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天,拉上窗帘的房间里,一室昏暗。
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二人以交缠的姿势陷在大床里,这样的姿势已经持续很久了。
大概有过了几分钟,坚固的男性躯体稍微动了一下,他怀里的女人从他臂弯里钻出来,他起来点了根烟。
屋里烟雾缭绕,沉默异常,有好久好久,彼此都没有一句话。
乔湘光着身子靠过去,从他指尖躲过香烟,在他平静的目光中浅浅的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在他脸上,望着他一笑,又把烟还给他。
乔湘的身体里,此时流淌着他的体液,滚烫的,浓烈的,那种感觉亲密暧昧,又让人知足幸福。
“累吗?”
男人空着的那只手,揉她的脑袋。
刚才她的表现,算是拼尽力气了,言瑞森还不知道她也会有如此野性第一面。
令人上瘾。
但上瘾的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湘点点头,说累,声音异常沙哑,是因为刚刚一个多小时的放纵。
“你休息,我去做饭。”
“那你不能陪我一起睡么?”
乔湘嘴上这么说,已经累极,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了。话音刚落,眼皮就渐渐合上。
言瑞森坐在床沿看了她好一阵,起身穿衣。
乔湘睡得很熟。
就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言瑞森给她做了几道菜,饭煲在电饭锅里,她醒来就可以吃。
言瑞森最后一次上来看乔湘的时候,LV的行李袋已经放在楼下的玄关。
这一次,换他离开。
……
一个小时后,言瑞森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手里拿着登机牌,他要飞东京。
这种生意,本用不着他去谈,他在电话里嘱咐小谭,说这一趟的合同,他亲自去。
小谭也很诧异,老板他不是跟乔小姐在纽约吗,不是专程带乔小姐去登记结婚的吗,怎么会突然要飞东京?
广播在通知,去东京的旅客请依次排队登机,言瑞森自座位上站起来,依旧是平静的一张脸,墨镜将他眼睛里的情绪彻底掩了下去。
乔湘再次醒来,屋外已经有了阳光,下午两点半,言瑞森那趟班机,已经在去往东京的路上。
乔湘心里莫名发慌,她衣裳不整的从楼上找到楼下,哪里还有言瑞森的影子。
她大概是有预感的,在找不到他之后去了他的书房,找他的证件,抽屉里放那些东西的地方,早就空了。
一切就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乔湘甚至来不及害怕,她颤抖着手拿手机打给言瑞森,如她所想,他已经关了机。
乔湘僵直在原地,站在这空洞宽敞的大房子里,举目四望,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言瑞森你在哪里?她哭不出声音,眼泪却毫无征兆的徐徐落下,身体失去重心跌坐在地,冰凉的地板上,她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就这样在地上坐了很久,哭到已经没有眼泪再流了,她想站起来,想到外面去找言瑞森。
他不可能丢下她,几个钟头前,他还说他们要生孩子。
他怎么会丢下她呢,他们不是要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登记吗,他们不是就要结婚了吗!
乔湘小小的身子蜷缩成蜗牛的形状,她失去意识一般坐在那里,毫无反应。
苏珊娜是晚上七点钟过来的,她并不知道房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想着先生家的冰箱应该空了,她去买了不少新鲜的蔬菜过来――当她看见乔湘衣不蔽体的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身狼狈,吓了她一条。
苏珊娜放下手里的东西,肥硕的身子跑起来摇摇晃晃,她跑到乔湘跟前,试图把她拉起来,可乔湘全身僵硬发愣,苏珊娜根本没法把她拖起来。
“太太,先生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苏珊娜四处看,发现先生压根就没在,又看乔湘哭得满脸泪,这才明白,莫非两个人吵架啦?
“太太,你先起来,我们到沙发那边去坐。”
苏珊娜花了点力气才把乔湘弄到沙发上去,她没有时间去把蔬菜装进冰箱,只想了解发生了什么。
“他走了,他是在报复我,六年前我扔下他,六年后他也要扔下我。”
乔湘蜷着腿,脸埋进了膝盖,颤抖着声音,眼泪再一次落下来。
苏珊娜搞不清楚状况,看乔湘哭成这样,她也不好受,只得把乔湘搂进怀里,好好的安抚她,“不会的,先生很爱的你,先生昨天还说你爱吃牛腩,特意叫我去买的。”
“太太,你跟先生是有什么误会吧,去找他,找到人之后解释一下,误会解开就没事啦。”
苏珊娜是按照自己的思维去想问题,但谁又真的能对谁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呢。
乔湘感冒了,苏珊娜给她吃了药,照顾她到半夜才离开。
苏珊娜对乔湘说,就在这里等几天,兴许先生气消了,也就回来了。
乔湘自会等言瑞森,但她并不清楚自己哪里惹了他,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当年不告而别而报复她,他这段时间费这些心思,也真浪费了他的时间。
言瑞森对她好不是假的,对她惯着宠着也不是假的,在她爸妈面前的谦恭,在结婚这件事情上的坚决,都不是假的……乔湘找不到他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的理由,他不是这么爱开玩笑的人,不会幼稚到搞这种恶作剧。
两天后,乔湘回国。
苏珊娜送她到机场,陪她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言瑞森回来,苏珊娜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乔湘身体不舒服,在飞机上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醒着的时候,一点精神都没有,睡着的时候又总是做梦。
梦见言瑞森,梦见他们那个死去的孩子。
心理负担越来越重,又快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乔湘害怕,她怕自己又变成五年多前的样子。
飞机上广播在通知,将于半个小时后降落。乔湘拿镜子照了照自己,精神面貌太差,她得去洗把脸。
去洗手间要经过长长的通道,乔湘手里拎着包,路过的时候包链不小心挂到某一排一位女士的头发,乔湘反应过来,抱歉的说了对不起。
那是一个中年美妇人,她摘下墨镜,对着乔湘随和的微笑,“没关系。”
乔湘往前走,去了洗手间。
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徽城国际机场。
在传送带那里等行李的时候,乔湘接到许卉的电话。
“我回来了。”乔湘说。
“什么?回来了?回哪儿了!”
许卉打电话来,是想问乔湘和言瑞森是不是已经去登记了,哪知道乔湘竟然告诉她说回国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可是现在,我连言瑞森人都见不到……”
乔湘也不是极度脆弱的人,但这两天,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要哭,哽咽着对许卉说,“我们不会结婚了。”
挂了电话,乔湘站在原地又发了会儿呆。
呼吸间忽然有一阵木质香,乔湘下意识往身旁看去,撞见一道温和的目光――是飞机上那位美妇人,乔湘见了她,点了下头,露出微笑。
美妇人站在乔湘右侧,也在等自己的行李。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五月底的徽城早就进入了盛夏,美妇人手里拿着金丝边扇子轻扇,嘴里不无抱怨的说,“徽城就是热,一落地就感觉进了一个大火炉。”
她这是在跟乔湘说话呢,乔湘意识到了,便附和一句,“是挺热的。”
“去纽约出差吗?”美妇人笑着问乔湘。
“不是的。”
“那是去旅行?”
“……”
现在的人,怎么都好像挺自来熟的。乔湘笑笑,没有回答美妇人的问题。
乔湘的行李和美妇人的一起到,乔湘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准备走了,可是踩着高跟鞋的夫人一直在那里垫脚,还是没有拿到行李箱,眼看着就要传送到另一边去了,乔湘放下自己的箱子,过去给她拎了下来。
“谢谢你啊小姑娘,你心底真好。”
美妇人和乔湘往同方向走,边走边夸乔湘,乔湘笑着摇摇头,“举手之劳。”
“你住哪里,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我的车就在外面?”
“不用了。”
“没有关系,你不要客气啊。”
“真的不用。”
美妇人看着四十几岁,打扮得很时髦,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性格特别好的人,乔湘觉得看着她很是亲切。
但乔湘还是没有上她的车,从机场出来就排队叫出租了。
……
孔丽芬上了自家保姆车,随手把墨镜摘下来,满心抱怨,“热死了,怎么这么热,这才几月份呐!”
司机将车子开出去,笑着说道,“徽城出了名的夏天热死人,冬天冻死人,太太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孔丽芬瞅着车窗外,唇角勾了勾,没再吭声。
“太太,这趟去纽约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谈公事,哪一次能有什么有趣的事?”
说是这么说,但是今天在机场遇到的那女孩儿,倒是让她挺喜欢。
长得漂亮讨喜,性子也很温软,看年纪跟魏骁差不多大,什么时候魏骁能靠点谱找个这样的女朋友,她倒也放心了。
想起魏骁就脑心挠肺,那死孩子一年到头也不着家,也不知道跟朋友在外面创业搞得怎么样了。
孔丽芬想到这些烦心事,忍不住叹气。
不经意又想起那女孩儿,眉心微微舒展了一些。小姑娘话不多,好像特别不喜欢跟陌生人搭讪,也不知道这是太内敛,还是警觉性太强。
窗外太阳越发刺眼,孔丽芬再次戴上墨镜。
……
“你还是被他当成玩物了吗?”
乔湘一到家,守在家门口的许卉劈头盖脸就问来了。
乔湘没力气跟她耍嘴上功夫,她感冒还没好,身体特别不舒服只想好好睡个觉,然后晚上出去吃点东西。
“问你呢,怎么回事,好好的说了要结婚,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许卉担心乔湘,见她精神不好,一路跟她到了卧室,顺便帮她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别问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言瑞森就已经消失了。”
乔湘拿了干净衣服,要去洗澡。
许卉紧跟其后,搂着她的小腰,“不会吧,他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