想象一个肃俊型男戴哆啦a梦围裙在料理台前严阵以待的画面么?
太喜感了,肖逍快坚持不住了。
锅里的油冒了泡,陈修泽拿过碗把东西倒进去,刺啦刺啦的声音还有轻崩起来的油让他小退一步,他看着里面闹腾的节奏不知下步做什么。
“你,你翻两下。”肖逍忍不住笑出声。
陈修泽凭借长胳膊优势,离着锅远也能铲到,勉强翻了一下,可能锅铲粘着水,锅铲和油一碰头,整个锅更欢快,噼里啪啦响,惊他一跳。
“你真是。”肖逍蹲在地上捂脸笑得发抖。
师傅笑到不能正常授课,徒弟干站着看油闹腾,飘起一股糊味儿。
“快放虾。”肖逍低着头说。
陈修泽沉眸看看蹲在地上的人,照办。
虾进锅,噼里啪啦声先变大后变小,这个锅终于正常了。
“翻一翻。”
陈修泽左右翻炒几下,糊味儿被香味儿取代,果然领悟力很重要。
“倒上酱油,撒上糖和盐再翻一翻,最后倒点水盖锅闷一闷。”
调料盒有两种白色颗粒,陈修泽分不清哪个是盐哪个是糖,索性沾点尝了尝。
咸。
他皱皱眉,搁了一大勺糖进锅,适当放了盐和酱油,这段奇妙旅程可算结束了。
“过会儿关火铲出来。”肖逍始终低着头给指示。
陈修泽不管那锅,蹲下拿开她的手,晶莹泪珠顺着眼镜一侧滑落,他眉头紧蹙,把她捞起来,从料理台抽张纸巾轻轻擦掉眼泪,低声哄:“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没哭,是你太好笑了。”肖逍说着又笑出声,“说好了做的好吃我就同意,说话算数。”
她接过沾泪的纸巾又抽几张给陈修泽擦干净手指,帮忙把虾出了锅。
虾看起来不错,色泽正常,闻着蛮香,不知道吃起来咋样。
陈修泽眼看着虾上桌,饶是他,也没什么自信。
厨房门打开后,要不是里面有油烟味儿,茹雅怀疑这虾是不是自个儿蘸酱油进锅滚了滚,因为陈修泽衣装整洁,手指一点儿油光没有。有次她跟肖逍学做油焖虾,指甲缝里都是红油,身上那溅得更不用说了,莫非陈修泽有传说的厨神体质?
哦,她没机会看到陈修泽戴哆啦a梦的画面,肖逍开门前给摘了。
带着神圣的心情,她就座默默注视那盘虾,肖逍下筷,她才夹了一个尝了尝。
哇哦,她得夸赞自己机智,得亏叫了外卖,其实虾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齁。
肖逍夹了一个又一个,剥虾很稳,吃的也很稳,压根无法从她脸上判断这虾好不好吃,陈修泽转而看茹雅,筎雅被看得一口气连吃四只。
齁嗓啊。
“好吃么?”肖逍问茹雅。
“啊神马?”茹雅没听懂,心想你不是吃的最多么。
陈修泽又看过来,她一拍大腿:“哎呀,特别好吃,郑宴里的焗虾跟这个比都差远了,甜麻适中,意犹未尽。”
“嗯,我也这么觉得。”肖逍点头同意。
茹雅张着嘴,能往里面塞十只虾。孩子,你是给齁傻了么?郑宴的焗虾可是郑家菜谱上的招牌菜,评价简直不能再高。
陈修泽微微失神,好像又一次站在发榜栏前看到成绩,五味陈杂。
“你哪时候吃过郑宴的焗虾,我怎么不知道。”肖逍挑眉问。
“呃,这个那个。”茹雅支支吾吾,原来是自己被齁傻了,这欠嘴。外面夜幕降下,她眼瞅漆黑无一亮点的夜空说:“今儿晚天气真好,看那星星,贼亮贼亮的。我吃多了出去遛遛,你们聊你们聊。”
大灯泡旋风般消失,等到回来发现屋里一个人没有。
茹雅:???
这时候,肖逍正在陈修泽卧室点香薰,淡甜味儿缓缓飘开,屋里的黑白色调都给暖化了。
陈修泽立在桌边,黑眸印有跳动的烛火和纤瘦温婉的背影,这次是真实的。
肖逍拨了拨烛苗,盖上精油瓶盖说:“觉得味儿大可以开点窗。”她低头闻了闻,自我感觉还可以,不知道陈修泽能不能闻习惯。
“还是开窗吧。”她起身往窗边走,没两步跌进陈修泽怀里。
“不需要。”陈修泽环紧胳膊,唇贴在她耳边说。
耳垂被呼吸灼得发痒,肖逍缩了缩,陈修泽环得更紧。
“我的眼镜。”她抚上他的后背把眼镜摘了,抬头笑他:“压扁了明天我怎么出门。”
“不是有我么。”
香味渐渐浓郁,肖逍很久没答话。
待到蜡烛烧去大半截,陈修泽感觉心口有点湿润,忽而意识到什么,松开手低头查看,肖逍埋在他胸口抱紧他的腰不让动。
恍然想起当时说的那句话,陈修泽不知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
他环着肖逍,轻抚她的肩膀,有点求饶似的说:“不哭了,好么?”
“我没哭。”闷闷的回复。
“嗯,没哭,是我太好笑了。”陈修泽喟叹一声,俯身环的更紧了些。
可不好笑呢,连“你教我”这种话也说的出,是有多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