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没什么人在意程二了,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长亭的手中。
陆长亭手中的剑, 剑鞘通体黝黑, 看上去平平无奇,就连兵器身上常见的寒光, 都无法从它身上见到。
当然, 也许只是剑鞘材质所致吧。
所有人都相信这把剑应当是不平凡的。当然, 他们信的不是剑, 他们信的是陆长亭。他们本能地相信, 从陆长亭手中拿出来的东西, 是绝不会差的。
陆长亭握住剑鞘, 轻巧地拔出了里头的利刃。
那瞬间,众人像是听见了一声清越的剑吟声,但是等定下神来, 耳畔又什么声音都没了, 仿佛方才不过是错觉罢了。
他们将目光集中在那把剑上,果然见那把剑通体泛着凌厉的寒光,定神多瞧上一会儿, 都顿觉心里头泛着凉。
朱棣倒是没受影响, 他指了指剑身:“不用开刃?”
“眼下不用。”
众人这才惊觉, 原来这剑还没开刃呢,但就算是没有开刃,那股锐利之气也是清晰无比的。
史嘉赐低声道:“陆公子,这个……怎么用?”难道要他就这么抄起来,谁要杀他他就捅谁吗?
“挂你宅子里就成了。”
史嘉赐面上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见燕王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史嘉赐想要说的话顿时全给卡在嗓子眼儿里了。
“长亭可是要将此剑交给史掌柜?”朱棣低声问。
陆长亭总觉得这话里透着点儿危险味道,他转头看了看朱棣,又看了看那厢头上都渗出冷汗来的史嘉赐,陆长亭渐渐明白过了劲儿。
之前画图纸的时候,他对朱棣说的是,做两把剑,他和朱棣一人一把……这转眼拿一把给史嘉赐,所以朱棣心头不痛快了?
但是拿都拿出来了,这时候收回也不好。
陆长亭轻咳一声:“先拿着吧。”
史嘉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上前接过了剑。同一时刻,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上投来的目光更冷了。
道衍扫了一眼那把剑,低声道:“这剑身上煞气倒是重得厉害。”
陆长亭点头:“所以不能开刃。”开刃就更了不得了。
“这可是长亭所制?”
陆长亭摇头:“我出图纸,交给风水铺子做的。”
道衍装作不经意般地道:“长亭也为我做一把如何?”
也就是刹那间的功夫,史嘉赐和程二都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更冷了……
陆长亭轻声道:“借可行,做却是不行的。”
道衍遗憾地看了一眼那把剑,夸道:“史掌柜倒是有福气。”
史嘉赐:“……”他怎么觉得庆寿寺的主持是在往他身上拉仇恨呢?史嘉赐按捺住了打哆嗦的冲动,不敢再久留,忙道:“那小人便拿着此物回去悬挂起来……如此也可安心了。”
“去吧,最好是悬挂在宅子中心之处,不可放在就寝的屋中。”陆长亭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史嘉赐忙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小厮一瘸一拐地转过了身去。
但是哪怕已然背过了身,史嘉赐也依旧觉得背后阵阵发凉。待走出燕王府后,史嘉赐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燕王今日反应如此之大……难道是他与陆长亭……史嘉赐皱了皱眉,却是不敢再想下来。
就当……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厢陆长亭为了排解尴尬的气氛,冲程二招了招手:“拿上来,放下。”
程二抱着可沉了,这会儿终于得了赦,忙将手中的包袱搁在了他们的跟前。
陆长亭扫了一眼厅中的下人,朱棣顿时会意,将下人们都挥退了。倒是马三保退出去之前,还依依不舍地往陆长亭的方向看了一眼。
厅门被合上。
陆长亭低声道:“打开。”
程二便依言掀开了外头裹着的布。
道衍还在想里头还放了什么,等布一展开,他便立即看清了里头的玩意儿。道衍几乎掩不住脸上的异色:“火器?”
陆长亭点头,随意拿了一把起来:“改良的火铳。”说着,陆长亭看向了朱棣:“四哥可以找人去试试了……”
朱棣勾唇一笑:“好。”他哪能感受不到,陆长亭所做都是为他呢?不过朱棣仍旧对改良的火铳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种玩意儿,不是说改良便能改良的,前人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方才有了些微的进步。
不过朱棣也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就是了。
长亭对他的好,他当然是都深深掩埋于心。怎舍得破坏半分呢?
道衍微微眯眼,声音里带了点儿笑意:“有些意思。”
“对了,剩下那把剑四哥也让人拿去开刃吧,这活儿计宝山做不了。”术业有专攻,专门打铁器、兵器的,自然不一样。
道衍疑惑道:“不是说不能开刃吗?”
“这剑是要给四哥,自然不同。”陆长亭无形之中捧了朱棣一把,他试图打消朱棣方才的不快。
朱棣也的确很吃这一套。没有什么比从陆长亭口中说出的赞美,更为令人欢欣喜悦了。
朱棣握住了陆长亭的手:“好,我这便让人拿下去。”
道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布裹着的剑,眼底飞快地掠过了几点憾色。
因为这些东西事关重大,最后还是程二又吭哧吭哧地抱了下去,交给了可信之人。
此时朱棣的心情已然愉悦不少,他倒也想起了另一件事。
“长亭明日便可到县学去了。”
看来是办好了……陆长亭微微挑眉,倒也有些期待这阔别多年的读书生活。不过他在北平素有风水方面的盛名,待他再出现在县学里头的时候,怕是不知道要跌了多少人的眼睛……
陆长亭瞥了一眼旁边的道衍,低声道:“我还要往邹老师那边去一趟,四哥和道衍师父先说话吧。”
朱棣和道衍同时将目光落在了陆长亭的身上。
两人都有些不舍陆长亭就这样走出去,尤其道衍。毕竟陆长亭这会儿要去见的,是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老师。
朱棣倒是知道陆长亭这会儿应当是去给邹筑墨说县学之事的,再有不舍,朱棣也只能笑一笑,道:“长亭去吧。”
陆长亭一跨出去,厅中的两个人便撤去了面上的柔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