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假戏真演
赵青锋的兵刃似剑似刀,却在刃尖分开两叉,这无一不清清楚楚地落在陈悦眼中。
陈悦的眼光几可清晰地看到赵青锋那对尖刃的运动轨迹。
的确,两叉的速度之快,任何人都不能小看,而赵青锋的功力也绝对非一般高手可比。
陈悦绝不会小看任何敌人,这就是他为何能够如此一直深藏不露的主要原因,而在绝情命他断臂断指之时,他之所以会丝毫不犹豫,是因为陈悦心中很清楚,他与绝情的距离太远太远,任何反抗都只能遭受更为残酷的结果,但他却绝不会怕赵青锋,他极为佩服绝情的赏罚分明,深懂用兵之道。
赵青锋很少出手,但实战经验之丰富,却是绝对不用置疑的。能自十八层地狱中杀出,其本身就是无数次生与死磨砺之后的结果,是以这一批来自十八层地狱的人物,个个都有着无数次生与死的经验。
陈悦再斜踏一步,小小的一步,却使他的气势再增,在双叉与他相距三尺之时,也就是他气势蓄到极端之际。
陈悦出手了,看似是两片浮云荡出,却只是那只长长的衣袖。
长袖微飘,竟似燕舞,幻出一道道神奇的云彩。
双叉消失,就像是坠入了泥沼。
赵青锋心头骇然,可在突然之间,他却感觉到一种异样的震惊,他的双叉被什么锁住了。
“嘭!”一声爆响,陈悦的衣袖若满天的残蝶狂舞而起,向赵青锋的面门罩去。
“燕环双绝!”赵青锋再次惊呼。
陈悦眼中绽出那邪邪的笑容,脚步再错,破碎的衣袖之中露出两个镔铁小环,不大,只不过一根筷子的直径。
双叉正是被环子所套,铁环上的铃铛震出一种勾魂摄魄的轻响。
赵青锋聚集一口真气于嘴,狂吐而出,那破碎的衣袖在刹那间软化飘落。
“砰!”却是赵青锋与陈悦各攻的一脚,两脚在半空中相交。
两人身子同时一歪,但却并未分开,因为那要命的双环紧紧扣住双叉。
赵青锋的脚犹如灵蛇般变为被一震而退,却是顺着陈悦的脚滑出,然后脚尖一勾,竟点在陈悦的膝轴之上。
陈悦身子再震,赵青锋双叉又是一推,在陈悦一愕之时猛抽,滑脱双环的锁扣。
陈悦没想到赵青锋竟如此灵活滑溜,双环若幻影般推出,竟出现了数十只小环,环中套环,织出一张巨网。
赵青锋惊骇之余,身形倒退,他深知刚才能抽出双叉的确是侥幸所至,以燕环双绝的厉害,绝不会给他第二次逃脱的机会。
“砰!”赵青锋只感到刃身一震,一只镔铁环飞击在其上,并反弹而起,以一种奇妙的弧线撞在另一环之上,再弹起,数十只环在空中相互激撞竟形成一道网罗。
赵青锋竟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砰!”“呀!”赵青锋一声惨哼,陈悦的脚竟自一环之间穿过,踢在他的胸膛。
结结实实的一击,只使他气血翻涌,倒跌七步。
陈悦并未趁机进攻,反而双手凭空一抓,收环而立,冷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赵青锋的眼睛,缓缓逼去。
“刘姑娘!”绝情唤得极轻,轿内的刘瑞平微微眨了眨眼。
绝情伸手抓住刘瑞平的手,一股劲气输入,在刹那间,竟冲破了所有被制的穴道。
“谢谢公子相救。”刘瑞平微微有些脸红地抽回手,幽幽地道。
绝情退后一步,淡笑道:“咱们各自互救一次,也算是扯平拉直了,何谢之有?”
“公子还记得那日之事?”刘瑞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当然,姑娘相助之恩不敢稍忘。”绝情微有些含糊地道。
刘瑞平立身而起,轿子极高,竟也不撞头,优雅地一笑道:“不就是一杯淡茶吗?怎敢劳公子如此记挂?”
绝情已完全无法记起当日之事,他的记忆早被禁锢,所知道的只是刘家潜藏的探子提供的消息,哪里会知晓其中细节问题?听到刘瑞平说到一杯茶之恩,不由得也应和道:“受人点滴,定当涌泉相报!”
刘瑞平心中立刻证实眼前的蔡风的确是已经忘记了过去,因为那晚在船上,他根本就未曾喝过茶,自己只是让秋月端了碗姜汤而已。但她此时依旧不动声色,刚才凌能丽被擒,她便立刻自制穴道,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蔡风果然如蔡伤所说,此刻已经变得无比可怕,无论是眼力智慧抑或武功,都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难怪蔡伤会如此担心。她暗下决心,要以己身施行蔡伤的计划,绝不能让蔡风落入魔门之手,同时内心深处仍对蔡风有着一种极为向往之情。两年未见蔡风,而蔡风容颜未变,只是比之以前更多了一分深沉与忧郁,此刻虽有些陌生之感,可她却知道,这是唯一改变家族替自己安排一生命运的机会,她绝不能放过!
“你点了她的穴道吗?”刘瑞平突然一指凌能丽问道。
绝情却反问道:“是她点了你的穴道吗?”
刘瑞平点了点头,道:“不错,只不过她是出自一片好心,她知道路途凶险,是以易容代我冒险,刚才因场面太过混乱,就出手点了我的穴道,怕我出声引起贼人的注意。哦,对了,我这位朋友说她认识你呀,怎么你不认识她吗?”
绝情心中本有一丝怀疑,却没想到刘瑞平先来这么一个反问,致使他疑虑尽消,更要想办法回答刘瑞平的话,心中禁不住暗叫厉害。但他却知道,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就必须尽快作出答复,而刚才在凌能丽面前说过不认识对方,眼下只得将错就错一口否认。
金蛊神魔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之中会出现一个曾对蔡风一往情深的凌能丽,当然更想不到蔡伤反其道利用毒人的弱点布下一个他最不想发出的局。
绝情若非听信金蛊神魔的计划,按照金蛊神魔的思路去完成这次任务,就绝难落入这个局之中。
此刻绝情已承认自己是蔡风,所有的行动就变得缚手缚脚,完全无法发挥自己一贯的作风,皆因他对过去所发生的事完全忘记,就算仍有些模糊的印象,也根本捕捉不到其事的经过,这便是致命的漏洞。
“是吗?我怎么记不起与她曾见过面的经历?真是很抱歉。”绝情扭头望了凌能丽一眼,伸手隔空一拂,竟在无形间解开了凌能丽的穴道。
凌能丽心头微酸,想到蔡风变成毒人绝情实是因为她的错,禁不住黯然神伤。
“表妹,我想你可能真的是记错了,这里没事了,只要蔡公子在,就不会有危险,你放心好了。”刘瑞平抢过话头,拉着凌能丽的手,挡住她那黯然神伤的表情,以免被绝情发觉,更向凌能丽打了一个眼色。
凌能丽忙收敛心神,暗赞刘瑞平心细如发,更多了一丝感激,她知道自己未曾做完的事情将由刘瑞平替她完成,同时心中更涌起一股莫名的醋意和酸楚,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装作有些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找总管他们吗?”说话间眼睛不自然地望了蔡风一眼。
刘瑞平禁不住暗赞凌能丽是个演戏天才,如此以退为进,一唱一和正好引绝情入瓮,但仍幽幽地扭头望了绝情一眼,才叹了口气道,“回去又如何?命运总会由别人主宰,既然是南朝迎护不力,我不想放弃这个理由,生命的美好,就是在于能尽兴而活,你代我向总管说,平儿暂时不想回去,除非能解除与南朝的婚约!”
绝情和凌能丽都微微一呆,想到当初刘瑞平逃出刘家,不就是为了避婚吗?甚至有意寻找蔡风,而此刻这般决定的确是极合常理,也隐隐向绝情发出暗示。
绝情心中大喜,因为他认为刘瑞平真的已经将他当成了蔡风,才会作出这种决定,这对他施行计划的确是更有利,而他当然不知道刘瑞平此刻早已识破了他的意图和身份,更将计就计各怀鬼胎地斗智,且以有心算无心地与他完成游戏。
“可是他们一定会担心的?”凌能丽仍装作极为关心地道。
刘瑞平幽幽一笑,吸了口气,落寞地道:“他们担心的不是我,而是如何向萧正德交代,你让总管大人不妨告诉萧正德,他已经失去了资格,他根本无力保护我,我也不想再作政治的牺牲品,你走吧表妹,并顺便告诉他们,我会回去的,但却不是现在,也不是在与南朝萧正德没有了断之前。”
凌能丽和绝情听到刘瑞平说得如此坚决,知道她的确已经铁下心来。
“那你要保重了。”凌能丽有些无奈地道,这次的表情的确不是装出来的,想到蔡伤本把这个任务交给她的,可是终还是落在刘瑞平的身上,的确有些无奈。
“蔡公子,那我表姐的安危就交托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凌能丽又扭头向绝情道。
绝情神色极为庄重,认真地道:“只要刘姑娘愿意与我同行,我定尽最大的努力保她平安!”
凌能丽脸色一变,微微有些不悦地道:“我表姐乃孤身女子,如何能独行江湖?何况你们早是旧识,难道你还忍心让她独自去饱受江湖风雨……”
“表妹!”刘瑞平叱声打断了凌能丽的话,红着俏脸偷偷地瞧了绝情一眼,黯然道:“人家蔡公子也许有许多大事要办,没有时间,你又何必……”
听到这里,绝情哪里还不明白刘瑞平的话意,这明明就是说:只要他有时间,就想与他一道。这正中绝情的下怀,不由得爽朗笑道:“有美同行乃人生一大快事,我蔡风会拒绝很多东西,却不会拒绝这件事。你放心好了,我定会照顾好刘姑娘,反正这段时间我没事,不如陪刘姑娘四处走走,迎着塞北的寒风,踏着南国的雪霜,只要刘姑娘高兴去哪儿,便去哪儿,如何?”
刘瑞平和凌能丽心中微喜,都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但却知道绝情正在一步步靠近她们的计划中心。
“是我错怪了蔡公子,在此道歉了,愿蔡公子和表姐一路开心,今日就此别过,但请表姐尽快回家,别让太爷等得太急。”凌能丽仍装得极为认真地道。
“我明白该怎么做,你先回去吧,小心一点。”刘瑞平再一次握着凌能丽的手,恳切地道。
凌能丽心头微有一丝伤感,也重重地握了握刘瑞平的手,这才向两人道别,转身而去。
陈悦神态极为悠闲,就像他所踱的步子一般。
“你是燕环双绝的传人?”赵青锋渐渐恢复镇定地问道。
“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一定要战胜我才能够活着离开此地!”陈悦充满了强烈的自信道。
赵青锋对白莲社内的人物了解极多,因为白莲社曾是魔门最大的敌人,虽然在四十五年前白莲社四分五散,可那潜在江湖各个角落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视,而燕环双绝当年曾排在白莲社第二十四位,全凭功夫占稳这一席位,最擅长环功,曾经让魔门许多高手丧命在其环上,是以魔门将这个对手看得极高!
刚才赵青锋的双叉被锁住,加之对方那古怪的招式,就立刻想到了燕环双绝。
而此际,白莲社的后人怎会和四大家族的刘家走在一起呢?难怪刘傲松对陈悦如此信任,若陈悦乃是笑面佛的后人,又是燕环双绝的传人,其武功自有独特之处,更非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的确,一直以来,他们都太低估了这个陈悦,更低估了刘家,也低估了白莲社存在的力量,这是一个错误,绝对致命的错误!也是他今日败亡的根本原因。
赵青锋不再发问,双目紧紧盯着陈悦的脚,将对方每一步的细微末节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对于他来说,的确很重要很重要。
陈悦的每一步走得似乎极为轻闲,但实际上每一步皆经过了极为细心的抉择,一种感觉的抉择!他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走每一步,这种感觉正是引导他作出选择的根本。
一阵锐啸在赵青锋的耳际划过,一道白光迷茫了他的眼睛。
那是陈悦双环中的天环,没有人敢怀疑这一环的力量,更没有人敢怀疑这一环的速度和角度,那是与任何其他兵器所不同的弧度。
玄妙至极,却是回旋之势。
赵青锋不得不收回目光,双叉斜劈而下,他不再上刚才的当。
陈悦就是要赵青锋移开目光,就在赵青锋移开目光之时,他脚下的步子一变,以鬼魅般的身法趋近赵青锋。
“当!”赵青锋这一击算得极准极准,也结结实实地斩在那天环之上,但就在此时,陈悦的另一环已经撞向了他的小腹。
无论是身法与环的配合,还是战机的把握,陈悦总是占了那么一些先机。
赵青锋一声冷哼,小腹收缩之时,双叉顺势再次下劈。
陈悦必须退,赵青锋似乎对他刚才的步法有所领悟,竟然极准地算出了陈悦地环攻击的角度,是以陈悦唯有退!
不错,陈悦是在退,而且退得很快,在退的同时,那只天环下套,像奇迹般再次套住赵青锋的双叉。
赵青锋的嘴角泛出一丝阴笑,极邪极邪,但是陈悦并未看见,当然陈悦的笑,赵青锋也没有看到,这或许正是命运!
赵青锋笑容未敛之时,突然觉得一件极为锐利的兵刃袭入了他的体内。
那是一根刺,长长尖尖的刺,正是自地环上弹射而出的。原来,在地环上有一个小孔,而在环内更有一道细小的暗槽,若不仔细审视,绝难发现!暗槽之中就是那根长长尖尖以玄铁打制而成的刺,陈悦一按机关,那根尖刺便自小孔中弹射而出,赵青锋在绝没防备之下,如何能挡?竟被长刺刺个正着。
而在此同时,陈悦也一声惊呼,赵青锋的双叉竟自两刃之间裂开,变成两柄单独的利刃,被天环所锁住的,只是那柄宽刃尖,而另一柄小剑却滑出天环之外,切入陈悦的右胸。
鲜血飞溅,陈悦狂号一声,一脚踹在赵青锋的小腹上,身形飞射而退,连天环也不要了,但仍未躲过对方一击之危,只是险险拣回了一条命。
赵青锋也狂跌而出,幸亏陈悦中剑在先,这一脚之力比之第一脚较轻,但也足够赵青锋受的了,更何况那根尖刺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体内。
“陈悦,你这卑鄙小人,竟用暗器!”费明忍不住骂道。
那一伙魔门门众此刻也腹痛如绞,本来因为赵青锋未能与陈悦决出胜负,不敢轻举妄动而害了赵青锋,谁知道越拖下去,中毒越深,等到赵青锋与陈悦决出胜负之时,毒素已经侵入了他们的体内。
陈悦残酷一笑,道:“赵青锋,枉你自认聪明,今日终还是栽了!”说着惨笑两声,却自嘴角溢出血来。
“陈兄,你没事吧?”刘文卿急忙扶住陈悦,关切地问道。
赵青锋容颜惨淡,咬牙切齿地道:“你卑鄙,原来与我单决,就是要拖到他们毒发无力再战,才好一网打尽,你好毒!”
“哈哈,无毒……不丈夫,想要活着比人好,就得不择手段,只可惜,你后悔……也迟了。”陈悦掩饰不住得意之色道。
“想不到你们刘家也如此卑鄙!”费明有些不屑地骂道,紧接着又一阵猛地咳嗽。
刘傲松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打一开始他就明白陈悦的战略,他并不是对陈悦战赵青锋抱很大的希望,可他却知道,以陈悦的武功绝对可以将战局拖上一盏茶的时间,而有这一盏茶时间,林中毒气就可完全侵入这些敌人的体内。那时候,这些人才真正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若是打一开始就发动攻击,那这些人必会作困兽之斗,虽然胜利定是属于己方,可也绝对会损失惨重。
垂死挣扎的恶兽是最具杀伤力的,陈悦首先便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打一开始就以决斗套住赵青锋,那慷慨赠药也只是演戏而已,可到了这一刻,赵青锋才真的明白过来,但已经迟了。
“陈悦,你干得很好!”刘傲松赞赏道。
“谢谢松佬夸奖!”陈悦说完闭上眼睛,刘文卿迅速给他止血、包扎。
暗月寨。
不是很有名气,但却绝对不能小觑。
江湖中人,不一定全都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寨头,但知道这个寨头存在的人,定知晓这个寨头的厉害和势力。
暗月寨,在蒙城和固镇之间,正是南北两朝交界之处,与宿州成夹角之状,更有将洪泽湖与黄河相连的大河相伴,其地势占尽山水之利。
暗月峰不高,但传闻在天空万里无云之时,可以遥遥望见水天一色的洪泽湖,而暗月寨就在暗月峰之上。
正因为暗月峰在南北两朝的夹缝之间,又是暗月寨的立根之地,是以暗月寨在两朝边防之上极为吃得开。
没有哪一方想得罪这样一群亡命之徒,因为任何一方都没有必要出兵去讨伐这群人,更何况这些人所作的案子又不是在他们管辖的范围之内,是以,暗月寨是左右逢源,乐得清闲,也更为所欲为。
暗月寨之所以能一直屹立不散,不仅仅是因为其地势之利,更因为寨中人物没有一个是官府惹得起的凶人,只要能相安无事,也便谢天谢地,谁还会去寻暗月寨的晦气呢?
暗月寨中人也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所以不引起两朝的攻击,是因为他们绝不做激怒两朝之事。
蒙城、宿州、固镇守将无一不是难得的高手,所以他们绝不会蠢得去招惹这些人,在两朝之间的这块真空地带也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发展,他们又怎会再去自寻麻烦呢?
正因为暗月寨地势超然,声望也似乎超然,也就成了两朝凶人的避难之所。
一些在两朝犯了事的凶人无处可逃,便寄居于暗月寨,无形之中,使得暗月寨内的江湖实力大增。
暗月寨寨主饶刚,似乎在江湖道上名不见经传,可却能够震服所有入寨的凶人,二寨主肖忠却是江湖之中红极一时的人物,但那已是十三年前。
肖忠,乃是蔡伤与黄海潜隐之后,江湖中出现的新秀人物,挑战有南朝第一刀之称的彭连虎,后来终在两百零八招上败阵,方才进入暗月寨。那便是在十三年前,彭连虎在蔡伤“怒沧海”之下偷生,刀道更晋两级之后的事,可见肖忠的武功之强,已与彭连虎相差不多。
肖忠的武功十三年前已如此厉害,那十三年后的今天,他的武功又会达到一种怎样的境界呢?无人知道。
三寨主范沁,这是一个近十年才崛起的人物,知道暗月寨的人,就一定会想到范沁,或许他们会不知道大寨主饶刚,但却一定会知道范沁。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和出身,他就像是一颗突然落入世间的流星,寻不到他的轨迹,找不着他的起源,但有人怀疑他与玉手罗刹曾丽同出一门,因为当年玉手罗刹灭神武镖局之时,他就像是影子一般,在神武镖局附近出现过,甚至更有人怀疑,神武镖局的总镖头赵学青就是死在范沁的手中。否则,单凭玉手罗刹一人之力,要想灭掉神武镖局,的确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当然,江湖中的传说自然不一定正确,却也非空穴来风。
暗月寨的事似乎已经全都由范沁打理,而饶刚和肖忠只是在幕后,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在干些什么,他们的神秘就像是他们自身的武功一样,是个谜!
暗月寨在江湖人的印象中已和飞龙寨、青锋寨列为黑道中三大寨。
暗月寨甚至隐隐有盖过飞龙寨之势,只是没有人知道三大寨中究竟是谁的势力更强一些,但可以肯定地说,暗月寨的地利及人和绝对胜过其他两大寨,不过,暗月寨的行事似乎十分低调!
当然,十分低调并不是说没有事情发生,绝不是!今日,就有人找上了暗月寨。
很久很久没有人敢上暗月寨闹事了,可今天这种情况却出现了。
人不多,才几个!有时候,人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人少并不等于实力弱。
立在寨门口的,是剑痴!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人,四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似乎在任何人群中都可以随便抓出一把,所以,这样的人,你就是看见十次,也不一定会注意他是怎样一个形象。
而在这四人身后,仍立着一人,一个矮子!似乎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那么高,可他给人的感觉却偏偏是――高!
的确,这个矮人仿佛越看越高,竟似乎没有人比他更高,这是一种感觉,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这个矮人不仅矮,也挺胖,脸上的肉似乎把鼻子都挤扁了,那两只细小而纤长的眼睛像是用菜刀在一堆肥肉上砍开的两道刀痕。
就这么六个人!
剑痴很少这样抛头露面地直接走在人前,他总喜欢将自己的面目掩盖起来,其实他并不丑,虽然苍老了一些,但给人的感觉仍是那么精神。
脸上的皱纹微微凹下,却又有另一种魅力,像是一道道刻在脸上的剑痕。
暗月寨的寨门似乎很雄伟,高高的石墙,砌成一道巨屏,那极厚极厚的巨木门都以铁皮包扎起来,颇有几分气魄。
寨门高近两丈,门高却有一丈五,寨墙全以山石巨木垒成,让人感觉到,纵使千军万马,也无法破寨而入。这也许就是暗月寨一直能在两朝之间相安无事的主要原因之一,要知道,像暗月寨这样一个战略要地,无论是哪一朝战领,都会给其带来极大的方便。两朝又怎会舍得放下这样一块肥肉而不吃呢?全因他们根本没有把握可以一举攻下这座坚寨,只要拖得一时半刻,另一朝定会派出军队来击,这就是双方都不想让对方有机可乘的原因,一个不好,暗月寨投靠了另一朝,只会变成陪了夫人又折兵之举!这也就是暗月寨在夹缝中生存的秘诀。
其寨门的确有千军万马都无法攻开之势,但剑痴所带来的却非千军万马,而是六个人,只有六个,不多不少的一个“顺”字!
寨头上的人其实早就发现了他们,只是并未在意,他们根本就未曾将这六个人放在眼中!
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单凭六人会是找暗月寨晦气而来的。
寨门并不是敞开的,但寨头却有人,在剑痴径直走到寨门之前时,才有人对六个不速之客稍稍有了些重视。
高手,自有高手的一种独有的气息,并不是因为他们在寨墙之上就不能感受到这种气息的存在。
剑痴跨出的每一步都十分悠闲、十分轻松,就像嫖客逛窑子一般,可每一步却是常人的三步之远,这却不是每个“嫖客”所能做到的,是以,当六人行近寨门之后,寨头上的人立刻发现了六人的异样。
更让寨头之人感到惊讶的,却是那个矮人,的确,这种人走在哪里都会成为人们目光的焦点,因为他可以给人一种极不对称的感觉。
那是一种只能让人仰视的气势,这人又是谁呢?
“来人请止步!”寨头之上一名守卒以比较平和的口吻唤道,他们也在为自己有这么好的态度而感到奇怪。
剑痴没有止步,依然是那么轻闲而优雅地前行,口中只是低低地送出两个字:“开门!”
寨头守卒哪见过如此不客气的人?但却深深感觉到剑痴的来头定然不小,这点只从对方的气势上就可很清楚地感觉到,不禁有些客气地道:“请问几位如何称呼,可有拜山之帖?”
“你问得太多了,去叫饶刚来见我!”剑痴有些不耐烦地道,却连头都未曾抬起。
寨头之上的人一愣,没想到自己尽量以如此客气的语调说话,却仍会遭到对方的这般无礼,然而他们倒真被对方的身份给蒙住了,但却知道这几人气势汹汹,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也便有些不忿地道:“你以为你们是谁,我们大寨主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见的吗?我劝你还是写好拜帖……”
“这就是拜帖!”一声低沉而清晰无比的冷哼响起。
寨头上那名守卒被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个矮人就站在他的身边。
这几乎完全不可能,但却是事实,没有谁看见这个矮人究竟是怎样上到寨头的,似乎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是站在这名守卒伯身边,这叫他们怎么不惊?
“呀!”一声惨叫,那守卒若弹丸一般被甩下寨头,在寨墙下摔得脑袋迸裂。
守在寨头的众守卒皆大惊,一齐向那矮人扑去,长枪、短戟一阵乱扎,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矮人已经不见了,就像是幽灵鬼魅一般,在他们的围攻之中消失,只吓得他们慌忙撤回兵刃,生怕扎伤了自己人,可就在他们撤回兵刃之时,却又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心胆俱裂的事情。
那四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出现在他们之间,四双长满老趼的手像是无数只铁钳般击出。
这些守卒竟在全来不及反应的当儿飞跌而出。
“不要多造杀孽!”剑痴的声音也在墙头响起。
“啪!嘭……”一连串的暴跌与惨叫之声!这些人尽数被甩到寨墙之外,可他们却全因剑痴的一句话而捡回了一条小命,只是被摔得昏了过去。
四人手劲拿捏得无比准确,两丈多的高度,底下又全都是坑洼不平的山石,竟然全让众守卒安然着地。
此时那矮人已经向寨内行进了十数丈,这一群喽罗的确不值得他出手,是以他便自诸般兵刃之中穿过。
剑痴的步子也极快,很快就赶上了矮人,但却并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出声。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响遍了每一个山头,似乎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凌能丽无神地抬起头来,满怀心事的眸子中映出刘承东的身影。
“总管!”凌能丽有些歉然,低低地叫了声。
刘承东出奇地没有作出回答,只是轻叹了口气,抬起头脸,仰望苍穹。
凌能丽心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默默站立,调整了一下心乱如麻的思绪,强压心头的酸楚,再一次道:“绝情识破了我的易容!”
刘承东踏着败叶,像是一尊雕塑,淡淡地道:“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你早就料到?”凌能丽有些惊异地问道。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比绝情更可怕的一双眼睛!”刘承东缓缓地吁了口气,有些答非所问地道。
“你见过绝情?”凌能丽更觉得奇怪。
“不错,那是十天前的一个晚上,绝情亲自来探视过一次,那晚,虽然我并未与之交手,可却看到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睛并未因为夜色而失去其光泽,甚至变得更为深邃,就像是天空,没有边际,没有限度,竟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生命、包容一切的精神,空灵至无所循迹的地步。那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一双眼睛,而且在他眼睛之中更有一种空落的内涵,似乎包涵着一丝深深的忧郁,更让人完全无法读懂那双眼睛的深度!”刘承东竟像是在梦中低诉一般。
凌能丽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刘承东能从一个人的眼睛中知道这么多,难道眼睛真的有那么重要?
“松佬他们呢?”凌能丽似乎有些丧气地问道。
“他们大概正在拿回我们的嫁妆,并未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在发现突然杀出的神秘人物之后,独自追了过来,却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你。”刘承东淡然道。
“那刘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凌能丽有些着急地问道。
“由她去吧,相信她会把事情办好的。”刘承东无可奈何地道。
“可你如何向老太爷交代呢?”凌能丽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蔡风?”刘承东突然问道。
凌能丽为之一呆,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头再次涌起无尽的酸楚和无奈,想到刘瑞平即将施行的计划,禁不住黯然伤神,心在绞痛。
刘承东望着凌能丽逐渐变得苍白的脸,禁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天意如此,不能怪谁,情缘终究难两全,只有乞怜苍天了。”
凌能丽默然,的确,天意如此,又能怪谁呢?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看事情如何发展了,因为这一切的发展根本不是人所能预料到的,就连蔡伤如此人杰,也只能用一个听天由命来解说,的确是让人心寒。刚才看到刘瑞平如此轻松地面对“敌人”,足见其智慧非常人所能及,如果她仍不能完成任务,就只好怨天了。
思及刘瑞平前几日间极热心地询问毒人的破解之法,想必她也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凌姑娘,你告诉我,这毒人的破解之法,是不是有关一个人的名节问题?”刘承东神情变得严肃无比地问道。
凌能丽不想作任何否认,只得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她很清楚刘承东话语的意思。
刘承东却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呆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总管!”凌能丽也被刘承东的反应给震住了,忍不住骇然唤了一声。
良久,刘承东才似从梦中醒来,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情孽,眼下只好将错就错了,唉,真是越弄越糟糕!”
凌能丽只觉得有一些苦涩,心头沉甸甸的。
刘承东抬头望了凌能丽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凌姑娘,他日你能不能接受平儿呢?”
凌能丽脑子中“嗡”的一声响,霎时一片空白,这叫她如何回答?又让她如何去面对?鼻头为之一酸,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深深地吸了口气,黯然道:“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就待日后再说吧。”说着缓步自呆立着的刘承东身边走了过去。
“兄弟们,咱们死也要死得像样点,与其毒发,倒不如与他们拼了!”费明怒吼道。
众魔门弟子哪会再犹豫?这一群人全都是经过刻苦磨炼而出的,其心智之坚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他们可以自杀,也不会为对方留下活口,此刻虽然腹痛如绞,但既知必死,岂有不拼之理?
“放箭!”刘傲松大手一挥,弦响若疾雨击芭蕉。
惨叫声不绝,魔门中人因中毒极深,使他们的身法远远不如起始那般灵活,是以第一轮疾箭,就射毙二十多人,但这时候几乎是箭箭不空。这正是陈悦拖延时间的结果,若非陈悦这么一拖时间,使众魔门中人毒性深入,那这几轮劲箭绝不能取到如此威力,而剩下的就是近身肉搏,那时,刘府的家将将不可避免地死上一大批,如此就显得极为得不偿失了。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陈悦的智慧之高,实是常人所难及,也无怪乎能受燕环双绝的传人看中。
刘傲松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惊讶和骇异,一簇射向赵青锋的劲箭竟似是疾电一般倒射而回。
惨叫之声在家将中响起,只听得刘傲松头皮发麻。
一道黑影不知什么时候飞临赵青锋的头顶,自那枯凋之顶端降落,若自天而降的魔王。
看不见脸面,因为来者那散披的头发将其神秘莫测的脸容完全遮掩,一身黑黑的披风像是一幕乌云罩下,动作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刘傲松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绝对不是!是以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出手了,是一柄剑,看不见剑身,只有一道亮芒,闪烁的亮芒若青虹划过长空。
当有人发现刘傲松出手之时,刘傲松的剑已经攻入了那片乌云之中。
劲气,若惊涛骇浪般翻腾起来,浓浓的杀气似乎可使所有人窒息。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来自一处――那片乌云,充满死亡气息的乌云!
没有人会想象到它的可怕,就连刘傲松也没有,可是,当他的剑插入了这片乌云中时,他才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的可怕和无依!
这一剑,似乎只是刺在一团虚幻的气陷之中,没有边际,没有着力之处,却又处处都涌动着无尽无期的力量,使他有若乘着一叶小舟飘游于大海的浪峰之间。
刘傲松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退,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退,也必须退!因为这个对手的确太可怕了!
刘承福和刘承权的两柄剑刚好救了刘傲松。
就在一只无形的手钳住刘傲松的剑身之时,刘承福和刘承权的剑同时刺入,三大高手一齐出力,这一击绝对不能小觑,任何人都不能!
乌云飘散,钳住刘傲松长剑的是一只手,一只怪异莫名有若干尸般的手,就像是自坟堆中扒出的一截枯骨,但却长满了长长的指甲,晶莹剔透,与这双手极为不对称。
“啪!”刘傲松的剑断成两截。
“砰!”一声闷响,却是刘傲松的脚重重地踢在这神秘来客的身上。
“呀!”断剑的剑尖却深深刺入了刘傲松的小腹中,那神秘怪客似乎根本不在意刘傲松所踢的一脚,是以不闪不避,只是还以一剑!
刘承权和刘承福突觉神秘怪人的身子一滑,两剑自神秘人物腋下穿过,却并未对其造成什么伤害。
刘文卿见对方一出手就伤了刘傲松,禁不住大骇,挺剑疾戳,刘承禄的双腿直踢向那怪人的脑袋,数大高手同时夹击,威势之猛足以让人胆寒心裂。
神秘怪客再强横,但也仍是人,他亦不敢轻视这几大高手的联击。刚才刘承福和刘承权两人的联击,一下子就破去了他的幽冥幻境,使之原身暴现,他不想被这些人围住,那时,即使他的武功再如何厉害,也终免不了一死,一人之力如何能敌百名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刘府家将?只眼前数位高手的联击已够让他头大了。
神秘人怪双肩一紧,夹住刘承福和刘承权的两柄剑,身子一旋,竟再次折断两柄利剑,身子化作一阵轻风般难以捕捉。
正当众人准备一拥而上之时,一道强光夹着“轰”的一声巨响,然后众人眼前一片黑暗。
众人睁开眼时,地上除了一片狼藉的魔门弟子之尸体外,那神秘怪人与赵青锋及费明已经不知所踪。
“松佬,你的伤势怎样?”秋月一眼就看见刘傲松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傲松!”刘承福一急,内劲贯入刘傲松的体内。
刘傲松缓缓睁开眼来,吐出一口浊气,苦涩地笑道:“好可怕的魔功,想不到冥宗会再现江湖!”
“冥宗?”刘承福和刘承权惊骇无比地问道。
“不错,刚才那人施展出来的正是冥宗绝学‘幽冥幻境’,不对……”刘傲松说到此处突地一顿,竟一手捂住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才那一剑之伤再加上自对方身体上所散发传至的死气,使刘傲松气息一窒,昏了过去,其实他所受的伤并非致命,经刘承福以真气理顺气血,就可以站起身来。
“怎么不对?”几人同时问道。
那些家将此刻却在四处搜寻赵青锋等人的踪迹。
“刚才我一脚踢在他的身上,自其身传来一阵沉重的死气,却似是邪宗的不灭法,更似是不灭金身的路子。”刘傲松脸色更显苍白地道。
“不灭金身!”刘承福若受雷击一般,呆立当场,心头更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感。
的确,世间没有比邪宗之“不灭法”更邪的武功,也没有比冥宗更诡秘莫测的武功。
邪宗的不灭之法,可以借战意、灵魂和信念的不死,将之转移到一件物体之上,而使这件本来已是死物的物体具有战意、灵魂和信念,成为杀人的工具。当然这只是下乘不灭之法,而不灭法的最高境界,则是将战意、灵魂、信念和智慧练成不死的实体,从而可以在肉身死后,依然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生活,同样可以杀人。不过,传说除最初创出“不灭法”这种邪恶武学的始祖外,之后就无人能够练成,也幸亏如此。但若能练成“不灭金身”的境界,也已经足够让人心寒胆战了。
“不过,他仍未练成不灭金身之境,我可以感觉得出他脉搏里的气劲外冲。”刘傲松认真地道。
“我们快回去告诉老太爷,冥、邪二宗武学再现江湖,得尽快想出对策!”刘承权急道。
“对,我们收拾好嫁妆,回广灵!”刘承禄向众人吩咐道。
“那总管和小姐呢?”秋月担心地问道。
“至于他们,我们会另想办法。”刘承福道。
秋月与海燕相视望了一眼,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
剑痴诸人神色自若,似乎根本就不将自四面八方奔涌而至的敌人放在眼里,抑或是他们压根儿就是要使这些人赶来。
寨中各大小头目,带着各自的士卒,更有一帮逃难至暗月寨的凶人也赶了过来。
山道上片刻间人头攒挤,气势汹汹的寨卒很快就已经将剑痴六人围住。
众人虎视眈眈,一个个都似择人而食的野兽。
“饶刚在哪里?”剑痴的声音竟将众寨人的喧闹声给压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本寨扰乱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小头目怒气冲天地道。
寨中很快聚集了数百之众,可见暗月寨的实力的确大得惊人,在占着压倒性的优势之后,这些人似乎并不想如此快就解决对手,甚至想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哈哈哈……他还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呢!”
“瞧,那个矮子,像模像样的,也许还真是玉皇大帝的孙子老王八精呢……”
“哈哈哈……”众贼人七嘴八舌地调笑起来,一片哄闹,对六人毫不在意。
“都到齐了吗?”那矮人突然也说了一句话。
“嘿嘿,一只矮东瓜,瞧……呀――”这人话未说完,突然觉得喉咙一紧,惨叫之声尚未发出,脖子已经软软地垂在肩头,竟然没有骨头了。
也不是没有了骨头,而是骨头已经碎成无数的小块。
是矮人一只胖手的杰作,没有人想象得到那种速度有多么恐怖,因为矮人仍在原地,就像是从来都未曾动过一般,只是有人感觉到一阵劲风曾扑面而至,然后就发现那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矮门神风扬!”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此刻有人认出了这个矮人的来路。
矮人似乎有些惊异,没想到对方居然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这的确让他有些诧异。
目光所至,却是一名满脸阴鸷的老者,尖尖的下巴,瘦瘦的双颊,一眼就可辨出绝不是善类,矮人毫无表情地道:“你好眼光!”
“给我杀!”其中一个小头目终于忍不住怒火,狂吼一声。
“快躲!”说话者仍是那满面阴鸷的老头,因为他突然发现矮门神的手中多了一颗火红如鸭卵一般的圆球。
当众人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之时,那颗鸭卵般大小的圆球已经在人堆中落下。
“轰!”一声震天的爆响,沙石乱飞,热浪扑面,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夹杂着血腥之气,在惨叫声的伴奏下四散飞射。
寨中的众山贼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这般可怕的武器。
强大的震波、冲击力,使得众贼心惊胆寒,就连箭都不知道放。
“轰!”“轰……”接连数声巨爆,山道之中混乱至无以复加的地步,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是怎样一种场面。
断肢残腿,四处乱飞,疯狂的爆炸拥有着致命的摧毁力,似是要将一切的生命尽数毁灭。
到了此刻,山贼们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可怕、什么叫做死亡,没有谁吩咐,全都拔腿飞跑。
山风极大,烟尘很快就被吹散,沙石也渐落,场地之间血迹斑斑,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死者,横七竖八地躺着,也有伤而未死的,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矮门神和剑痴等六人已经不再在场中,他们的身影皆出现在不远处的山道上。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他们没死,那是事实!
犹未曾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恢复过来的寨众全都失去了冲杀的勇气,没有人知道那之后还将会出现怎样的一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