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文彩,董振雨是很自信的,这篇报告凝结了他的很大心血,只不过,人不能没有自信,但是盲目自信那就是自大了。这件事中,他犯了两个错误,第一,越级了。严格来说,综合一处都是秘书出身,不该做的事不做,他就是做了不该做的事。第二,自负了。在没有吃透精神的情况下,盲目定稿。这里面有些瞧不起贺子健的意思,所以在这个任务下派到综合一处的时候,他并没有跟贺子健交流,也没有去请示重双城,这是一种自负的表现。殊不知,这两位可都是紧跟着陆渐红的,起码知道些精神,便于他提纲挈领,抓住要点。
仅此两点,便可以找到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副处长的原因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体制之中,有谁会去提醒他?
在去重双城办公室的路途之中,董振雨显然慌神了,不过这个秘书长一向不问多事,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顶多也就是批评两句了事了。
跟着到了办公室,董振雨正要关门,只听重双城道:“门不用关了,你过来。”
董振雨正要为重双城加开水,重双城淡淡道:“我马上要出去,水就不用倒了。璧山区城管打人致死的事件你知道吧?”
董振雨怔了一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不过这事他是听说了的,刚刚在办公室就是在聊这事,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
“那就好。”重双城道,“陆书记对这件事很关注,让我去跟踪一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走不开,你就代表我去走一趟,了解一下事实经过,督促璧山区处理好此事。”
董振雨的脑子里轰然地炸开了,完蛋了。
璧山区区委书记是正厅级,自己是什么?一个小副处,不够人家一盘菜的,虽然是打着重双城这个省委常委的名义过去的,可是人家能甩自己吗?别说督促了,就是了解,还得看人家鸟不鸟啊。
“重秘书长,这个……这个……”董振雨面带苦色,这个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重双城沉着脸道:“怎么?你不想去?”
“不,不,重秘书长,您听我说,不是我不想去,而是……”董振雨原本想说,人家给你秘书长面子,未必就给我面子啊,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说不出来,心一横,道,“只是我的身体不大好,最近老是头晕,昨晚还因为头晕摔了一脚,要不是命大,可能就醒不来了,所以我想请几天假,休息一下。”
重双城抬了抬眼睛,道:“哦,是这样啊,嗯,身体要紧,这样吧,放你一个月的假,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别把身体搞坏了。这件事我安排别的人,对了,你去通知一下一处,十分钟后开一个会。”
董振雨随口胡绉,哪知重双城却是应承了下来,并且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就让他通知一处开会,心知坏了,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十分钟后,重双城进了一处,人员已经到齐了。
“秘书长,人都到了。”董振雨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点头哈腰的。
重双城点了点头,道:“振雨同志的身体不是太好,刚刚向我请了假,考虑到振雨同志的身体,我批了他一个月的假,只是处里的工作还是要正常开展的。所以由正贵同志临时主持一下处里的工作,大家有没有意见?”
重双城已经表了态,谁要是有意见,谁就是***傻叉,只有董振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一刻,他真的病了。
“振雨啊,回去好好休养,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重双城拍了拍董振雨的肩膀,“有什么还没有完成的工作,交接一下。”
看着重双城的离开,董振雨泪如雨下,只不过全是流在了肚子里,忽然间,他想起一句名言:聪明反被聪明误,丢了唧唧性命。
一个月之后,他虽然还是副处长,但是排名已经靠后了,因为他已经不再主持工作,这是必然之事。
重双城的动作雷厉风行,这件事他也没有跟陆渐红提起,也没有必要去提起,第二天,贺子健花了一夜的心思,完成了报告,做完了日常工作之后,又对稿子进行了重新的审核,这才拿到重双城的办公室,很谦虚地道:“秘书长,请指正一下。”
重双城看得很仔细,不过在看到文中提到的重安精神大讨论的时候,他倒是微微惊讶,半晌才抬起头,指了指那一条,也是着重提到的一条,很有深意地看了贺子健一眼,道:“这一点,很新颖,可以再展开一些。”
“那还要麻烦秘书长了。”贺子健自然知道这是陆渐红即将开展的重头戏,所以在写到这一点的时候故意保守了一些,就是为了给重双城发挥的空间,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
贺子健也有自己的苦恼。在与陆渐红一起共事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学习陆渐红的长处,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是唯独一点令他无法应对,那就是如何妥善地解决迎来送往的事情。
这一点在他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陆渐红对此是一概拒绝。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给领导送礼,他或许记不住谁送了礼,但是他一定会记住谁没有送礼。但是这句话到了陆渐红面前,却是倒了个个,他记不住谁没有送礼,却是记住了哪些人去送礼,在日后的提拔重用之中,对于这些送礼的人总是会打一个问号。任县委书记时,贺子健是一把手,沿袭了这种做法,效果还不错,但是也正是这样的“不近人情”,让他的口碑不是太好,所以在竞争市委常委的时候,败走麦城,只得了一个分管清水衙门的副市长这个安慰奖。
重新回到陆渐红身边,前两个月由于局势不稳,陆渐红根基未定,所以他这个“二号首长”还显示不出炙手可热的特点,但是自从焦裕柱倒台之后,他的电话骤然增多,约他吃饭的给他送礼的数不胜数,这一阵子接电话接到耳朵疼,一块电池根本适应不了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