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这是从哪里打听到姑娘家的真名姓?”年过四十的玉娥咯咯娇笑着,“我们月仙楼里并没有这样一位姑娘。”
玉娥在月仙楼里度过了二十几年的岁月,早就练就了一身风情万种的本领。她眼波撩人,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在沈月身上来回扫视着,好像不知道沈月其实是个姑娘,只把她当做白日里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
如果是一般姑娘家,见到玉娥这般作态,恐怕早就臊得脸面通红。然而沈月可不是一般姑娘家,她是扬州城里出了名的女状师,得到过皇帝金口玉言嘉奖的。
此时面对着玉娥的“挑逗”,沈月仍旧面不改色。她继续打听道:“不知妈妈可知道,其他楼里有没有叫陈颖的姑娘?”
玉环眼波流转,“没听说过呢。沈公子还是去别处打听打听吧!”
这一趟胭脂巷之行,沈月无功而返。
不过她也不着急。悠长的胭脂巷,并不只有月仙楼一家青楼妓馆,大不了多走几家,总能查访到的。
但是沈月不想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了,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很是浪费时间。毕竟胭脂巷里的青楼如此之多,她总不可能一间又一间的挨个问过去。
思来想去,沈月还是决定,向本地人打听一番比较靠谱。
沈月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程同。在沈月接受这起委托之初,知府大人就曾经对她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程同帮忙。
程同刚好是扬州本地人,且还是男子,对于胭脂巷的了解,总归要比她这个外来女子深入一些。
……
天色渐渐晚了,主干街道上的摊贩们陆陆续续的收了摊子,带着一天的疲惫归家去了。白日里喧嚣繁华的扬州城,到了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
月亮远远的缀在天边,夜幕上几颗星子明明灭灭,如同孩童清澈明亮的双眼。
时辰越晚,大街上的行人就越少。然而城内有一处地方却恰恰相反。
胭脂巷里早早地就挂起了大红灯笼,远远的就能听见从巷子里传出来的男男女女的笑闹声。若是走得近了,还能闻到阵阵混杂又甜腻的脂粉香。
扬州城内的胭脂巷,在附近几座城池中都小有名气。常有男子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沈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然而再见到这般纸醉金迷的情景,她心头震撼仍旧不小。不经意间回头看看随行的李荣,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又或者是早已习惯了。
是了,他是京城来的人。天子脚下的繁荣景象,尤其是扬州这种小地方可以比拟的?
沈月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与身穿锦袍的李荣并肩站在一处,天宝跟在他二人后头,落后半步的距离。
在这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天宝目光如炬,却从不在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身上流连。他实在是一个合格的侍卫,无时无刻不在警戒着。
相比之下,沈月和李荣就显得格外放松。
按照沈月在程同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行人直奔巷子深处的红袖楼而去。据程同说,他曾在红袖楼里隐约听到过,有人叫“陈颖”这个名字。
李荣容貌俊朗,在众人之上,本就显眼。他又穿了一身锦袍,腰间所佩玉佩也不是凡品,就差明晃晃的在脸上写上“我有钱”三个大字。
红袖楼里的妈妈翠袅一见到李荣这通身的气派,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见到了一只金光灿灿的大元宝。
她迎上去,“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红袖楼?不是奴家吹嘘,但凡是踏进了咱们这红袖楼的老少爷们,就没有一个舍得走的!”
李荣面无表情,也不答话,却惹得翠袅更加来劲儿了。她伸出手来,欲要攀上李荣的手臂,却被李荣躲开。
翠袅也不觉得尴尬,仍旧笑眯眯的往跟前凑。她大片白腻腻的胸脯露在外面,差一点儿就要贴到李荣身上去。
相比之下,天宝就没有自家公子那么好脾气了。他两根手指揪住翠袅的后领,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拎到了两步开外。
掌心里露出衙门的腰牌,天宝肃着一张脸,冷声道:“衙门办案,寻个清净地方说话,不然别怪我撵了你这满楼的客人!”
翠袅脸上那腻歪人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讪讪地甩着手上的香帕子,示意沈月三人跟在她身后,转身往楼上走去。
翠袅选的房间隔音极好,基本上听不见楼下的喧闹声。沈月说明了来意,翠鸟却是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
“大人是问颖儿那丫头……奴家也好几天没见着她人了,不晓得这丫头去哪儿了。”
沈月的面上显出一丝诧异,“怎么会?难道陈颖不是住在这红袖楼里的吗?”
翠袅似是翻了个白眼,“那丫头,心气儿高着呢!”
“当初入我红袖楼的时候,就是百般的不情愿。后来一有机会,就攒了银钱给自己赎身了。本来以为她会这样一走了之,谁想到这丫头给自己赎身之后,照样来楼里接客做生意。几位大人说说,她这是图的什么?”
既然赎身了,就表示陈颖与红袖楼已经没有关系。她回来红袖楼接客,就像沈月去衙门点卯似的。若是哪一天陈颖没有过来,红袖楼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所以你也不知道陈颖的下落?”
“嗯――”
这回沈月犯了难。她本来以为,能够顺利找到陈颖的。谁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变故。
心中浮现不好的猜想,陈颖该不会是被林晟抓去卖了吧?
从刘青榆写给陈颖的情诗里,沈月能够想象到,陈颖定是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当初林晟可是专门挑青楼女子里的漂亮姑娘下手。
“你有几天没见到陈颖了?”
翠袅翻着眼皮回想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天了吧?记不太清楚了。”
五六天……看来陈颖的失踪与林晟没有关系。沈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