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心急的张亮,在毫无预防的情况下,吃了个狗啃泥。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除了小时候咿呀学步时,他遇过这么尴尬的事,长大后,他就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张嘴算不上高贵,但是却从来没有啃过泥。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而更要命的是,这头一回,他的嘴巴啃的不仅是脏兮兮的泥土,泥土下面是一只脏兮兮的臭草鞋跟,那鼻子就紧紧地贴在草鞋的鞋头上,鞋子把他的鼻子和大口都堵住了。
那个臭烘烘的腐臭味直钻进他的鼻子去。
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也还没来得及推开鼻子嘴巴边上的那只恶心的鞋子,一阵恶心的酸水从胃底里泛起,涌出到张亮的嘴边,他差点吐得一塌糊涂。
“真他妈的倒霉!”张亮吐出口中的酸水,骂了一句粗话。他也想不到会有比这更倒霉的事了。他为了找一个活人,活人没找到,却倒差点给一个死人舔了脚趾头。
他站起来,拍拍嘴巴里的泥土,想解气地用脚踢了那只穿草鞋的脚。那脚被踢高了,身后那堆泥塌下去了,人就轰隆一声,掉到坑里去了。
吃惊的张亮双手向两边伸展着,好像突然长了一双鸟的翅膀,随时要飞离这个是非之地,那双手并不能如愿地成为翅膀啊,张亮只好悻悻地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要出现的状况:
只见那个泥堆里的人像坐了跷跷板,脑袋那边负重后,往土坑里倾倒下去,那双脚变得轻轻的,高高地翘起到天上去。
现在张亮能看到的只是一双硬僵的脚,脚尖高高地翘起,一只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的袜子,另一只脚上穿的是红色的袜子。
那双袜子显得非常的不协调。也特别的引人注目。
这是火族人。
张亮马上认定这点。
因为火族人,人死了,给他(她)穿的是一双不同颜色的袜子。男的左脚穿的是蓝色的袜子,右脚穿的是红色的袜子。张亮仔细看了一下那双脚上的袜子。
他仔细观察后,马上认定了那具尸体是具女尸。因为那双脚,右脚穿的是蓝色袜子,左脚穿的是红色的袜子。
他再仔细地看着。想从这里面得到更多的消息。
火族人最忌讳的是动了死人。他们认为不能打扰死者,打扰死者的话,晚上会被死者追击,会有一年以上的时间不得安眠。
但,这不过是传说罢了。张亮并不相信这些邪门的东西。他还在继续仔细地观察这里的状况。
看来这个土坑挖的时间并不很久,尸体还没有腐烂。张亮不敢惊扰到死人,入土为安,这道理,他懂。
他刚刚想离开,好奇心战胜了恐怖,张亮最终还是摆平了内心那翻滚着的反感,张亮停住了脚步。
那只朝天的脚脚尖朝天,像芭蕾舞女的脚那样绷得笔直。身子坍塌下去后,泥土也跟随着坍塌下去,展现出一个椭圆形的洞。
张亮想要伸出手去拉那只脚,这是现场“犯罪记录”!这念头像百米赛跑冠军的脚步的鼓点冲进了张亮的脑子里。
张亮的想法总比动作要快一点,这一次也是这样的表现。因此,在他动手之前,想法让他的行动打住了。他的手像是被定身术定型了,突然停在半空中。
可是,这次,张亮的想法还是没能制止他身体的另外一些反应,毕竟身体的一些连锁反应是来不及制止的,虽然他的手停住了,但是他的身子已经不能受控于他的脑袋神经指挥系统,他的身子继续向前倾倒,他整个人像一根头重脚轻的大葱,头重脚轻被种在那个椭圆形的沙坑里。
那个在沙坑里的人倒是不孤独了,而张亮却因多了个死人而万倍地感孤独和无助。
谁愿意跟死人呆在一起呢!
并且是一具发出臭气熏天的死人尸体?
而在沙坑上,一个长长的声影无声地慢慢地移动,阴影从张亮的脚往下,往前,最后完全挡住了张亮的脸。
影子落在张亮的脸后,也露出了一个矮个子,张开着他那一双垃圾桶盖子的大手。如果这张大手覆盖在一个婴儿的身上,能包裹住10个婴儿。包裹住张亮的身子,也完全没有问题。
那标志性的手掌,让张亮马上明白那个将要覆盖住他身子的人,是谁!
阴影下的总是不会那么的温暖,张亮感觉到一阵寒风吹过来,这个侏儒怪,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
只听到哇哇的声音,这声音传到张亮的耳朵里,让张亮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因为,在他听来,那“叽里咕噜”的声音像是嘴里塞满了血水,让他感到很难受。他身下是一具尸体,仰面望着的又是一个对他俯视眈眈的怪物。
张亮像是要面对两头追兵,逃到哪一头,都不划算,都让他险象重生。但是,他倒是宁愿安稳地躺在死人身上,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个危险的怪物。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不能真正的产生什么样的威胁,而真正要怕的是活着的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谁知道,这个侏儒怪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术的人呢!
这时,他才深深的地理解到:一个人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活人。
但是转而想想,沙土上面站着的那个也是曾经死了的死人,现在是复活了,还是变成了鬼怪?
一阵冰冷的液体从沙土上面注入到沙坑里,渗进张亮的裤子,张亮的裤子是绵绸料的,吸水性能很好,一沾水后,皱成了被太阳烤了好几天然后又被雨水浸透的芋苗叶子,黏糊糊的,像总是要跟在身后的跟屁虫。
“张亮,张亮!”根本听不懂侏儒怪的张亮听见了李艳的喊声。
李艳――这个被张亮救的人成为了张亮的救星。因为李艳听得懂那个侏儒怪的话,能跟侏儒怪沟通,这样才能弄明白状况。
“我在这呢!”张亮抬起手对李艳使劲地挥了挥。但是,他已经陷进了那个椭圆形的沙坑里,李艳怎么看得到他呢?
李艳在山路上对着张亮消失的草丛方向喊了几声,没见张亮有反应,以为她辨别错了方向。她那声音有点像歌唱,经过山野的空气转化成一种动听的声音,好像唱歌一样。
那歌声听起来很高昂,但是在张亮听起来,简直要命,因为,他眼瞪瞪地看到那个侏儒怪投下来的阴影慢慢地偏离了自己的头部,脸,最后离开了那个沙坑:侏儒怪走了?
真的走了吗?
这,肯定是追李艳而去了。
张亮一手撑在那个穿草鞋的死尸的脸上,把那张已经腐烂的脸再次撕开了那些腐烂的死皮,露出了两个空洞的毫无生气但是却让人浮想联翩的眼眶。
但是,张亮已经来不及做任何的联想。他立刻跳了起来,跳出那个死人的怀抱,奔向李艳呆着的地方。
为了活动方便,李艳已经让张亮把捆绑着她的那根白色的绳子解开了。就像把护身符丢弃了一样,她现在跟一般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张亮跑到李艳的身边的时候,那个侏儒怪那个垃圾桶盖般的手已经像裹粽子一样,裹住了李艳,李艳像一个婴儿一样躺在了侏儒怪的怀里。
好像一个缩小版的李艳在侏儒怪的手掌心里,侏儒怪就盯着一个宝贝一样盯着她,生怕再次不能接近她。
好像是安徒生童话里的拇指姑娘,当那只丑陋的青蛙得到了这个拇指姑娘的时候,就把她放在荷叶的中心,要娶她当自己的新娘子了。这个侏儒怪可就是那个丑陋的青蛙啊!
李艳倒是变成了那个可怜的拇指姑娘。
侏儒怪简直是高兴坏了!他可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举着双手,像捧着一颗金贵的豆子,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往那棵大树边上走。
张亮第一反应是去拿到那根白色的绳子。幸亏他解开捆绑着李艳的那根白色的绳子还被丢弃在车子旁边。
好险!有时候用过的东西也是不能丢弃的。张亮飞快地拿着那根白色的绳子,像要套住烈马那样,在头顶上饶了一圈,再在手里甩了几下,让那根绳子已经攒足了劲儿,使劲地像套马一样,把白色的绳子向侏儒怪抛出去。
这根白色的绳子在空中蹦跳着往前,好像领到了巨额奖赏,突突地撅着圆圆的屁股,用了万分之一秒的做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动作,还没让侏儒怪发觉是什么一回事,就套住了侏儒怪那个没有脖颈的脖子。
“啊!啊!啊!”再次听到一种不明就里的声音,侏儒怪手掌里的东西被震落到地上。
那是他放在手掌心里的李艳。
这根白色的绳子再次把侏儒怪送回了老家。
张亮飞快地跑过去,掰开侏儒怪的大手,把李艳从他的手掌心里掏了出来。
“天哪!这简直是噩梦!”李艳软软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不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