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樰和苏鲤约了一周后。
前一晚,阳樰跑回家里拿拍照的裙子。
她回头瞅跟在她身后脚步悠闲的卫捷, “你跟着我干什么?”
卫捷:“散步。”
“……”
行吧。
阳樰没管他, 噔噔蹬跑上楼。
衣柜里的面积洋装占了二分之一,她挑了一些以前没拍过的裙子出来, 一一整齐地摊在床上。
选择困难了。
她的视线扫过阳萩每年送她的那四条裙子,还有一条她没拿出来,挂在衣柜里从来没穿过。
房门突然被叩响, 卫捷倚在门边, 歪着脑袋说:“需要帮忙吗?”
阳樰看了看摊开围满床沿的裙子,抓抓头发, 撇开眼, 嘴唇小幅度地开合,声音含在嘴巴里:“……你帮我看看吧。”
她的坦率让卫捷意外地抬了下眉毛。
小姑娘为防止头发滑落遮挡视线,将头发别在了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圆润的耳垂此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卫捷盯了会儿,缓慢地勾起唇角。
他只在床边站着大致扫了两眼, 问阳樰:“衣柜里还有吗?”
阳樰努努嘴巴,“有。”
半边衣柜里挂着的没剩几件, 衣袋都是半透明的, 可以大致看清里面的样式。
卫捷快速扫过,好像有目标似的取出了其中一件。
“试试这条。”他说。
刚看见他拿出来, 阳樰就摇头了, 断言道:“这件不行。”
卫捷也不问为什么, 拿着衣架晃了晃,“是不是没有穿过这件?”
她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他却不回答,只取下衣袋,把衣服递给她,“试试。”
衣袋和里头的衣架是分开的,裙子还挂在衣架上。
实际上,阳樰很喜欢这条裙子。
可惜就可惜在,它是条长裙。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本来人就矮,还穿长裙,那直接就成个桶了。
所从阳萩那里收到这条生日礼物的时候,她惊艳归惊艳,还是将它封印在了衣柜里,试都没试过。
阳樰犹犹豫豫地接过。
见她磨蹭,卫捷将衣袋里的头饰也拿出来放到床上,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相信我的眼光?”
阳樰含糊“唔”一声,声音细小:“……信。”
“乖女孩儿,”卫捷眯起眼,指腹轻轻蹭了蹭底下柔软的发丝,“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叫我。”
他手掌的温度和嗓音里的温柔烘得阳樰有点儿晕乎。
裙子布料是凉的,拿在手里还挺舒服。
房门被带上,阳樰摸了摸手里细腻的布料,换上这条裙子。
化妆台旁边有一块全身镜,她踢掉影响整体美观的拖鞋,挪到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小个子,阳樰愣了一秒。
她本以为穿上之后人会显得更矮,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领口有两层很轻薄的蕾丝,上面的花纹像藤蔓一样,往上有两根交叉的绑带,绕到脖子后面。
腰线比普通的小高腰要再高上一点儿,完美无缺地收在最适合她身材的地方,既不会显得腰身肥,又在视觉上拔长了她的腿,使得整个人看上去腰细腿长。
门外卫捷又敲了两下门,“小樰妹妹,好了吗,我进来了?”
阳樰快速地眨了两下眼,扒拉扒拉头发,又扯扯裙摆,才答:“好了。”
卫捷打开门,屋内,娇小的姑娘光着脚丫子站在镜子前,见他进来,身子转了过来,手扯了扯裙子,眼神飘忽,神情似别扭又似羞赧。
嘟嘟囔囔地问:“还行……吧?”
裙子是一条米白色的长裙,高腰的设计,腰线以下是一个前开襟,柔软的蕾丝层层叠叠地延伸下去,两旁的裙身布料到了中间开始出现淡淡的渐变,由浅入深铺开成柔美如梦般的夜色,摇曳微垂的昙花绽放在清浅月光下。
腰部有一层可拆卸的半透明罩衫,将裙子上的夜色幽昙铺盖得朦胧梦幻。
袖子是宽松的灯笼袖,半透明的纱将胳膊若隐若现地笼在其中,到手腕处便收紧了,接着一段花边袖口,两根细细的缎带垂下去,轻飘飘地晃。
袖口没有完全收紧,还算松,小姑娘抬手抓头发时往下滑落了一点,尺骨凸起,衬得手腕更纤细。
仙若精灵。
卫捷眯了眯眼,好似被裙摆上的朦胧月光晃到了。
他拿起放在床上的头饰。
阳樰反射性地要接过来,被他一让。
“我来。”
她已经把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下来了,卫捷抬手伸过来,撩开她左耳的头发,指尖不经意地蹭过耳朵。
阳樰头皮一酥,瑟缩了一下。
他含着笑,像是故意的:“怎么了?”
阳樰羞恼地瞪着他,嘴硬道:“你碰到我了。”
“哦,”他漫不经心地,“碰疼你了吗?”
不过是蹭一下,怎么会疼。
他明明知道还要问这种问题。
什么人啊。
阳樰气呼呼的,就偏要跟他叫板:“疼!疼死了。”
卫捷手指还搭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撩开的头发往上拨,然后用发饰夹住了。
而后手重新回到她耳边。
阳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耳垂被人捏住了,慢条斯理地轻揉着,一股电流蹿流至全身。
男人语调缓慢地问:“这样还疼吗?”
嘭。
热意冲上大脑,她的脸突然爆红。
卫捷像是被她耳朵的热意烫到似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将小姑娘娇小的身姿尽收眼中。
头饰是一朵盛放的昙花,和一层纱缝在一起,做成了个发夹。
软纱垂下来,纯净的昙花开在如瀑的黑发上,小精灵红着脸颊,又羞又气地瞪着他,杏眼明亮清澈。
卫捷笑起来,柔声说:“很好看。”
阳樰感觉自己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她啪一下捂住脸,自我感觉凶恶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语速飞快:“出去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卫捷很乖巧:“嗯。”
带上门之前,他还特体贴地说了一句:“慢慢换,不用着急。”
阳樰像个喷气机:“我没急!”
咔哒。
房门关上。
阳樰瞥向镜子里的自己。
喷气机好红。
**
第二天阳樰起了个大早。
拜卫捷所赐,她昨晚又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还他妈有那么点儿旖旎。
等到换衣服的时候,她看着那套裙子和头饰,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梦里的内容,脸又热了个彻底,拿着湿毛巾在脸上捂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卫捷这个狐狸精。
她恨恨地拧着毛巾。
和苏鲤约好的时间是十点,阳樰收拾完毕已经是九点,从这儿到她的工作室,算上打车走路的时间,四十分钟足够了,剩下二十分钟还能悠闲地吃个早餐。
阳樰背上小挎包下楼。
卫书莞出门了,在家的反而是卫捷,正从厨房里端了杯热乎的八宝粥出来,云淡风轻地招呼她吃早餐。
阳樰顿了顿。
她捧着八宝粥一口一口地喝,抬眼看向一旁等着收碗的男人,很快把视线收回来,数着粥里有多少颗红豆,声音贴着瓷碗振动,“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卫捷:“今天陪你。”
阳樰眼睁睁地看着红豆滑进嘴里,差点呛着。
卫捷才想起来似的补充:“顺便,我找苏鲤也有事要谈。”
阳樰瞪着碗里的红豆,顿了三秒,才“哦”了一声。
**
苏鲤的工作室就是她家。
城南的高档小区里,复式楼。
卫捷开车来的,路途上省了不少时间,两人到的时候,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十点。
阳樰按了按门铃。
没人应,倒是中气十足的狗吠应声响起。
阳樰吓了一跳,往后一缩。
一只手扶住了她背。
卫捷的味道侵袭而来。
她一个激灵,赶忙又往前走了一步。
卫捷挑了挑眉,没说话。
又按了两遍门铃,里头才传来带着浓浓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来了——”
门打开,苏鲤的脸从门后探出来。
一头乱发,睡眼惺忪,脸色阴沉得要吃人。
阳樰眨了眨眼,“早上好?”
苏鲤眯着眼辨认出是谁,脸色终于好转,但困还是真困。
她打了个呵欠,打开门让两人进去。
一条成年的边牧蹿过来,就要往阳樰身上扑,半路被苏鲤横脚一拦,喝道:“见个好看点儿的都扑,色死你算了。回窝里去!”
边牧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回到狗窝里趴下。
“你们先坐会儿。”管好狗子,苏鲤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没什么精神地对阳樰说,“还没到十点,我再睡会儿啊。”
“……”
阳樰:“啊?”
“放心,十点准时开始。”
阳樰愣愣地点头:“……哦。”
“谢了啊。”
苏鲤果然信守成约,十点,准时穿戴整齐地从楼上下来了。
两层的复式楼直接被她工作生活二合一,一楼的客厅成了主要的拍摄影棚,场地宽,配合着阳樰昨天告诉她的裙子的样子布置成了相应的风格。
阳樰有过拍私影的经历,苏鲤更是不用说,两人配合默契,拍摄进度比预想的要快。
到饭点的时候拍摄暂停了,三人点了个外卖,吃完后阳樰要补一下妆,苏鲤要调整场景的布置,上楼去找需要的道具了。
偌大的空间里,登时只剩阳樰和卫捷。
热情的边牧被苏鲤拴在了狗窝旁边,趴在窝里懒懒地睡觉。
一上午她有事忙,又是三个人,阳樰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只剩两个人,卫捷就坐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一本杂志,梦里的旖旎场景不由自主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空气的流动好像都变慢了。
“小樰妹妹。”
男人的声音忽然贴近。
阳樰猛地惊吓回神,手一抖,口红从唇角歪出去一条放荡不羁的尾巴。
阳樰:“……”
卫捷将杂志合上,放在一边。
从早上起,小姑娘就莫名地在……躲他。这种躲和以往的还不一样。
像是小动物受了惊似的。
刚刚不知她在想什么,举着口红望着镜子发呆,脸还慢慢地起了丝丝红意。
就像……
卫捷发出一声笑,嗓音含着蛊惑:“小樰妹妹,你刚刚在想什么?”
阳樰屏了屏呼吸,慌忙地避开他危险的气息,想去扯纸巾擦掉涂出来的口红。
伸出去的手被捉住。
卫捷抬起另一只手,拇指替她蹭掉嘴角的红色小尾巴。
声音放轻:“小樰妹妹,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烟草味混着他的荷尔蒙,阳樰不知道自己在答什么了:“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
小尾巴擦掉了,卫捷垂眸,从她闪烁的杏眼扫到微张的水润红唇。
喉头一紧。
他缓缓地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