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将我娘送走, 你凭什么?”
穆雨棠刚送走这屋里的不速之客不久, 就听到这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叫喊声。
端听这说话的语气, 和那声音,穆雨棠就知道是她那五妹妹。
“放她进来”穆雨棠无奈再次放下手里的朱笔, 看来今日这书,注定是看不成了。
门口的尔竹听到穆雨棠的声音, 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五小姐穆雨荷, 向着一旁的腊梅努了努嘴, 两人一块儿收回了一直阻拦的手。
“哼, 狗奴才”穆雨荷狠狠的推了一把尔竹, 才堪堪解气的冲进西厢房里。
“说吧,何事?”说句实话,穆雨棠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嚣张跋扈不说,还被张姨娘与穆宏伯娇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对于一直在薛家长大的穆雨棠来说, 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大家小姐丝毫没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你说。你将我娘关到哪里去了?”穆雨荷上前两步, 一副想要找穆雨棠算账的模样, 吓得尔竹赶紧挡在了穆雨棠前面。
她家小姐不若五小姐从小深受溺爱, 长的粗壮。
这身子看起来也就比那圆润的五小姐个子高些,这真动起手来, 她还真害怕她家小姐吃亏。
“张姨娘胡言乱语搬弄是非,怕是被什么不洁的东西侵了身子。我让她去庵堂为父亲母亲诵经,也正好借此机会清一清心。”
穆雨棠丝毫没有受其影响, 脸上甚至还带着浅笑。
“你胡说, 你分明就是想要害我娘, 在府里不好动手,就将我娘送出了府……”
“呵,送她出府,好将她除掉?”
还不待穆雨荷将话叫嚷完,穆雨棠就笑着插言道。
“你……”
穆雨荷被这样突然一截话,有些气结。
“你未完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弯起嘴角,穆雨棠的脸上是深深的不屑。“你以为她在府中我就动不了手了?你要知道,如今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做主。我若是想要你们母女的命,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
如今穆家不光是他们嫡支一脉破败了,那旁支的也因着这场洪灾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能说的上话的根本没有几人。
借此也能看出穆宏伯的凉薄来,他明明深知这广陵洪灾的关窍,却为了一己之私,连同宗同族之人也枉顾欺瞒。
穆雨棠又拿起笔枕上的朱笔,她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在旁边做一些批注。
可是刚翻开一本书,手里的朱笔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拍掉了。
朱红色染了她的衣袖,手上也是刺目的朱红。
‘啪――’
“你敢打我?”穆雨荷不可置信的摸着脸上刚刚被打的地方。
“我不光会打你”穆雨棠浅黄色的衣袖上朱红点点,就跟染上了血滴一般。
“我还会杀你呢”
这话穆雨棠说的温柔,但是配着她身上手上的朱红,在穆雨荷的眼里就如同那刚刚地府里爬出的鬼魅。
“你……你想干什么?”穆雨荷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终于换上了惊恐的表情。
“尔竹,将五小姐带下去,继续禁足。若敢再惹出什么幺蛾子,就杀了她,左右现在谁也救不了她。”
穆雨棠的话带着几分的狠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温柔。这一切竟然让人挑不出什么违和感。
“是”尔竹松了口气,上去将已经双股战战的五小姐给搀了出去。
这五小姐也是活该,到如今了还看不清形势。
与她那个看起来聪明,其实目光短浅的娘张氏一样。
“将五小姐带回去,若是再让她出来乱窜,小心你们几个的皮”
尔竹学着以前在薛府里面管事嬷嬷的说话语气,对着穆雨荷的两名贴身丫鬟厉声呵斥道。
吓的两名丫鬟瑟缩着身子,不停的应声。
将这张氏母女整治好了,这穆府里的刺儿头也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不过那五姨娘母女,穆雨棠向来也没有什么好感。
这种人说好听了是识时务,做人圆滑。
但往难听了说就是,墙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人身后捅刀子。
今日五姨娘让三小姐穆雨柠来报信,定是抱了想要讨好穆雨棠的意思。
这踩着昔日的盟友往上爬的人,才最为恶心。
不过如今穆雨棠忧心的倒不是这些小事。
而是她即将要与闵应分开一段时日。
闵应要回京复命,而她则是要继续为她父亲守孝三年。
上一个三年,是她日日夜夜数着时辰熬过来的。
这个三年,要她怎么熬?
……
“世子爷,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那几个山贼也已经押解出大牢”
乐湛刚进书房,就看到自家世子托着腮有些失神的模样。
“世子……世子?”
“啊?”闵应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才看到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到时辰启程了。
如今这广陵府的新任知府已经到任,荣王的身子也将养的差不多,是时候返京复命了。
“世子,清晨露重,您将大氅披上”乐湛拿了件墨色的大氅搭在闵应的肩上。
出来的时候还是初夏,如今竟然已经是深秋了。
时间是过的很快的,这三年应该也能很快过去。
闵应摸着身上的氅衣,自我安慰道。
“阿应,收拾好了吗?”外面传来荣王的催促声,闵应叹了口气,认命的走了出去。
已经拖了多日,如今真的是混不过去了。
渡口处,几艘官船在此停泊着。
闵应他们站在船尾处,迎着猎猎的秋风,看着船下白茫茫的河水,有几人直接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这晕船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闵应转过头不再看这些人,他手里拿着一只包袱,里面的东西摸着厚实的很。
想起刚刚穆雨棠将棉袍递给他时故作冷淡的模样,他就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这丫头,是想让他走的不那么愧疚,不那么不舍,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
他明明都看到她转过身时悄悄抬起右手拭泪。
罢了,顶多这三年他勤往这广陵跑跑。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荣王看闵应心不在焉的望着那河水,笑着叹了口气,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父王?”闵应本来在出神想事情,被荣王这样猛地一下,条件反射般的抓住荣王的手,刚准备反手一扭,正好看到荣王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
“你这孩子,反应倒是敏捷的很”荣王救回自己那刚刚养好的手臂,一边揉捏着一边说道。
“是应儿的不是”闵应认错认的麻利,但是另一只手里的包袱却是始终未放下。
“三年时间过得很快的”荣王拍了拍闵应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谢谢父王开解”
闵应这次没有推脱,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噗-噗”突然,两道入肉声传入闵应的耳朵,刚刚还与他语笑晏晏的荣王应声倒地。
“父王――”
“王爷――王爷”
整个主船上陷入了混乱。
“快点,快去找大夫”
闵应直接抱起荣王,将他抱回船舱的塌上。
可是这大夫却迟迟未来,荣王的脸上已经隐隐带了黑气。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这箭头上怕是有毒。
闵应盯着荣王胸口处的两支箭在心里暗忖道。
到底是何人,这样三番两次的想要荣王的性命,闵应脸上有些难看。
“大夫呢?”闵应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的急切,这中了毒,就是在和阎王赛跑。
这时间拖得越久,这成活的希望就越加渺茫。
“世子,大夫已经身亡了”
这官船之上都会配备上一名大夫,以备不测,如今这唯一的一名大夫都死了,看来这出手之人是真的没有给荣王留下活路。
“你们都起来”
闵应看着荣王已经乌黑的嘴唇,想要上手将那箭拔掉,却被一只无力的手给握住。
“不要拔了”荣王一说话,嘴里就溢出一口污血。
“可是父王……”闵应挣脱开荣王的手,眼神中满是不解。
“你这一拔,我若是死了,回去少――少不了会挨皇――皇上太后的一顿瓜落。”
荣王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在最后关头,还拉儿子的后腿一把。
闵应是他闵长岳最引以为豪的儿子,他不能拖累他。
“我已经不行了。”说着,荣王的嘴里又吐出一口污血。
这毒流窜的极快,竟然电光火石之间就让人迅速失了生机。
看到荣王渐渐垂下去的指尖,闵应脸色冷冽的转过头,“让后面的船靠岸,将这放暗箭之人给我找出来!”
“是”
乐湛和其余等人下去部署,独留闵应自己在船舱内陪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荣王。
……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人呐,给我叫回来”三皇子气急败坏的指着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