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茫然了一会儿,联想到周筱不愿意住院,他也不想让这瘟神住在医院里,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连累到什么人呢,忙陪着笑脸,“这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经缝合了,又上了药,只要后面护理得当,打两天消炎针,大约一个星期就痊愈了,要是不想住院,也……没有关系!”
鼓起勇气,将最后四个字说出来,又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晏清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发火,这医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后背都湿透了。
“那就这样吧,安排人每天去给她打针,不要出任何岔子!”晏清说完,一把抱起床上的周筱,朝门外走去。
一行人拥在后面,场面不能说不强大,跟在晏清的后面下了楼,将他送到车上,直到车门关上,车子启动,这院长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他依旧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多嘴的小护士王雪,“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么地,不知道他是谁吗?伶牙俐齿是什么好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眼泪终究是下来了,王雪嘟着嘴,委屈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就是个小伤,刚才王芳姐姐被那人踢了一脚,周医生又被他……”
“小伤?命贱的人伤得再重也是小伤。别说那女孩身上的伤口不算小,就算只是破了点皮也是大事。人跟人,能一样吗?”那院长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王雪一眼,恨铁不成钢地离开。
站在门口,王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晏清的车,劳斯莱斯幻影,不是寻常人能够开得起的,说真的,周筱那一身衣服,不知道有多邋遢,身上,头上还沾着油污,像是从猪槽里滚过了的。便是脏得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晏清也没有嫌弃,抱着她上上下下,还让她坐这么贵的车。
人跟人的命,怎么就差了这么远?
“哎,你送我去哪里?”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致,越来越陌生,周筱有些急了,问道。
周筱依旧是趴在晏清的身上,晏清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刚才扎消炎针的地方,本来只需要按四五分钟就够了,这都过去十分钟了,晏清还按着棉球不动。
“先去我哪里,等你伤口好了之后,再送你离开。”晏清面无表情地道。
“我伤口,到底多大啊,你能不能拍个照片给我看看?”周筱带着哭腔道。
“死不了就是了,不过,若是护理不好,得个破伤风什么的,还是很容易送命的。”晏清道。
周筱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想想,待在晏清家里也挺好,他有钱有势,不缺人照顾,若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港岛连个朋友都没有,万一一个人死在屋里了,连报信收尸的都没有。
“你屋里有女的吗?能不能让人帮我洗个澡什么的,我这一身脏死了。还有,我跟你说,我和你住一个屋檐下,你不能欺负我。就是那种欺负……”周筱话没说完,感觉到车里面的温度骤降,正要问司机是不是把冷气打低了,听到头顶呼哧呼哧传来的喘气声,周筱扭头一看,晏清一张脸恨不得要杀人了。
“欺负你?周筱,你不是连男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过吗?你觉得我对你这样没有经验的,躺在床上会跟死人一样的女人感兴趣吗?”要是周筱不专门腔调她所说的“欺负”的含义,晏清也不会想那么多,也绝不会生气。周筱这么专门腔调出来,晏清真的是气疯了,他觉得,他近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被人气到这份上过。
但晏清,到底也只是在口头上进行攻击,甚至都没有出手将周筱给扔出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还是在顾忌周筱后背上的伤,心里算计了一下,不管他用多小的力度,从什么角度将周筱拎出去,都免不了要扯动她背上的伤。
“晏清,你看上去很灵光的,怎么蠢成这样啊?跟自己上床的女人都是有经验的,很光荣吗?有本事你将来娶一只破鞋回来啊,能够在床上摆各种姿势,最好还能皮鞭小刀蜡烛油地伺候着。”
晏清深呼吸,深呼吸,他两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尽量让心情放平复一点,最后,还是气笑了,“周筱,你还是个女人吗?你特么再说这些混脏话试试?”
“哼,我只是说说,你和女人做的时候怎么不嫌脏?你滚,搞不好你身上有艾滋病,不要挨着我!”周筱边说,就好似晏清身上真的有那些病一样,抬手就去推晏清。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照理说,晏清和女人滚床单也好,哪怕是和别人生孩子呢,都跟她没有关系的。但,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周筱竟然感觉到委屈。有经验了不起啊?这世上什么事不是做着做着就有经验了?
周筱自己趴在晏清的腿上,还去推晏清,后排的空间就这么小一点,就算能够将晏清推开,她自己不就掉地上去了吗?可见,周筱是被气糊涂了。
她后背的伤口是缝了线的,要是动作太大,到时候缝线崩开了,越发麻烦。晏清忍下气,抓住她在自己身上胡乱作为的手,“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别碰我,你的手脏!”周筱的手被晏清一握,如同被马蜂蛰了一下,飞快地抽回。
晏清顿时全身僵住,这个“脏”字,如同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头狠狠地戳了一刀,血淋淋的,令得他不敢直视。他痛得抽搐,却又很享受这种痛感,越是痛,他越是感觉要轻松一些。
一时间,晏清不动,整个车厢里的空气都似乎停滞了,气闷得很。周筱依旧保持着趴在晏清腿上的姿势,只不过,她再也不敢动,闭着嘴,气都不吭一声。
半个小时的车程,晏清只希望永远这条路永远不要到尽头,最好能够永远这么走下去。他想到方才在医院里时,他截下那医生的剪刀,制止那医生把周筱的衣服剪开,是很明智的决定和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