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刀临魔门
蔡伤与铁异游自积金而返,他们的确是不想让魔门中人有好日子过,不仅仅只是因为使蔡伤重伤这么一回事,更可恶的却是对方竟胆敢将蔡风炼制成毒人!
在蔡伤的心目中,罪该万死的自然是金蛊神魔田新球,蔡风变成毒人,他乃是罪魁祸首,更有长生与付彪的仇始终搁在蔡伤的心头。
以蔡伤十八年前的性格,就是天涯海角,也会追到金蛊神魔杀之泄恨,但这十几年佛学的修养,使得他性情大变,杀意锐减,修身养性之下,不想再过杀戮的生活。特别是蔡风生死下落不明之时,更是令他心灰意懒,只想找一无人之处,静静地度过后半生。可却因情深意重的太后胡秀玲,使他不得不再沾红尘之事。但是,在得知蔡风犹未死的真相,且变成毒人,而大儿子和二儿子及几位忠心耿耿的家将仍活在世上的消息,竟使他再一次振作,激起了昔日的雄风,虽然隐居之心仍在,但斗志却是异常强烈。
这次南行,蔡伤除打算到陶弘景所住之处走一遭外,却也有意会一会各魔宗的宗主,因此他们直接来到昌义之的府上。
“什么人?可有拜帖?”守门的护卫见蔡伤与铁异游行上大门的台阶,仍然不肯下马,不由得出口相询。
“拜帖就在这里!”铁异游冷冷一笑,铁袖轻拂,两名护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飞跌而出,撞在大门的两椽上,晕了过去,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
蔡伤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他今日前来,的确是没有打算好好地与之谈判,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敌人过得很愉快!
蔡伤和铁异游并没有下马,而是策马缓入侯府,这一举措,似乎立刻吸引了府院内众家将的目光。
这些人全都是江湖老手,察颜观色的本领绝不差,一看蔡伤和铁异游的架势,就知来者不善,纷纷向两人包抄过来!
铁异游根本就不曾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来者请下马!”一名领头的家将拦在马首之前沉声道,语意中稍稍有些不客气。
“去把昌义之叫出来!”铁异游更为不客气地喝道。目中无人之态,只将这些家将气得心火乱冒,但看这两人气势不凡,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竟不敢得罪。若是得罪了大人物,侯爷怪罪下来,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不由得耐着性子问道:“不知二位找我们侯爷有何贵干?可有拜帖?”
铁异游望了望那十数名家将,冷冷地道:“我们是要他交出一个人,也不需要什么拜帖。”
“朋友,这里可不是酒楼茶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地方。”那家将首领冷哼道,眼中充满了敌意。
“的确,这里不是酒楼茶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但像我这种人却是可以――”
“以”字方落,铁异游已比那家将首领抢先一步出手,那人也是个硬手,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是以想先下手为强,但他快,铁异游比他更快!
那人的剑刚刚刺出去三尺,想划断铁异游的马首,但却发现剑已经动不了,竟是铁异游的两根指头,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夹住剑身,而铁异游的眸子中射出无比冷厉的精芒!
那人骇然之中犹未回过神来,就觉得双目一痛,眼前一暗,禁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铁异游的两指已经插在他的眼中,口中冷哼道:“有眼不识泰山,要之何用?”
“呀……”众家将想不到铁异游竟如此凶残,一出手就废掉了老大的眼睛,顿时全都如发疯的野兽一般扑了过来。
铁异游一声冷哼,那家将老大手中的剑竟极为灵活地到了他的手中,有若灵蛇般闪过一道青芒,荡向攻来的兵刃,而脚下不断地踢出,快若疾风,在众家将还来不及后撤之时,竟被踢翻了五人,而他们手中的兵刃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铁异游并没有存心要这些人的性命,是以出脚并不是很重,但却足以使他们毫无再战之力,只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铁异游这一举措震住了剩下的几名家将,他们似乎没有想到对手竟是如此可怕,举手投足之间就重创六人,他们哪还敢再战?自知再战只会落得同伴的下场,倒不如不战。
“你到……到底是什么人?”那几名家将声音有些颤抖,怯怯地问道,一脸戒备和惊惧之色。
“你们还不配问,快去叫昌义之出来答话,否则就烧掉他这狗屁侯府!”铁异游狠厉地喝道。
若不是在侯府,这些人定会四散而逃,而眼下是人家找上门来的,不可能有逃走的机会,再说也不能逃。众将家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我们侯爷有事仍未回来。”
“那你们府上谁还可以代替昌义之说话?”铁异游冷声问道。
“有贵客光临,真是我府之幸,只是我们侯爷有事未归,不知二位有何要事,就由我代办也是一样!”一个苍迈而雄浑的声音自府内小院传来。
铁异游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向那小院门口望去,却见一红光满面的老者大步行出,似乎极有气势,身后跟着一队充满杀气的家将,显然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那老者刚一走出小院之门,立刻斜眼向铁异游与蔡伤瞅来,但只行几步,他脸上的神色瞬即变得惨白,禁不住骇然呼道:“蔡伤!”
这两个字一呼出,犹如惊雷在众家将耳中炸开来一般,那本与铁异游只相隔丈远的几名家将,骇然再次倒退数步,像是遇到瘟神一般,惊异地望着铁异游与蔡伤。
“你这老儿倒是还有眼力,想来也不会是没有身份之人,你就将金蛊贼魔田新球交出来吧。”铁异游冷冷地瞟了那老者一眼,无情地道。
那老者在四丈外停住脚步,却不靠近铁异游,声音有些惧意地道:“什么金蛊贼魔,我根本就不认识。”
“你少跟我装蒜,今日若是不交出金蛊贼魔田新球,就烧掉这狗屁侯府,杀个鸡犬不留!”铁异游充满杀机地道。
老者抬眼望了望蔡伤,吸口气定了定神,道:“堂堂天下第一刀,岂是不讲理之辈?我们根本不知道金蛊贼魔是谁,如何交人?若是知道,一切自然好说。”
“那好,你就把祝仙梅交出来也是一样!”铁异游沉声道。
那老者的神色微微一变,掩饰不住内心之惊骇,却故作平静地道:“真是好笑,我们侯府倒像是专为你养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了,向我们要一些连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岂不让天下同道耻笑吗?”
“明人眼里揉不进沙子,你到底交不交?”铁异游大步向那老者逼去,冷酷而充满杀机地道。
那些家将刚才吃了铁异游的苦头,这一下竟不敢轻迎其锋,骇然倒退。
“哼,我们侯府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我尊重蔡伤是个人物,若是你欺人太甚,就是明知斗不过,也不能任人凌辱!”老者声色俱厉地道,一副不愿屈服的架势。
铁异游对这种表现刚强之人不知见过多少,怎会在意?冷冷地道:“对于一个没有诚意的人,我不想说得太多,那似乎只是在浪费口舌!”说话之间,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老者知道冲突已是不可能避免的,不由得一声低喝道:“你欺人太甚,我也不用给你面子了,上!”
那些家将虽然知道铁异游很厉害,但碍于老者的威仪,也不得不飞扑而上,众多兵刃自四面八方一齐攻到。
铁异游脚步一挫,身子一旋之际,长剑绕身而划,洒下一片如伞般的芒影。
“叮叮……”一串脆响过后,铁异游竟像滑溜的游鱼一般自兵器的缝隙之间穿了过去。
那些家将一阵惊愕,铁异游已经再次出剑,却并非攻向那一群家将,而是攻向那老者。
那老者也心下骇然,铁异游动作之利落,运劲之巧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始终都以为最可怕的敌人只是蔡伤,却没想到铁异游也会这么难缠,武功高得可怕。老者身后的几名家将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对铁异游刚才穿过第一批家将的身法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但铁异游的这一剑,却让他们心神大震。
铁异游知道,最厉害的对手就是那老者,至于众家将,他根本就未曾放在眼里。是以,在他击出这一剑之时,绝对与对付那些家将的手法不一样。
老者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根本用不着他出手,自然会有人对付铁异游的攻势,虽然铁异游的剑法极为独特,也极为可怕,却并不怎么放在他的眼中,这是他对自己的信心,也是出于心底潜在的一种傲气。
“咝……”出手的是四名剑手,四位家将。老者身后的十大家将只动用了四位,在他们认为,这似乎足已成了铁异游的荣耀,能迫使四人同时出手,的确是很难得的。但铁异游的心中却感到有些不屑!
这些人的武功的确是有极为独到之处,甚至算是异常厉害,但他们仍是小看了铁异游。
四柄自四个方向攻来的长剑,织成四张剑网,跳跃闪动之间,大有削骨靡肉之气势。
剑气之声,犹如滴入热锅中的冷水,发出蒸腾细响。
空气被扰得浑浊一片,铁异游竟如云雀般冲天而起,然后再倒射直下,手中的长剑,洒下一幕光雨。劲风激射中,传来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铁异游的身形再次被弹起,四剑合击之力的确不同凡响,这几名家将的身手确实是先前那些家将所不能比拟的。
铁异游的下击之力,也大得骇人,竟使四名剑手踉跄倒退,只差点没一屁股跌坐于地。
那老者的眼中显出一丝惊骇,但他身后的另外四名家将也在此同时飞了起来,各人手中兵刃挽起无数绽放的剑花,倒像现在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
蔡伤依然安坐于马上,根本就不在意眼前的一切打斗,也似乎对铁异游的生死并不关心,满含笑意的眼神,却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铁异游一声长啸,手中的长剑竟裂成无数碎片,然后喷射而出,拖起一阵铁啸,刺入那一片剑花之中。
“叮叮……”碎片之下,那千万点剑花闪没、淡去,露出四张惊骇的面孔。
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剑气割破所有碍手碍脚的空气,在四人的面前幻出一朵奇花。
这才是铁异游的剑,一直藏于他身上而不为人知的剑,但这一刻却以无与伦比的形式,爆射而出。
空中的四名家将骇然疾坠,他们不想死,所以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闪避。但铁异游的剑早在他们心中深深地烙上了死亡的阴影。那种似乎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气劲,已经自他们的肌肤蹿入他们的体内。冰寒的杀意,冻僵了他们的每一根神经。
“铁异游!”那老者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他并不认识铁异游本人,但却认识铁异游那独一无二的武功!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他并没想到这不显眼的中年人,竟是曾在南朝红极一时的铁异游!他知道,若对方是铁异游,他若还不出手,那么这四条人命,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亡!绝不会有第二条路好走,因此,他不能不动。
老者出手,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快”,包括他的身体,都化作一道碧芒,插入了铁异游的剑式之中。然后,只有一声沉闷得让人耳鼓发麻的爆响,划破天际,直冲云霄。
铁异游的身子如陨石一般坠落地上,那老者却飞出数丈之遥才飘落于地,白须飘飘,脸上泛起了一阵异样的红潮。
“总管,你怎么了?”那几名家将骇然惊问道。
老者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不要担心,也不要说什么,自己却并不开口,定定地望着铁异游。
铁异游心中也有些骇然地打量着眼前这能够硬挡他一击的老者,语气有些凝重地道:“你是碧箫书生昌凤府!”
“你是铁异游!”那老者再次肯定地道,显然已平复了心头翻涌的气息。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任何谎言都是无济于事的,金蛊贼魔与祝仙梅究竟去了哪里?”铁异游又逼近了数步,冷冷地问道。
“我说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昌凤府还从来都没有怕过谁,更不受别人威胁!人死也不过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别说是你铁异游的问话,任何人来问都一样!”那老者极为硬气地道,神情极为坚决,眉目生威。
铁异游冷酷地一笑,寒声道:“既然你坚决要与这两个贼魔同流合污,我也不用客气,你接招吧!”说完,大步紧逼而上。
那八名家将知道厉害,也知道今日之局只有惨败一途。单单眼前这被称做铁异游的人就如此可怕,还有那安坐于马上的天下第一刀客蔡伤根本没有出手,岂会有胜算之理?不由得呼道:“总管,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好了!”
昌凤府也知道今日若是苦战下去,只要蔡伤一出刀,自己只会有阵亡的结局。蝼蚁尚且偷生,他岂会想白死在这里?不由得向蔡伤瞟了一眼,身形突然暴退,射向小院的大门。
铁异游见昌凤府瞟向蔡伤,就知道他有溜走的打算,不由得剑式一紧,使出他成名的绝招――铁异游!
气机突然变得猛烈,充满了毁灭的能量,犹如飓风绕行着铁异游成锥子一般钉入八名家将的剑阵之中。
那八人禁不住心中颤抖起来,那纯粹是一种心理的压力,不过,这种压力却不是来自铁异游,而是自他们头顶滑翔而过的一条雄伟身影。
那是蔡伤,蔡伤的动作竟比铁异游快得多,他带着异样的霸气,以那种特殊气势完全击溃了那八名剑手的心神。
蔡伤并没有出手攻击那八名家将,也轮不到他出手,更不配他出手,他要找的只是昌凤府,逃入小院中的昌凤府!
蔡伤若疾风一般拂过小院的高墙,昌凤府的身影只不过离他三丈远。
昌凤府自然感觉到蔡伤的存在,因为蔡伤那强大的气机一直紧紧扰惑着他的心神,他甚至感到蔡伤的杀机自每一个毛孔透入他的心底。冰凉凉的感觉,几乎使他精神完全崩溃。但他却知道,他绝对不可以停下,绝对不可以崩溃,否则,只会是死路一条!
蔡伤眼角闪过一点黑影,却是几块巨大的假山石飞射而至,拖起一阵锐啸,气势极为惊人。
蔡伤并不感到奇怪,若是这院中没有机关陷阱,那才真正让人觉得奇怪。不过,他却没有想到飞过来的竟是几块大石头。
当然,若是箭矢之类的,蔡伤根本就不会将之放在心上,那根本不可能穿透他的护身真气,但这巨大的假山石却是无知重物,虽不锋利,却有着极强的震伤力,这用来对付蔡伤这类级别的高手,绝对比用箭矢更有效。
蔡伤也不敢毫无顾忌地任由巨石撞来,他的身子疾沉而下,向地上落去。
“哗――”地面竟在刹那之间裂开,一簇簇长枪向外弹出,更有箭雨纷飞而出。
这下倒的确出乎蔡伤的意料之外,他虽然知道这小院之中定是机关满布,但仍想不到会如此精巧而狠辣。但眼下已没有机会容他细想,大袖一拂,由底下攻来的劲箭四散而开。同时脚底灌注如螺旋般的劲气,竟硬生生地踏上那铁枪之上。
“呼……呼……”几块大石自头顶呼啸而过。
蔡伤毫无损伤地立在枪尖之上,借力如利箭一般向昌凤府疾追而去。
昌凤府早知道,这点机关绝对不可能难住蔡伤,否则,也不会几十年来,无人能压下他的声名。能得天下武林公认的人物,绝不会是浪得虚名。其实昌凤府根本就不用回头,也知道蔡伤逃过了机关,因为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蔡伤那充满压迫性的气机与浓于烈酒的杀机,他知道,机关激怒了蔡伤!
“刷――”一张长满倒钩的大网,铺天盖地向蔡伤兜头盖来。
蔡伤根本就不会在意,因为他的速度,绝对会在大网落下之时穿过网区,这网对他来说,却像是毫无威胁!
“嘶――”却是另一张大网自地面上疾升而起,挡住蔡伤前行的通道。一支支雪亮的利钩因大网疾升而拖起“咝咝”厉啸,气势十分惊人!
蔡伤一声冷哼,斜掌如刀,疾斩而出,一道柔和红艳的气劲凝成刀形,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裂――”一声脆响,上升的大网犹如风化了的破布一般,裂成两半,而蔡伤的身子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哗――”一座假山竟裂开一道石门,昌凤府一头蹿了进去,石门在蔡伤刚到的前一刻紧紧合上。
“轰――”蔡伤一掌按上石门,竟将石门击成碎块,一阵轻烟袅袅而出,带着一阵甜香扑鼻而来。
蔡伤微惊,第一时刻屏住呼吸,望了黑暗阴沉的石洞一眼,听到昌凤府的脚步声遥遥传来,知道已经错过了抓住对方的机会。
“主人,那老贼跑了?”铁异游的身形飞掠而至,问道。
蔡伤苦笑道:“还是被这只老狐狸算计了,让他溜了!”
“外面那八个家伙相信也应该知道金蛊贼魔的下落,我们就去问问他们。”铁异游狠声道。
蔡伤望了那仍在外涌的轻烟一眼,道:“好!”
两人又迅速转回大院,但眼见之处,却呆住了,只见大院之中空荡荡的,除了血腥之气和一片狼藉之外,竟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刚才受伤倒地的尸体竟全都似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断剑仍在,甚至连他们的两匹战马也瘫死在地上。显然在铁异游进入小院之时,有人带走了这些人,并杀死了他们的坐骑。
院中四处都是机关,何况仍有一些未曾受伤的家将,要带走这些人,杀死两匹马,的确不是一件难事。
“他娘的!我真是糊涂!”铁异游气恼地一拍脑袋,骂道。
“这不能怪你!”蔡伤淡然道。
“让我放一把火烧掉这个鸟府,看他们还能不能一直龟缩在地底!”铁异游怒道。
“不要伤了女眷!”蔡伤微微有些不忍地道。
“是!”铁异游说完纵身向内院掠去。
“庄主,是游四!”立于寨头之上的何礼生沉声禀告道。
“哦,是老四来了吗?很好,开寨门。”葛荣一喜,吩咐道,同时大步跨上寨头。
寨头的士卒立刻换上葛家军的大旗,插于寨墙上空,杏黄色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寨外不远的山坡之上,游四的眼中射出欣喜而欢畅之色。
“那是庄主!”有人忍不住欢叫道。
“嗯,果然是庄主,太好了,杜洛周完了!”游四喜道。
“报告四爷,有两路大军向这里进发!”一名身着蓝衫的飞鹰组弟子急急忙忙向这边跑来呼道,神色间显得有些急虑。
“两路兵马?”游四骇然问道。
“不错,一路好像是杜洛周的援军,一路应该是朝廷的兵马!”那人道。
“他们离此有多远?”游四冷静地问道。
“大概还有二十余里,观看扬起的尘土,应该各自在万人左右。”那人禀道。
游四这才松了口气,自信地道:“走,我们先入寨,由庄主定夺!”
那蓝衫汉子这才发现寨墙之上插着的旗帜。
游四策马欢呼着冲入寨门,却看到满地似钉成了刺猬的尸体,幸存的战马早已经被拴系好了。游四心头不由得一阵激动,迅速飞身跃下马来,跪伏在葛荣的身前恭敬地道:“游四参见庄主,恭喜庄主大事顺成!”
葛荣淡淡一笑,快慰地道:“你的话总是如此让人开怀,又如此实在,起来吧,让你受惊了。”
“如此一点小事,若算是受惊的话,游四也真是对不住庄主的栽培了。”游四丝毫不在意地道。
葛荣欣赏地望了他一眼,赞许地点点头,向何礼生指了指道:“他就是老五!”
游四一惊,扭头望了望这位身披铁甲的年轻人,但见他深沉的面容散发出狂热的朝气,更有一股来自骨子深处的傲气和气势。
“礼生见过四哥!”何礼生恭敬地道,神情显得异常诚恳。
游四忙还礼道:“五弟何用客气,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只是五弟比我想象之中更为英武。”
“四哥过奖了!”何礼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葛荣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道:“你们两人一见投缘,真是我军之福,今后大家齐心协力,共创明日之天下!”
“齐心协力,共创大业!庄主神威,定得天下!”游四呼出前两句,何礼生竟毫不思考地呼出后两句。
两人呼声一起,四下的士卒,全都举臂高呼:“齐心协力,共创大业,庄主神威,定得天下……”
游四和何礼生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一种心神意会的感觉却成了一股暖流,流遍他们全身。
葛荣伸出一只大手,游四和何礼生立刻会意,也全都伸出手来,压在葛荣的手心,三颗心竟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游四和何礼生心头一阵激动,葛荣如此亲切地对待他们,他们觉得为此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葛荣却知道,自这一刻起,他让这两人任何一个去死,对方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是以心头升起了一种得意。
“庄主,探子来报,似乎有两路兵马向这边奔来!”游四像想起了什么道。
葛荣与何礼生同时一惊,变得无比冷静,葛荣淡然问道:“他们离此还有多远?”
“大概二十里左右!”游四道。
“知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马?”葛荣又问道。
“据探子来报,对方的人马可能各在一两万左右,确切的数字还不知道,我已经派探子再探了。”游四认真地道。
“可能是他们看到那升上天空的狼烟,才会如此匆匆赶来,其中肯定有一路是杜洛周的人马!”葛荣迅速判断道。
“这次支援的兵马乃是由石离军系的燕铁心带领,若只有一两万人,可能他们只是在发现狼烟后匆忙赶至,应该是准备不充足!”何礼生分析道。
“若是这一部分大军,我并不放在眼中,但是我们却不能损失自家的兵力,而杜洛周的人马,我也不想他们有太大的损伤,‘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葛荣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道。
游四和何礼生极为明白葛荣的心思,不由得同时笑道:“这有何难?”
葛荣眉头微微一松,悠然问道:“你们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我听听?”
游四望了何礼生一眼,何礼生示意他先讲,他便不客气地首先道:“我看这里杜洛周的降军极多,只要差遣一部分人回到杜洛周的本营,加上我们早已安排的人手,相信夺权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石离、斛盐的军系将领燕铁心,其本身是一个极傲之人,这种人有勇而无谋,只知道眼前的利益,目光短浅,像此等人要不要都无所谓。我们只要将大军向西南方向撤出这座山寨,剩下的就是他这路义军与朝廷军队狗咬狗的时候了,我们即可坐收渔利,更可在夺权之时,少了这碍手碍脚的家伙。”
葛荣微微颔首,扭头向何礼生望了望,淡然问道:“老五有什么看法呢?”
“四哥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只想就夺下新乐城方面说一说。朝廷军队若能在这么快的情况下赶来,定只有新乐的驻军可以做到,他们看到狼烟升起,自知道是我们与杜洛周交战了,因此就赶来坐收渔人之利。若是如他们推算的话,我们两路义军这次的确要吃大亏,但事实上,他们却算错了。那就是一个时间差,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完全全解决此局。在行军打仗之中,最重要的即是时间,谁快,谁就有更大的胜算;谁快,谁就能出奇制胜。因此,今日我们是已经胜券在握!”何礼生兴奋地道。
“你是说,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差,给对方以重击?”游四也禁不住激动地问道。
葛荣眼角的笑意不断扩大,最后满脸都是笑意了。
“不错!”何礼生肯定地道,顿了顿,又接道,“我们完完全全可以打下一场十分漂亮而完美的仗!”
葛荣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朝廷竟一下子调集了一万多兵马赶来,那么新乐定已驻兵大减,守城的力量削弱。若是我们能在这个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攻城,那么新乐城自然是不堪一击。虽然他们仍有不可忽视的力量在守城,可由于城内早有我们的内应,只要兵力充足,相信不会很难攻破。而这赶来的官兵当然会遇上燕铁心的兵马,燕铁心定是看到狼烟才匆匆赶来。狼烟主要是告急,他心中自是十分火急,在不明就理之中,也不知是我军还是官兵来攻,当他们遇到官兵之后,必会一阵强攻。而我们却完全可以退出这山寨,在一旁坐观虎斗。而官兵得知新乐被攻后,肯定会军心动摇,要回兵援救。而此时,他们在军心涣散、疲于奔命之下,斗志大减,我们就可顺道出击。而我更可乘机混入燕铁心的军中,若是在此时燕铁心突然死去,主帅之权自然落入我手,那时,庄主让我军再两头合击,官兵焉有不败之理?而这一股官兵的大队人马被灭,我们再全力进攻新乐,何愁坚城不破?”何礼生意兴无尽地道。
“好,果然妙策。但是,我们如何攻击新乐呢?”葛荣淡淡地问道。
“我们攻击新乐,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并不是真想或真能一举夺下。我们可以营造出一种攻击新乐的声势,而我们眼下的大军可分为两部,一部做出攻击新乐的气势,却是截断官兵的退路,不给官兵有任何会合之机;而另一路则是伺机夺取燕铁心的兵力。攻城之兵,则可立刻飞鸽传书,大概只需一两万人马足矣。当然,也可由庄主亲自去指挥。但飞鸽传书,主要是缩短时间,以最短的时间作出最有效的准备和攻击。”何礼生肯定地道。
“好,好一个以最短的时间作出最有效的准备和攻击,老五果然是个用兵奇才,就依你的计划行事,立刻撤离山寨。这里的一切便全都交给你来处理!”葛荣畅快无比地道。
“那我立刻给李将军传书。”游四也不由得喜道。
“好,琐事就由你准备了。”葛荣吩咐道。
“四爷,高欢诸人身上的穴道被制,我们无法为之解开,还请四爷出手。”土鼠组的组长迅速行了过来,禀道。
“哦。”游四这才想起满身血污的高欢和尉景,沉声问道,“他们在哪里?带路!”
那汉子迅速领着游四来到一座营帐之中,只见高欢、尉景诸人平躺在地上,脸上的血污已被土鼠组的兄弟擦洗干净,血衣也已脱下,在伤口之上撒下了金疮药和止血膏。
游四心头微微松了口气,知道几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那破损的衣衫之上的道道鞭痕,确实让人触目惊心。
营帐之中已经生起了几个大火炉,倒没有外面冷,将近腊月的天气,的确很冷。也幸亏今年竟出奇地没有下雪,而且今日的天气极为晴朗,但气温依然十分低,再说北方的风也是不同凡响。不过,幸亏葛荣及早地为士卒们准备好了棉衣,到目前为止犹未曾发生过冻伤之事,的确是值得欣慰之事。
游四伸手把了把高欢的脉门,输入一道真气,立刻察觉被封的穴道,运劲疾拍,但是却没有一点反应。这下子却把游四给愣住了,他有些不服气,一连试了几种解穴的手法,却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他额上微显汗迹。
土鼠组众兄弟的神色间也显出焦灼之意。
游四抬头吁了口气道:“我也无法解开他们的穴道,只好请庄主亲自来一趟了。”
昌义之的侯府火头四起,但却不见有人自火海之中蹿出。
铁异游知道,府里的诸人很可能自地下的暗道中潜走了,昌义之必定在府下建了许多秘道,以备逃生之用。在这战乱纷繁的年代,若是谁没有为自己预留后路,几乎是不可能的。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就越知道珍惜生命。
大火很快惊动了守城的兵将,这还得了?侯府被焚,可是一件大事!是以官兵迅速赶来,城守也为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坐在马上,神情极为慌乱地指挥着众人救火,而更多的百姓则是在看热闹。
蔡伤并不想耽误太久,因为他已经听闻刘家送亲的队伍已到河南境内,若是再不赶去的话,只怕情况会再生变故,而寻找金蛊神魔等魔头之事,自可待日后再说。因此,在官兵赶到之时,两人已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