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一震剧烈的咳嗽,看着樊小余,又看着时夜,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指着自己,指着樊小余,指着时夜,像是要表达什么。
见大猫无恙,时夜呼了口气,从大猫身上翻了下来,跌坐到一边时,还不忘拨了拨额前凌乱的黑发,口吻如释重负:“没事,你只是触电了。”
不曾想大猫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居然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
虽是喃喃自语,可时夜和樊小余却是听得真真的。
樊小余只觉得一股热流冲向脑海,还没给身体下达指令,手就一把耗了上去,在大猫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
“是时夜救了你!”
大猫疼的龇牙咧嘴,一脸的黑焦,只有一口牙和眼白是白的。
“嘶,轻点!”
大猫唧唧歪歪的缩着脖子,揉着后脑勺,看了看樊小余瞪眼的样子,只见她眼圈还有淡淡的红,遂立刻消停了。
虽然遭受电击,可是大猫没有失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事,他却像是经历了一万年。
电光火石间,好像灵魂脱离了身体,飘到上空,看着下面虚虚实实的一切,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瞬间又像是看到了许多人,许多事……
紧接着,大猫就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勒住,心脏也像是被人用力掐着。
他睁大了眼向下看去,就见自己的身体被那个他讨厌的时夜大长腿一跨,骑着他的腰就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再后来,大猫就失去了知觉,再睁开眼,人已经横躺在地上,浑身又热又烫又焦又疼。
可是尽管如此,大猫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人是烤的五成熟了,可眼睛没有瞎,他真真切切看到了樊小余在为他伤心难过……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余还是心疼他的。
大猫欣慰的想着。
只是大猫心里更计较另外一件事,就是被男人骑,所以一开口,就将“小余我没事”硬生生转成了“我被男人骑了”。
大猫揉着后脑勺,等疼痛散去了些,才唯唯诺诺的补了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轻轻的,但总比什么屁都不放的强。
樊小余的脸色终于好些,不再那么白,眼睛也不再泛红,一切都像是大猫自己的幻觉。
再看时夜,原本是单腿盘坐在地上,另一腿支起,一手搭在膝盖上,听到这话像是微微勾了下唇,随即站起身,一边弹身上的土,一边淡淡道:“举手之劳。”
卧槽……
大猫眼神直勾勾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在时夜身上。
真是没见过比丫更能装逼的了……
要是他也能学起来,什么妞泡不到,什么炮约不到啊?
大猫这厢的心理活动又多变又跳跃,刚走了一秒钟的神,就被樊小余一把拉起,皱着眉上下打量。
“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一点事没有?”
大猫歪歪斜斜的站着,也低头看着自己。
这么高的电量,已经电的他灵魂出窍马上要跟上帝报道了,居然只是衣服烧焦了,身体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烧后的疼痛,就连从高空坠落应有的散架感觉都没有。
大猫打哈哈道:“嘿嘿,我的金钟罩铁布衫练成了!”
可他话音方落,就遭受到樊小余一个大白眼,随即樊小余连看他懒得再看他,径自望向时夜。
时夜双手环胸,一手支着颐,眉头间像是上了一道锁,眼神漆黑有神,仿佛已经从刚才那场不可思议的玄妙中找到了一个出口。
半响,时夜道:“我为了让这间仓库的电量,足以供磁场抑制机以最高速运转半个小时,特别接通了附近的高压电电路,按理说,如果人类触电,恐怕会遭到穿透性烧伤。”
樊小余一怔,又一次上下打量大猫,还拿起大猫的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却只是蹭掉一层的黑,露出原有的皮肤,毫发无伤,但表面的汗毛有些焦黄的卷起。
再看眉毛和头发,毛发的末端已经烧没了。
樊小余皱了下眉,也不客气,一把上前用力扒开大猫的眼皮。
大猫嚎叫着,却被她呵斥:“别动!”
大猫立刻不动了,眼皮子被扒开时,就听樊小余说:“结膜也没有出血的症状。”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道:“这不科学,就算大猫自身可以发光,他也不是绝缘体,遭受这么大的电量袭击,怎么会没事?”
就见时夜眉宇渐渐舒展,转而走到一边,从角落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折回时从盒子里掏出一把螺丝钉。
在樊小余和大猫不明所以时,时夜将手掌在大猫身前摊开,静了几秒,纹丝不动。
两人越发不解,大猫正要开口,时夜却缓慢的撤离了手掌,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螺丝钉竟然没有离开,而是悬浮在半空,还在轻微晃动。
用肉眼就能看到螺丝钉周围似乎有微弱的电流在流窜,樊小余紧紧盯着,又顺着那些电流望向大猫。
“是大猫?”
时夜轻轻颔首,说道:“刚才大猫在遭到电击时,冲做了导体,但他本身又是电源,因此当大量电流从他的身体通过时,就会形成一种电磁悬浮效应。”
时夜话音落地,静了好几秒,樊小余和大猫都没接茬儿。
直到樊小余缓慢的说:“说人话。”
时夜瞬间一噎,无声的叹道:“简单的说,就是这种效应可以保护他从高空坠落时产生一瞬间的悬浮,只不过当时情况太危机,你我都没有注意到,然而这种瞬间的悬浮恰好形成了一个保护,让他既没有因为从高处坠下来把人摔傻,也没有被电流击穿。”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大猫终于找回了声音:“那这些钉子也是因为……因为……什么电磁悬浮?”
时夜:“是电磁残余。”
时夜说罢便伸出手,碰了大猫一下。
大猫立刻产生抗拒,身体向后躲,与此同时三人都听到了一声“撕拉”,昏暗中还能见到小电流一闪而过。
就见时夜搓了搓手指,道:“有静电。”
有静电很正常,但樊小余却觉得时夜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时夜笑道:“大猫,这种小电流恐怕会陪伴你一生。”
“哈?”
大猫一惊,眼睛瞪圆,身前的那些螺丝钉也纷纷竖起来,像是在战栗。
时夜又道:“哦,或者说,应该恭喜你,你的异能升级了。你已经从一个人肉灯泡,到找到了开关,到现在可以控电。不过经过刚才的小实验可以看出,你现在还不能自如的控制使用电流,现阶段电流和你的情绪直接挂钩。我碰了你一下,你抗拒,激发电流反抗,这只是小情绪的表现,如果出现过激的情绪,应该可以控制大型电器,甚至是发电厂。”
大猫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说不出话,感觉灵魂又要出窍了,看时夜都像是有了重影,也不知道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的什么鬼。
樊小余倒是提出疑问:“那我刚才用力扒他的眼睛,他一阵怪叫,怎么没电我?”
时夜微微扬眉:“这只有两种解释。一,你防电。”
樊小余直觉否认:“不可能。”
时夜:“那就是第二种,大猫习惯了被你虐,习惯成自然,对此已经麻木,所以情绪没有受到波动。”
也就是说,大猫在樊小余面前是个贱骨头。
这倒是有点道理。
樊小余点头。
大猫却不乐意了:“喂,你胡说什么!”
这一不乐意,那些螺丝钉也跟着抖动,大猫又立刻噎住。
真是瞬间打脸。
好在时夜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好了,要进一步证实我的结论,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把alen处理掉,其余的等回到实验室再说。”
时夜一提,大猫这才想起还有个alen。
樊小余反应倒是快,已经转而走向昏迷不醒的alen身前,拿脚踢了他一下,头也不回的问:“刚才大猫切断了高压线,你那个什么抑制磁场的机器也不能用了吧?可是就这么叫醒他,他又能控制你俩,怎么办?”
时夜已经从身上拿出一枚针管,道:“接着。”
樊小余回头接住,转而粗鲁的插中alen的颈部,注射。
等注射完了,她才问:“这是什么?”
时夜:“可以让他浑身麻痹的一种合成药,只能保障说话功能。”
樊小余回过身:“这能抑制他的思维控制能力?”
时夜笑了:“不能,不过整个神经系统都麻痹了,紊乱了自身磁场,再大异能也不能发挥,除非药效减退。”
樊小余恍然的挑眉:“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审他了?”
随即,也不等时夜应声,樊小余一把揪起alen扔到椅子上,然后活动了几下手腕,就一下下“啪啪”的扇向alen的嘴巴子。
空气里只能听到打脸声,听得大猫一阵心慌,自四周缓慢升起的螺丝钉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围着他,同样害怕的抖动着。
直到alen的脸肿成猪头,终于被打醒,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能动,脸上生疼却不能用手去揉,只能勉强睁开眼视物,张开嘴呻|吟,连扯着嗓子喊都做不到。
呻|吟了片刻:“你……你……你们……”
樊小余立马觉得烦,扬手威胁道:“少废话,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老实交代,否则我打碎你的牙!”
“呜呜”了两声要抗议:“你作弊……”
下一秒,巴掌就呼了下来。
“啪”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樊小余甩了甩手,呼了呼有些发麻的手掌,刚要开口,时夜就出现在她身边。
侧首一看,但见时夜似笑非笑的站着,那神情,那站姿,再道貌岸然不过了,一手插袋,一手举着一个比手掌略窄的薄木板。
“余儿,小心打坏手。”
再听这语气,再知心不过了。
樊小余定定看了他一秒,移开眼时,笑容藏也藏不住,她接过木板,在手里颠了颠,很趁手,不费力。
不可否认,时夜真的很会拍马屁,但樊小余自是不愿意比作马,更愿意将此形容为体贴周到。
但天性倔强的她,却仍是要鸡蛋里挑骨头:“有点薄,打两下就断了。”
木板轻轻打在她的掌心,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时夜却把什么事都想在了前头:“没事,仓库里有的是,木头的若是不禁用,还有金属的。”
又一次说到了樊小余的心坎上。
坐在跟前的alen却听得心惊肉跳,眼睛爆睁,拼命摇头,还时不时望向斜对面战战兢兢的大猫。
可大猫一接收到alen的眼神就让开,才被他思维控制过,樊小余下一个要算账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他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却救别人?
思及此,大猫立刻低头应道:“对,这种人就要教训……”
连忙说:“别!我说,我都说!”
见alen认怂,樊小余趾高气昂的扬了扬下巴,木板在手里拍打着,脚下站着随意:“第一,这场游戏是不是我赢了,你输了?”
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樊小余笑了:“很好。第二,劳烦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用时夜做赌注?我很好奇。”
顿了一秒,说:“他,他很聪明,我需要他的脑子。”
这听上去逻辑成立态度也诚恳。
可樊小余却不相信,眯了眯眼,手一扬,木板就招呼上去。
立刻喷出一血,嚎叫着。
樊小余:“别耍花样。”
别人不了解alen,樊小余却一清二楚,以前在实验基地和他“玩”解谜游戏也不下百次,早就摸清楚了他的性格和心眼。
果然,樊小余一拆穿也不再龇牙咧嘴,脸虽然肿着,嘴里虽然在渗血,可整个人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樊小余不由得冷笑:“就知道你是装的。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盯着时夜。”
依然是那个尖锐的嗓子,阴阳怪气的腔调:“他是唯一一个,既在sp基地待过,也和第一批异能人密切接触过的人。”
的目光移向时夜,时夜不动声色,静静抬眼,就听到alen说:“我原来好奇过,为什么你能全身而退离开基地,这么长时间基地居然没有抓你回去。直到后来我碰到一个出来执行任务的特工,才渐渐猜到……”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怪笑,“咯咯咯”的很是刺耳,只不过他全身除了眼皮子和嘴皮子能动以外,全部僵硬,连面部表情都失去了,加上本身长得就丑,那神情看上去简直渗人。
笑了一阵,说:“怎么样,是我说,还是你自己坦白?”
时夜靠着一旁的石柱,目光漆黑,笑容很淡:“哦,你是说我易容和改变指纹的事?”
如此轻描淡写的,反倒是alen怔住了,他立刻看向樊小余。
樊小余就像是看白痴一样回望他,意思是她早知道。
唯有大猫,原本还缩在后面,听到这番对话立刻上前两步,一惊一乍地喊:“啊?只要易容和改变指纹就不会被找到!”
那他们还等什么呢,他们所有逃出来的异能人这些年亡个什么命啊,易容啊,改指纹啊,大摇大摆的过正常的生活啊!
樊小余大猫的声音觉得刺耳,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回头扫了他一眼。
随即,时夜平静的解释道:“并非那么简单。易容和改变指纹都不是难事,只需要搭配药剂,但基地定期有血液和dna测试,政府也有血液样本存储,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势必要到户籍部门登记,留下指纹、血液和dna样本,基地只要通过政府网络就能找到所有登记在册的人,因此从基地出来后我从没去做过户籍登记。也就是说,我到现在还是个黑户。”
大猫闻言,又瞬间蔫儿了下去。
时夜继续道:“我相信,你们在邬博士的实验室曾做过不下百次的血液和dna测试,必然有档案留下来,即使后来实验室炸毁了,期间的样本结果也已经传到sp基地。当然,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傻的跑去户籍登记,否则这么多年基地也不用费心抓捕。但要真的做到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最关键的还是学会隐藏异能。”
时夜停了片刻,又一次看向alen:“不过我相信,但凡尝到过异能带来的便利,就不会轻易放下,尤其是异能会进化,会变得更强大,等达到极限,还会反噬。sp基地要抓异能人,根本不用看户籍档案,异能人制造的动静足以惊动基地的眼线。加上现在科技的力量,使用异能的瞬间,自身磁场数值会爆表,卫星会将探测到的数值上传到终端,接下来就等基地收网了。”
时夜话音落地,良久都没有人接话。
樊小余在沉思,同样的理论她通过这几次的事件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反倒是大猫头一次听说,不由得叫出声。
“啊,那咱们刚才……刚才这样……会不会……”
大猫一激动,周围的螺丝钉也不安分,围着他转圈圈。
樊小余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先淡定,要是真的探测到,基地早杀过来了。”
等大猫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些,樊小余才又道:“我本身没有开发出异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爆表数据,你原来只是会发光而已,那点能力也不足以把基地的人引过来,不过现在……”
樊小余说到一半,看向时夜。
时夜:“回头做点测试,如果超标,我再想想其他办法,看看有没有可能阻隔他自身的磁场。至于刚才的动静,你们可以放心,即使被探测到什么,也只是高压电走漏。”
大猫左看看右看看,看了看樊小余,又看了看时夜,最后又将视线转到樊小余脸上:“小余,这些你该不会早知道吧?”
樊小余叹了口气:“我最初拉时夜入伙,是因为在咱们的团队里,没有人像他了解基地的运作。关于异能爆棚引来基地的追杀,自小楼离开后我就没担心过,我和你没有一个会踩线。可最近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变故,又令我不得不改变看法。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基地一早就瞄上了我和你,因此才会派来试探。”
大猫倒吸了口气:“这些……这些你连我都瞒!”
樊小余却很冷静:“你这么情绪化,我怎么敢告诉你?我要是一早告诉你了能把你玩的更狠。”
话音落地,樊小余的目光斜向alen。
被晾在一旁良久也不发言,像是听得很专注,被樊小余拿眼神这么一扫,这才有了反应:“嘻嘻,原来你知道基地在观察你。樊小余,你果然好玩!”
樊小余却皮笑肉不笑:“我劝你少点废话,愿赌服输,把你知道的基地的信息提供给我。”
大猫提出质疑:“他说的话能信吗!你就不怕他也是基地派来的?”
樊小余:“他不是。我也想不出他骗我的理由。”
大猫:“为什么!”
半响没有说话的时夜,这时开了口:“这么我行我素的性格不是基地的做派。若是他被基地抓到过,早就被开膛破肚做研究。何况这种思维控制的异能防不胜防,放出来执行针对任务就等同放虎归山,sp基地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话落,时夜还慢悠悠的看了大猫一眼。
大猫立刻接收到他眼神的讯息,吸了口气,如鲠在喉。
下一秒,樊小余也补了一刀:“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瞒着你了?两个字,智商。”
大猫顿觉委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樊小余却又一次噎了回来:“行了,闭嘴。”
樊小余又看向alen,挑眉,示意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笑嘻嘻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查到,我接触到的基地的人都是小角色,不过我倒是打听到一个人,她什么都知道!”
樊小余:“谁?”
:“你猜?”
静了一秒,仓库里再度响起哀嚎声。
樊小余手里的木板应声打断。
其实倒不是alen有自虐倾向,只不过想借此拖延时间,尝试恢复思维控制的能力。谁想到时夜下的药劲儿忒大,他一时半刻自己都不受控,何况是控制人,这才饱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良久过去又忍不住犯了几次贱,嘴巴肿得像是两条肥香肠,连吐出来的字眼都模糊不清,这才不甘愿的把底牌亮出来。
“我知道程辉在哪儿。”
紧接着迅速道出一串地址,又道:“答案你自己去找吧,我都告诉你了,就不好玩了!”
言下之意,老子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了。
然而实在是担心多余。
程辉二字一出,别说是喜形于色的大猫整个人一激灵,就连樊小余都不禁愣住,一下子就被这个名字拉向久远的回忆。
既陌生又熟悉,多年没有人提,比alen出现在他们嘴边的次数都要少,几乎为零,恐怕再过几年就真的彻底忘了。
半响过去,时夜终于打破沉默:“程辉是谁?”
樊小余皱着眉,刚要张口,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动静,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像是来了很多人。
就见陈峥带了一队人冲了进来,时夜走向陈峥,两人小声交谈了两句,做好了交接,陈峥便将alen捆绑结实,押上了车,并从时夜手中接过几个针管,记下间隔的注射时间,以确保alen顺利被送进刑事局特别申请的足以隔绝一切磁场和能量的特种监狱,那将是alen后半辈子的安居之所。
不过令陈峥意外的是,这次押解犯人竟然是一次大满贯,非但抓到了异能人alen,可以在他们这些探员的功劳簿上记下一笔,仓库的隔间里竟然还有几个大人物,一个传说中已经被秘密处死的兽人,一个黑市赫赫有名的女杀手及几个小喽啰。
临走前,陈峥将时夜拉到一旁犯嘀咕,还时不时看向一旁有点古怪的大猫,打从他刚才带人进来,大猫就掀起地上的一块破布裹住自己,只露出来一张黑漆漆像是被烤焦的脸。
陈峥本想追问时夜是怎么把这些要犯一网打尽的,可时夜却蜻蜓点水的一语带过,根本懒得给他交底,最后还反将了他一军。
“接下来半年,我什么案子都不接。”
陈峥:“不接?你做什么去?”
时夜:“休假。”
陈峥表示不满:“什么假休半年?”
时夜依然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连抓了几个要犯,我今年和刑事局签约的份额已经达标了,接下来我要办自己的事。”
一听这话,陈峥立刻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一眼樊小余,又问时夜:“私事,家事?”
时夜声色未动,唯有睫毛几不可见的轻眨了一下,将他出卖。
只听他仿佛不在意的哼出一个字:“嗯。”
那一瞬间,陈铮的神情就像是当场抓住时夜出柜,两只眼睛睁的犹如铜铃大,瞬间化作显微镜,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啧啧,你这是要成家立业了?”
陈峥边嘬牙花子边回头看向樊小余,心里还在奇怪,看那肚子也不显怀啊……
陈峥虽然怀揣着一肚子的好奇心,却没有时间寻摸,这边和时夜交接完,就得立马踏上回程的路。由于关押alen和其它要犯的监狱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陈峥和一队手下不得不分三队行动,一队赶往法医处,一队赶往重刑犯监狱,一队则由陈峥亲自带人赶往特种监狱。
***
等陈峥等人走后,樊小余也松懈了情绪,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正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一回头,却见时夜迈开长腿,又走回机关屋。
樊小余跟了进去,见时夜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屋子,又坐进那张破椅子。
“你不跟我回家?”
时夜半睁着眼,一双大长腿也翘上桌子,声音懒散:“我在这儿凑合一晚。”
樊小余:“为什么?”
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已渐渐亮了,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时夜的侧脸上,半明半暗。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时夜的眼神一亮,仿佛盛满了流光溢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漆黑如初。
只听他道:“后遗症还没退干净。我怕控制不住。”
一时间,两人都一片沉默,相对无言。
静了好一会儿,樊小余才眨了下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过复杂,问道:“你说的副作用是……像上次一样,发情?”
时夜:“……”
若有嘴里没有在喝水,时夜真的会把自己呛死。
连他这么好的教养,都突然涌起一股用白眼看人或是骂脏话的冲动。
这姑娘真是……
怎么说,怎么形容呢,长相是真标致,身材是真惹眼,性格是真爽朗,还有那张嘴,是真欠堵……
时夜瞪了樊小余好一会儿,才终于垂下眸子,被打败了似的抬手捏着眉心,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经过了大半夜的厮杀拼命,他真可谓是前仆后继、鞠躬尽瘁。武器给人家姑娘准备好了,这叫投其所好;姑娘受伤了,他立刻为其疗伤,这叫体贴入微;姑娘一声令下要打人巴掌,他还巴巴的递家伙,这叫有求必应。
他心想着,姑娘已经被伺候到家了吧,总能换来一句软化熨帖一下他的心了吧,结果……
结果换来的只有两个字:发情。
哎,怪就怪他有个心高气傲的脾气,时常要和自己的思想做点小斗争,平日里都是姑娘家追着他跑,在樊小余面前只能他拉下点面子,希望能逗得她情窦初开,否则哪能碰壁?
哼,他要是真发情,以他的本事,还能等到现在,早把人办了!
春|药他不会做么?
助兴道具他不会做么?
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腿又长,鸟又大……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到最后直落下那么两个字。
时夜一揉眉心,肢体语言也表现出一副他忍无可忍,对方无理取闹的态度,就是再粗的神经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不满,何况樊小余又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做清道夫工作就属她吹毛求疵。
只不过人都有一长,自然也就有一短,偏偏樊小余就短在“情”字上,非但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懂风情月债。
这会儿,樊小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有时候真挺烦时夜这种说半句留半句的模样,好像意味很深长,需要她细细品味,可她就是懒得兜圈子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就说刚才,时夜说他“怕控制不住”,樊小余就琢磨,控制不住什么,不就是上次那样亲了她一口么?
这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不过眼见时夜这么意志消沉的,樊小余也自觉用错了字眼,遂走上前一步,碰了一下他的袖子。
“喂。”
时夜仍是纹丝不动。
樊小余也没和他计较,谁叫自己有错在先,便说:“我刚才说的不对,不是发情,是……哦,是动情。对么?”
话音落地,时夜本就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更加凝固了,几乎要成了化石。
樊小余也区分不出不动和僵硬之间的区别,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用了一个比刚才更不恰当的字眼。
时夜暗暗咬了牙,若非了解她的性子,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索性把心一横,再抬头时,笑容勾在唇角,声音清清淡淡:“哎,算了,要不是这后遗症,我也不会情不自禁。”
这心一横,脑子也就清醒了,方才被刺激的失常也烟消云散。
时夜这才忽然想起来,樊小余是个顺毛驴的脾气,硬碰硬他动手打不过她,嘴皮子也没她放得开,骂的那么彪悍,那就只能把身段放软了,把话放软了,凡事都顺着她,把毛捋顺了,自然就给面儿了。
果不其然,时夜把话不轻不重的这么一撂,樊小余立刻有些词穷,见他一副唇角挂笑的模样,加上她本就理亏,这会儿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抓住了那四个字。
“情不自禁?”
樊小余没受过时夜那么高的文化教育,虽然自小就在人吃人的生态环境里野蛮生长,刀山火海的闯了这么多年,却不是文盲,咬文嚼字的学问她也不是一窍不通,起码“情不自禁”这四个字掰开揉碎了当什么意思讲,她还是分得清的。
不自禁,也得有情才不能不自禁,没情没份的跟谁禁去?
樊小余又重复了一遍:“情不自禁,你说你情不自禁?”
她到底要重复几次啊?
时夜嘴角微微抽搐,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又差点憋回去,什么旖旎风月都能让她搅黄了,什么事老挂在嘴边都会变味儿。
樊小余却没注意到时夜的动静,像是被那四个字戳了一下,也不知道戳在心里哪个软处了,一扎进去就跐溜不见了,挖不出来,又像是没扎进来过,雁过不留痕。
樊小余皱着眉,在心里掂量了一番,也没品出滋味,只觉得好像茫茫然的明白了点什么,仿佛那不过是隔了一道窗户纸的事,倒不像是之前那样隔着重重迷雾瞧不清楚。
总而言之,时夜恨不得用地钻撬开的那个窍,就被这无意间撩出的四个字,给拨开了。
只不过,樊小余自己一知半解,时夜也没读懂她微妙的微表情,虽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却谁也没品出来。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这一刻两人都晃了神,下一刻气氛就被打破。
樊小余又一次开了口:“喂,你说你情不自禁,你喜欢我?”
这要是换作别家的姑娘早就脸红害羞了,偏偏樊小余没羞没臊的,一连问了好几遍,还非要一捅到底。
她不害臊,时夜倒觉得耳根子热,别开脸轻咳了几声。
“嗯。”
这个字就夹杂在一阵咳嗽中。
樊小余没听清楚:“什么?”
时夜顿时有点急了:“我说,‘嗯’!”
樊小余立刻怔住,一是因他就这么认了,他竟然对她存了被包养以外想法,二是因为不知道他急什么。
最后,她还擅自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成语储存量将此定性为“恼羞成怒”。
樊小余的心理活动时夜自然领会不到,也幸好领会不到,不然非得气成灰看。
这“嗯”字一出,时夜就顿觉后悔,他怎么就喜欢这么个姑娘,一点不可人疼,不可人爱,还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可恨,就算他有心手把手教她领会什么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会儿也觉得多余了,这种没心没肺的姑娘就只能用武器和子弹喂饱,鲜花美酒都是浪费!
“这话我只说一遍。”
半响,时夜终于收拾好情绪,开了口。
“我是喜欢你。要是如果我可以选择心给谁,不给谁,我绝不会选择给个没心没肺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我估计你也不会往心里去,等基地的事解决了,我找到弟弟,到时候你再给我个答复。当然,在此期间,咱们也可以试着处处……”
可话还没说完,那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道声音,响在这仓库里还有回响。
“小余,你俩回不回去啊?”
是大猫。
时夜和樊小余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看过去,就见幽幽昏暗处,大猫浑身冒光的站在那儿。
一瞬间,时夜简直从嗓子眼凉到了脚心,好一会儿才提上一口气,气若游丝的说:“算了,你们回吧,让我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