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问题向来是大问题,他们也只是随口说上几句,因为他们知道这项工作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并不是一两个人花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清除的,这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自要有人的地方,那么善念与恶念便会并存,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名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利往,连古语都作如此之云,又怎么能要求所有的人都秉守着道德之心呢?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能做的或许只是守住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罢了。
舒则然显然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作讨论,微笑道:“团结合作,这一点我与你的观点相近,不过人是感情动物,不是机器人,可以按照敲定好的程序去走,所以大方向是和谐的,但是里面的小矛盾还是不断存在。”
陆渐红的反应很快,立时道:“不知道舒局所说的小矛盾是哪一方面的矛盾。”
对于陆渐红抓问题核心的能力,舒则然还是挺佩服的,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倒是反问了一句:“莫非你还没有感觉到?”
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不但感觉到了,而且还切切实实地被阴了一把。陆渐红立即便意识到,所谓的小矛盾,指的可能便是市委副书记任浩南了,不过他也感到奇怪,虽说他是市委二号人物,但是专职副书记的职责向来是一个比较尴尬的所在,得重用则辅以重要位置,不得重要那自然就是老老实实地去分管党群和意识形态去吧,不过在康平,陆渐红还真看不出来任浩南是得重用还是不得重要,如果是得重用吧,按理说,王道勇要想掌控市政府,那么这个二把手自然是分管经济工作的不二人选,既可以了解到经济工作的实质,也可以对市政府形成掣肘,可是他却没有分管经济工作。若是说他不得重用吧,地铁钱建设如此重要的工程,却是由他和常务副市长王兴鹏同时领头,所以任浩南在陆渐红的眼里有些雾里看花,看不真切。到目前为止,任浩南指使他的堂弟沈天勤搞了这些小动作,摆明是针对自己,他的出发点背后还有没有其他的影子,还真说不上来。
陆渐红听了舒则然的反问之后,微微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现在的工作重心就如同舒局当时差不多,目光几乎都放在了工作上面,对于人事倒没有太多的关注。”
陆渐红这番话说的未免有些不尽不实,舒则然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便微微笑了笑,道:“我想,你在与我见面之前,肯定也作过一些了解吧?那么你就应该能够分析得出来,我离开康平的真正理由。”
说这些的时候,舒则然的眼皮子不由跳了一跳,显然是对他的调离还是有想法的,但是“组织”这两个字是头上的大山,组织决定了,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唯有保留,不保留也行,那就请你离开这个游戏,因为你已经不遵守游戏规则了。
陆渐红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了一些。”
舒则然淡淡地笑了笑,道:“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我曾经的不理解是因为对组织上的调整不平,事实上,他们都错了。到这个时候,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舒则然微微长叹了一声,道:“活了几十年,听过的大道理不知道有几箩筐,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防人之心不要无,什么叫官场中没有真正的朋友了。”
被朋友出卖的感觉是非常不好的,陆渐红一直在想,舒则然一步步走到康平市市长的位置上,政治经验肯定是极为丰富的,这一点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不信任者的面前说出那番“大不韪”的话来,然而正是他的“朋友”将他出卖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也难怪舒则然心头不快。
陆渐红没有接这个茬,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却听舒则然接着道:“市委副书记任浩南跟我的那位朋……跟那个人的关系比较近。”
陆渐红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脱口道:“这么说,这是有预谋的?”
舒则然苦笑了一声,道:“有没有预谋我不知道,但是结果已经有了,只是他和任浩南恐怕都没有想到,机关算尽,市长的位置还轮不到他任浩南。”
陆渐红很想问问舒则然的那个朋友是谁,只是舒则然似乎连他的名字都不怎么想提,况且这虽然基本上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但是这同样也是无法确认的,所以他根本不便于说出来,不过这对于陆渐红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任浩南的为人了,但是另一个疑惑便浮上了心头,那就是王道勇这么一个睿智的人物,难道感觉不到任浩南的狼子野心?
确切一点,用“狼子野心”来形容任浩南并不贴切,至少对于王道勇来说是不够贴切的,因为不管任浩南怎么做,对于他是一点威胁都没有,非但没有威胁,还有着大大的利好之处,至少可以搅混市政府那边的水,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与他跟舒则然的紧密合作相违背了吗?看来所谓的合作并非是无间的。
舒则然忽然说道:“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耳朵比不上眼睛,陆市长,你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还需要你自己去领会。”
这是一个客观的态度,陆渐红由衷地道:“舒局,谢谢你,跟你的这一番对话,让我对康平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改天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舒则然笑了起来,道:“那成,听说陆市长的酒量非同一般,我这几个月里,酒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只要你有空,我随时奉陪。”
陆渐红也笑了,可是心底下却不知为什么涌起了一股悲凉,一个习惯了忙碌的人,忽然间到了那个休闲之地,不知道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贬低,便道:“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