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意思,吕兆裕大恸,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全身,他手脚僵硬,站在原地,想到苏茉之前在广泽寺说的话,想到这一次按照苏茉的要求办宴会的目的,吕兆裕一阵失魂落魄,若不是吕嘉良在身侧适时地扶了一把,估摸着,吕兆裕要比金国良先倒地。
连莲听得苏茉唤她连夫人,自是一番恼怒,她能够在港岛贵人圈里站住脚,处处受人尊重,当然是因为了吕兆裕的原因。“你从山里来,站在我吕家的门厅里,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不懂事,得罪了我家的贵宾不说,还对我不敬,今天,谁帮你说情都没用了,你,现在就出去!”
不愧是混贵人圈的人啊,就算是生气也生得如此有格调。
苏茉不退反进,她扫了一眼吕兆裕,目光落在连莲身上时,带着无尽的锋锐,连莲只觉得似有一把剑在直逼她的心脏,在剜她身上的肉,受着凌迟之痛,她从来没有想到,原来真的有人的目光是可以杀人的。“只怕,你没有这个资格了!”
苏茉说完,扭头深深地看了金国良一眼,笑了笑,“金大师!”三个字,被苏茉咬得很重,带着嘲讽,“老当益壮啊!”
四个字,别有深意,别人听不懂,但全场有两个人听懂了,那便是连莲和金国良,前者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后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阴毒的目光望着苏茉,却半个字都不敢说,最后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金秋赤恨不得朝苏茉吐口口水,她恶狠狠地盯着苏茉看了一眼,转身去追她爷爷去了,而金秋柏,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走到袁湘跟前,唤了声“师兄”,道了声保重,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自始至终,袁湘别过脸,不予理会,连看都不朝金秋柏看一眼。
全场愕然,一场好好的宴会,竟然被苏茉搅合成这样了。这吕家,到底是做寿呢?还是自己给自己找无趣,请苏茉这么一尊瘟神过来?
“姑奶奶,姑奶奶!”连玲珑有些想哭,急忙喊连莲,连莲终于回过神来,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朝吕兆裕看去,吕兆裕正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全身盯出洞来,那眼神,连莲头一次看不懂。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他想让你懂他心思的时候,他总会想办法让你懂,当他不想让你看懂的时候,你自然就无从得知了。
连莲不是那怀春的少女,对男人这种生物不甚了解,她经历过的男人说不上多,但也毕竟深究过,很清楚吕兆裕此时心头的想法。她按捺下心头的复杂情绪,走到吕兆裕跟前,“老公,不和这小女孩子计较,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吕兆裕看着她,看着她,很久,足有半分钟之多,吕兆裕才点了点头,却没有要连莲扶着,而是率先走在了前头,“嘉良,代我招呼好客人,好好招待莫小姐和晏先生,稍后我亲自来陪!”
宴会,该继续还是继续。这世上,只要地球想转,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
花丛边上,秋千架旁边,红木桌上摆着紫檀木的茶盘,上了年头的紫砂茶具,极品的普洱,苏茉洗了手,正在精心地烹茶。晏清歪在白色的围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双眼不离苏茉左右。
“为什么?”晏清问道。
听得晏清问,袁湘也拿疑惑的目光望着苏茉,他同样不懂为何苏茉要得罪金国良,又要得罪连莲。但苏茉不是糊涂的人,绝不是金国良等人以为的不知轻重的小女孩子,她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苏茉笑了一下,她抬起眼来,看看晏清又看看袁湘,垂下眼脸,很认真地烹茶。
袅袅茶香,从茶壶盖的间隙里溢出来,闻一丝,便令人神清气爽。
高手中的高手!
这一手烹茶的技术,袁湘只在一个人的手中看到过,便是他的师父李定蝉。一时间,袁湘想到他年迈丧女,拖着老迈病痛的身体,蜗居在海边的垂垂老矣之态,不由得眼泪涟涟。
苏茉斟了茶,三人一人一杯,她轻抿了一口,方才开口道:“你又不是吕家的人。”
你又不是吕家的人,你凭什么问?晏清自然听得懂这层意思,他抬手正欲去挑苏茉的下巴,却被苏茉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他讪讪一笑,“可你拉着我把港岛玄门掌门给得罪了啊,你准备以后我青帮如何开门做生意?”
“玄门,他算哪门子玄门?哼,有我师父在,有师兄在,有我在,他敢自称他是玄门?”苏茉骄狂地道,她狂得天经地义,大义凛然,连晏清都不得不佩服。
“你师父?他,他,他是是谁?是不是兰安锦?”
袁湘终于逮住了机会,他显得特别急切,身子前凑时,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紫砂杯,杯子一歪,茶水泼了出来,一股香气溢出来,看得晏清恨不得一掌拍死袁湘,这么好的茶,他居然舍得洒。
“我师父?我师父是元阳子!”苏茉微笑着,看着袁湘,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噗通一声,跪在苏茉面前,朝苏茉倒头拜去。
袁湘磕完三个头,便头伏在地上,等着苏茉说声起来,但他等了很久,四周除了旁边传来的其他宾客的声音,没有半点声音是从苏茉那个方位传来的。以至于,袁湘以为苏茉是不是离开了,他抬起头来,苏茉依旧是坐在她的位置上,她手里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不解他这般的含义。
“师叔在上,师侄袁湘见过师叔!”袁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光顾着磕头了,竟然没有做自我介绍,见苏茉依旧岿然不动,忙解释道:“我师父是李定蝉,他是师祖元阳子的第二个徒弟。”
元阳子一生收了三个徒弟,其他两个,大徒弟兰安锦,二徒弟李定蝉,苏茉很早就知道,听元阳子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