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
她委屈地看着陆修远,眨巴眨巴眼,好可怜的样子。
陆修远心疼得不行,放下粥碗,想抱一抱她,怕弄疼她。
而且她是趴在床上的,一抱就会弄到她烧伤的背部,他就更不敢动她了。
“要不,用吸管吸?”他看着侧着脑袋,吃饭艰难的她。
她深吸一口气,“吃不下了。”
然后,她就闭上眼睛了。
他以为她困了,没去打扰她,看了看碗里的粥,这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真是让他担心。
晚上宋薇一直睡不着,疼的,烦的,一分钟也不能入睡。
但她一直闭着眼睛,不想让陆修远知道自己睡不着,过一会儿就疼得做一做深呼吸。
陆修远太疲惫了,八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这会儿躺在她旁边的折叠陪护床上,盖着薄毯子。
他蜷缩着身子,折叠床只有一米五,根本容不下他。
他甚至累得打起了小小的鼾声,这八十多个小时,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估计着他睡熟了,宋薇才睁开眼睛。
病房的灯关了,夜色很静。
陆修远棱角分明的轮廓,却十分清晰入眼。
宋薇好想伸手,摸一摸陆修远的脸,摸一摸他的鼻子、眼睛、唇,还有胡茬。
但是,就算是她没有被烧伤的左臂抬起来,也够不着他。
她更没有办法起身。
安静的夜里,能够听见她自己拉长后的呼吸,也能够听见他均匀的呼吸。
他就在她的身边,守候着她。
感谢生命里遇见了他,能让她这么安心踏实。
他的不离不弃,又有多少个男人做得到?
嘶……
疼!
疼得根本睡不了觉。
大概陆修远是听到了她“嘶”的声音,忙睁开眼睛,直立立地坐起来。
宋薇想闭上眼睛,继续假装睡觉,已经来不及了。
夜色里,陆修远走过来,弯下腰,轻轻靠在她面前,“怎么了,疼醒了?”
她就没睡着过,却说,“嗯,一点点疼。”
“我陪着你。”陆修远轻轻拉过凳子来,坐下来,握住她没受伤的左手手掌。
原本,她躺着的这个姿势,他是握不了她的手的。
晚饭前,医生给她的脖子换了抗菌凝胶,结合仪器,把她的脖子换了一个躺的方向。
他这才能面对着她,牵到她没受伤的左手。
医生说,明天还得把受伤的右手,右臂,抬起来,以免血液充血,影响创伤面恢复,和粘住。
陆修远好心疼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要经历什么,才能彻底康复,“陪你说说话,想想,我们在雪山底下,那么艰难都挺过来的。”
“我不想说话。”宋薇假装说,“我也困,想睡了。”
其实,她是怕他吃不消,假装说要睡了。
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陆修远真的以为她想睡,就没有再出声。
他坐在床边,呆了小半个小时。
宋薇也假装睡了小半个小时,大约听到他重新倒回折叠床的声音,她还没敢睁开眼。
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她才睁开眼来。
陆修远应该睡沉了。
她咬着的牙,这才松开,嘶,疼,好疼,好疼,尤其是夜里,怎么比白天还要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敢疼得叫出声。
忍着吧。
免得惊醒的陆修远,一听到她有什么声音,就又担忧地醒过来。
这一夜,她在煎熬中度过。
依稀到了天亮,都没能睡着过。
中间有好几次,陆修远有醒过来,来看她睡得怎么样,她都知道。
她在受着折磨,陆修远何尝不是?
虽然他身体没有受伤,但她想,他的心灵承担的担忧与紧张,一定是一根紧绷的弦。
接下来的几天。
她越发失眠,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根本没办法。
医生给她开了安眠药,吃了安眠药,也不能入睡。
后面几天,要保持固定的姿势,比如趴着躺着,右手还得被抗菌凝胶包裹着,然后反吊在半空中,下面有个固定的点支撑着。
那种姿势,好难受。
医生说,几乎每一个中重度烧伤患者,都会有失眠的情况。
已经连续四天了,宋薇每次睡觉不超过两小时。
这四天,陆修远一直呆在病房,除了第一天晚上,他实在是疲得不行,没有时刻观察她的情况以外,剩下的三个晚上,她没睡,他也没睡。
大半夜里,他一睁开眼,就见到她睁着眼,满眼愁容、焦虑与痛苦。
他起身,坐到她旁边。
她赶紧收起那焦虑与痛苦的表情。
他知道,她是不想他担心。
“又睡不着?”
他轻握着她的左手,用最轻最轻的动作,按摩着她的手指、掌心、手背。
“我给你唱首歌。”
“……”
“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
“……”
“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的付出。”
“……”
“怕你忧伤怕你哭,怕你孤单怕你孤独。”
“……”
“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
宋薇笑了,“好老的歌。”
这首风雨无阻,是很老很老的歌了,估计只有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才会听。
小时候,宋薇也听过,经典。
这首歌的歌词,和歌名,倒是很应景。
陆修远是什么意思,歌名叫《风雨无阻》,他也要风雨无阻地陪着她吗?
这些天,她醒过来的日子。
她承受着身体上的巨大疼痛,还有心里上的巨大压力。
她没有过多的去问,自己好了后,会不会毁容,但她心知肚明,以后是再也拍不了戏,再也不能登上舞台了。
尽管陆修远二十四小时照顾着她,但她还是会怕,怕自己丑了,陆修远渐渐的就嫌弃自己了,爱情不再美满了,怕着,担忧着。
这种身心俱催的情况下,她都没有哭,没流一滴的泪。
但是听到陆修远唱这首风雨无阻的时候,眼泪突然眨巴眨巴的,就流了出来。
陆修远见她哭了,忙伸手,想去试一试她的泪。
但又立即缩回来,重新去拿了无菌的纱布,擦过她的泪痕,“别哭,脸会感染。”
他一说,她哭得更厉害了,脸感染了,是不是恢复得更不好,以后就更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