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汪格火急火燎赶到医院。
最先看见的是病床前,洒落了一地的黑玫瑰花瓣。
阑珊背靠在病床上,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姑奶奶,你所谓的有分寸就这是这么个鬼?我下次再看到你,该不会就在太平间了吧?”
汪格把车钥匙扔在床头柜上,火一下子就冒上来了
阑珊回神,朝他笑笑,“哪能呢。”
“带吃的了吗?”
她看了看汪格空空如也的双手,轻叹,“我饿了。”
“你还知道饿?”
汪格冷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疼的阑珊冷抽了一口气。
汪格说:“我刚进来那会儿,还以为顾小姐这是要上天了。”
阑珊眨了眨眼睛,“考虑过来着,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汪格被她气的哭笑不得。
一边拿手机给她叫吃的,一边虎着脸训她。
“这回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也不想想毁容了怎么办?陆随然不会要你不说,演绎生涯也到头了你!《当时年少》马上就要开机了,我还没时间问你,制作方临时要换掉你的角,是你干什么好事了?”
阑珊被他一句“陆随然不会要你”炸的微怔。
敛了情绪。
朝汪格笑啊笑。
笑的他忍不住发毛,怒道:“看看你这人品,半死不活的躺医院里,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你还有脸笑,笑什么笑……”
阑珊微还是弯着唇。
桃花眼里,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然。
这委屈的嘞。
刚升级当奶爸的汪格,父爱爆发。
也不训她了,扔下了一句“等着!”
伸手就去开门。
“你好,请问顾阑珊小姐是在这个病房吗?”
门外风流不羁样的韩希铭,拎着保温盒。
“韩二少,您好您好!”
汪格伸手,表达了想要热切交谈的美好愿望。
阑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坐了起来,“韩希铭?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的功夫。
韩希铭已经走进来,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打开。
“怎么这么不小心……包成这样,啧啧,都差点认不出来是你了。”
韩希铭笑的挺意味深长,“我给你带了黑鱼汤,听说这个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喝吧。”
汪格给了她一个眼神,适时退了出去。
阑珊端着碗,小口喝着鱼汤。
她半敛着眉眼,感觉到韩希铭在病床边左左右右的忙碌着,说了些些特别注意不能吃的东西。
啰嗦墨迹到像个老妈子,十分的反常。
鱼汤到了嘴里,也变了味。
阑珊把碗搁在床头柜上,“韩二少。”
一开口,却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韩希铭打断她,“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现在先好休息。”
阑珊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韩希铭笑笑:“在安城,我想知道你的行踪很难吗?”
“更何况。”他拿着手机轻晃了一下。
“你遭家暴的照片还在热搜上,你除了在医院还能去哪?”
家暴……
这个词用的还真是恰当。
还能去哪?
阑珊眯了眯眼睛,“这个时间点,韩二少不去左拥右抱,和新欢调情。居然抽空来给我送鱼汤,真是受宠若惊。”
“嗯,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韩希铭脸皮厚是出了名的。
这时候,韩希铭微微倾下身,把碗推得离她近了一点,“就喝这么一点,难道是我的面子不够大?”
阑珊说:“太腥,不喝了。”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嘴刁。”
韩希铭倒是耐心,把那大半碗快凉了的鱼汤倒进垃圾桶,又从保温盒里倒出来一碗。
“赶紧喝了。”
阑珊不是不识好的人。
只是觉得,韩希铭和她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特意来医院给她投食的地步吧?
而且,韩二少花名在外。
她作为陆太太,并不想接受这个人任何一点带有其他意思的好意。
“难道你喜欢别人逼着你喝?还是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说,我尽量满足你。”
韩希铭挑眉,笑的浪荡不羁。
似乎是察觉到她目光中的深意,索性端着碗,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阑珊眼角微挑。
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是自己的。
接过鱼汤,喝了小半碗。
“其实要不是你对陆随然那么鬼迷心窍……”
韩希铭眼里风流缠绕,“我们更合适不是吗?”
阑珊差点被鱼汤当场呛死。
努力平复着喉咙里呛着的那口气。
韩希铭看着她这个样子,更有意思了,“我们要是凑成一对,不知道能少祸害了多少人。你偏偏要去招惹那个人……阑珊,你要不考虑考虑踹了陆随然,跟我?”
他声音带着长年游戏花丛的缠绵。
一般人在韩二少的柔情攻势,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而阑珊,强忍住把鱼汤碗盖到他头上的暴力因子。
似笑非笑的问他,“跟你甩旧爱、找新欢,满世界灭小三?”
韩希铭面色微嗮。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只有两个字:出来。
韩希铭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按黑,“那也比你三天两头进医院的好,真的不考虑考虑?”
阑珊小口喝鱼汤,眼角余光都没分给我一点。
“那我不陪了。”
韩希铭朝她晃了晃手机,“还有人在等我。”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需要的时候,能装的对你情深不已。
不喜欢了,也能适时抽身而去。
“谢谢韩二少的鱼汤。”
阑珊微微一笑,颔首,“不送。”
韩希铭点头,开门出去的时候,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阑珊轻轻的吹开汤上漂浮的葱花,喝了一口。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给韩希铭发信息的人是:陆二……
……
韩希铭边走边打着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韩希铭一边按电梯,一边说:“用我十几年泡妞的经验告诉你,肯定是哭过了。没有一小时,眼睛肿不成那个效果……”
“嗯,鱼汤喝了小半碗。”
“地上好多被摧残的花瓣,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被她用黑玫瑰揍了一顿。我来晚了,没赶上那么精彩的场面。”
韩希铭还挺可惜。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他挑高了眉头,“什么?我为什么要待那么久?鱼汤都送了,我总得看着她喝了再走吧?”
“没必要说那么多话……你看我像哑巴吗?”
电梯开了。
言白带着大口罩,提着饭盒侧身让他先进。
“呵呵,人是你让我来的,东西也是你让我送的。怎么,还怕我撬你墙角?”
韩希铭正说着,“城北那块地,你想怎样就怎样,别把我家老头子气的心脏病发也进医院就行!”
看见电梯里的人,瞥了一眼。
言白低头,从他身侧走过,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我说陆二少……”
韩希铭再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发现手机只剩下了忙音。
电梯门合上。
他再往回拨,也没了信号。
于是,耳边就只剩下那人轻飘飘一句,“她看不上你。”
……
言白走近病房。
神秘兮兮的靠近阑珊,“你猜我刚才听见韩二少和谁打电话了?”
阑珊低头,翻着手里的杂志。
并没有和她玩“你猜我猜”这种幼稚游戏的意思。
“整个安城,还有谁能支使的动韩二少跑腿?”
言白大眼睛蹭亮蹭亮的,闪着光。
阑珊继续翻了一页,面不改色。
“唉……先吃点东西吧。”
言白没意思的,把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清理掉。
发现了阑珊喝了半罐的鱼汤,“这个花花大少,居然还知道黑鱼汤对伤口有好处,真是不容易。”
言白要倒掉的时候。
阑珊忽然伸手拦住了,捧着那个保温盒。
面不改色的喝了个底朝天。
言白看着她手里那个大号的保温盒,发怔:“就算真的饿了,也不用这样吧?”
她拿着自己带的盒饭递给阑珊,“我都特意给你送饭来了,你还吃么?”
阑珊摸了摸唇,摇头。
捧着那个保温盒没说话。
“我这几天要跑两个剧组,可能只有晚上才能来看你。”
言白挺担心。
感觉阑珊不止是身上受伤了,同时坏掉的,可能还有脑子。
“要不,我请个看护来照顾你吧?”
“不用。”
阑珊这会儿倒是应得挺快。
“哎……你总不会到这会儿了,还想着陆随然会因此怜香惜玉吧?”
言白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几乎要包了半张脸的包纱布。
担忧道:“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阑珊朝她笑了笑,“没事儿,现在不都流行整容么?我要是破相了才去整一整,到时候还能洗白一下,少挨几顿骂。”
“说真的,白白。你说我的脸要是再小一点,会不会更好看?”
言白担心的想哭。
硬生生被她三言两句气忘了。
晚上,言白就没走。
守在病床旁给阑珊当免费看护。
言白把盒饭捂好了,这样阑珊半夜饿的时候吃,还是热的。
坐在床边陪她东拉西扯的说话。
后来言白实在累的不行,趴在床头睡着了。
阑珊让出了半张床,拿着外套轻轻给她盖上。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阑珊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的黑夜。
那时候陆随然问她有什么要说的,她怎么就不说呢?
至少哭一哭,博一下同情分也是要有的啊。
阑珊缩在床角,用一只手给陆随然发信息。
——我喜欢你,粗粗算来,已有八年之久。如果说有什么城府算计,能让我和你在一起,那么,我定然愿意至极……
可是思来想去。
发出去的,还是只有一句:
陆先生,我不离婚。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