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承恩公夫人气得半死。
她没有想到总是对自己十分忍让的婠婠,竟然还开始顶撞自己起来。
莫非是有了燕王殿下做靠山,就敢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大伯娘怎么对我母亲说话,我自然怎么对大伯娘说话。”婠婠愿意交承恩公府中太平,可是也不代表自己会容忍承恩公夫人气自己的母亲。见她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气得涨红,笑了笑,和声说道,“且我们三房之中的事儿,就不必大伯娘费心了。有这个事件,大伯娘不如回去好好儿想想自己房中事。您给二姐姐的嫁妆也不少,二姐姐也是外嫁女,这占了楚家多少的便宜呀。大伯娘,若你觉得女孩子不该有那许多的嫁妆,不如回去和二姐姐说道说道,叫她把嫁妆退回来,别便宜了宁王殿下呀?”
她白皙的脸上,露出隐隐的笑容。
承恩公夫人眼睛都瞪圆了,用力地看着婠婠。
这话若是叫宁王听见还了得?
此刻一阵风吹来,承恩公夫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哆哆嗦嗦地看着突然变得这样恐怖的婠婠。
“若是伯娘开不了口,来日,我这做弟妹的去和宁王殿下说说。宁王殿下心胸宽阔,自然不会因为一点二姐姐的嫁妆就记挂小气,会愿意还回来的,你说呢?”
“你是在威胁我?”承恩公夫人尖声问道。
婠婠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她再敢在周氏面前胡说八道,她就要娶宁王面前告状了!
宁王本就如今不宠爱楚云,她……
“我母亲开心,我就开心,自然不会多生事端。可若大伯娘见不得我母亲开心,我也只好叫大伯娘知道什么叫做牵挂,什么叫做锥心之痛。”承恩公夫人这样的人,越容忍她,她就越肆无忌惮。婠婠烦了,且想到日后楚家还要一块儿不知过多少年,自然得在自己出嫁前叫承恩公夫人老实闭嘴,以后少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吵闹。她简简单单,清冷地说完这些话,承恩公夫人已经露出了几分怨恨。
“燕王殿下就在眼前,你竟然这样狠毒,你不怕……”
“你要感谢婠婠。若不是婠婠此刻说话,本王就不会这么客气。”
燕王顿了顿,在承恩公夫人要吐血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笑意地说道,“婠婠这般心善,你却不知感恩,真是枉费了婠婠的一番心意。”
“不知好歹。”他冷笑了一声。
就算他是皇子,可是这说话也太过分了。
“对了,我要赶快去见母亲了。大伯娘,慢走。”婠婠越过了僵硬着身体的承恩公夫人,施施然地说道。
她回头看了承恩公夫人一眼,柔和柔软的声音继续说道,“且大伯娘不必为我日后费心。日后我是燕王妃,就算是大伯娘……若是冲撞了我,只怕也是冲撞皇家的罪名。”她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承恩公夫人,而是去安慰自己的母亲。待周氏知道婠婠给自己出了气,雪白的脸露出了几分得意来,含恨说道,“幸亏有你。不然,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她用力地哼了一声。
“何必计较。日后,她也不敢再烦母亲。”
“你说,到底何时才能分家呢?”周氏却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如今尚在,若父亲主动提出分家,只会叫人说父亲不孝。”见周氏抿了抿嘴角,婠婠便安慰说道,“老太太从前虽然也有不是,只是如今越发慈爱,也常与女儿说当年后悔,薄待了母亲。母亲在老太太面前如今也有几分体面,也从未有人敢在母亲面前猖狂,何必再提分家令老太太为难?”她见周氏有回转之意,显然是把自己的劝说听进去了,这才笑着说道,“且父亲心疼母亲,母亲也多为父亲想想。”
“我如今也只是为了你父亲在忍耐罢了。”周氏轻轻地一叹。
这话,婠婠倒是有几分认同。
她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又岔开话题,给周氏说一些有趣的事。
因燕王是皇子,如今很得皇帝信任,婠婠又是宫中都喜爱的,这两个人大婚,礼部自然十分用心。
不仅大婚之期很快定下,就连皇后说好的大婚的礼服,都已经做好。
皇后召见婠婠进宫去试穿嫁衣,婠婠进了宫中,就见皇后和太后都在,一旁楚贵妃姐妹俱在,一同在看着一件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上面宝石垂落,光华璀璨,大红的衣料上不知是什么缘故,仿佛有珠光在流动,令人目眩神迷。这显然是极好的料子,婠婠见上头花纹绚丽,却又并不庸俗,就知道皇后的确是用心了。她急忙上前请安,就见皇后笑着问道,“婠婠过来瞧瞧,可觉得还好?”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嫁衣,娘娘一番心意,我不知如何感激。”
皇后见婠婠知道感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分温和。
她膝下没有子女,因此如今已经不被那些有皇子傍身的嫔妃放在眼里,自然那些皇子妃也不大把她放在心上。
不过是面上恭敬,可是言谈之间却多有轻慢。
毕竟,她日后就算是太后……可是有新君生母在,谁会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中呢?
婠婠却不与别的皇子妃那般,对她总是带着几分认真与恭敬,发自内心,自然叫皇后真心喜爱。
“你只把皇后的心意记在心上就是。”太后笑着拉着婠婠的手,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当日你一进宫,我就觉得你得我的心意。且那一日燕王也对你与众不同,如今,不是都应上了?五丫头,日后你大婚,嫁入皇家,自然咱们都是一家人,素日里要多进宫来,不要跟如今似的,三催四请的才会进宫,也得孝顺孝顺我们,陪我们说说话儿。”她早就觉得婠婠合适做皇子妃,如今心愿得偿,自然十分满意。
婠婠忙应下了。
“婚期定在何时?”楚贵妃急忙问道。
“月中时礼部说是良辰吉日。”婠婠柔和地说道。
“月中时……岂不是只剩下十几日了?你的嫁妆可预备好了?”楚贵妃急忙问道。
“有老太太和母亲张罗,您不必费心的。”婠婠真是怕楚贵妃心血来潮,再给自己添妆。
她怕怕的表情,倒是叫楚贵妃嗔怪了一句。
“别人都是从我手里挖好东西,偏你避之不及。”她的眼底却多了几分笑意,见婠婠最近面色红润,知道是好生调养的缘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给婠婠多加一些其他的赏赐。她因皇帝这许多日来对她的温柔,已经慢慢地将之前身边大宫女怀孕就死了之事给淡忘了一些。此刻听着婠婠跟自己说起自己的嫁妆,一样一样儿,突然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楚家公中只给了婠婠那么少的嫁妆?
之只是她到底在宫中多年,也有几分城府,顿时就想到是承恩公夫人从中作梗。
她闭了闭眼,露出几分恼怒,却因婠婠在侧勉强忍耐。
楚妃拍了拍她的手,叫她不要生气。
婠婠察觉了楚贵妃的怒气,急忙在一旁对太后笑着说道,“都因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们太大方,叫我的嫁妆多得装不下了。我跟老太太说了,既然宫里好大方,那家里就不必来给我多预备嫁妆,不然十里红妆也就罢了,二十里红妆又该怎么办呢?”她为家中转圜,太后听了就笑了。楚贵妃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与缓和,只是楚贵妃对承恩公夫人的厌恶越深。
她本就对承恩公夫人只知李妃宁王不满,如今越发厌恶。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家中破费了。”太后笑着说道。
见婠婠并不贪财,也不小气,落落大方,且心中宽容,太后的眼底一闪。
在楚家婠婠并没有吃亏,可是在外,却从不将家中的矛盾叫外人知道,这样的心胸,这样的心胸……
太后不由陷入了沉吟之中。
她握着婠婠的手,只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婠婠更得自己心意与喜欢的女孩子。
更何况……
婠婠姓楚。
她握着婠婠的手,看起来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已经开始了几分盘算。
婠婠并不知道太后心中都动了什么年头,只不过是捧着皇后赏赐给自己的嫁衣等待大婚。
十几日一晃而过。
期间出嫁在外的楚兰与楚梅都来与婠婠添妆。
婠婠十分感激,只是见到了大婚时,宁王府也并没有姐妹回来,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她隐约知道楚云是小气不愿来看自己得意,可是却没有想到楚玉竟然也没有回来。
楚玉一向有心机,也该知道宁王如今正笼络燕王,却并没有来讨好她,来为宁王拉拢燕王的心。
她不及楚玉心眼多,因此也不去想这些,安心备嫁。
这一日,满目大红,长街之上热闹沸腾,婠婠穿上了皇后赐给自己的大红嫁衣,美貌夺目,端坐在自己的闺房之中。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地微微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今日燕王来赢取她,她就要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此生和他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