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时分,夜色正浓的天像泼了浓墨的水墨画,夜上空唯有一轮明月当空辉照,月光落在枝叶树梢,反射出一层雾般迷蒙的银光,那银光便悄然流进傅府这座深庭大宅院。
与月光相辉映的宗祠大火刚被消灭,只余下满庭下人重重的喘气声。
好在是保住了祖宗牌位,让不少人长透口气。
傅正礼听到下人说没见到景秀,心里像是有块巨石压着。
他正准备踏进去,听到声嘶力竭的哀嚎声传来:“秀儿,秀儿……”
巧娘一路从内院狂奔来外院,听闻景秀出了那样大的事,她心急如焚,四处寻人帮忙,可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插手进来。一时又急又气,气火攻心,撅去了。待清醒时,就听闻宗祠走水,景秀还罚跪在宗祠里。
她疯了般一鼓作气冲来,看到烧焦垮塌的宗祠,脚下不稳,踉跄一步身子趴倒在地,双眼通红的盯着烟雾朦胧的宗祠,一时老泪纵横。
白苏连忙扶稳她,哽咽道:“巧娘,别担心,六小姐多少风风雨雨过来,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巧娘泪流满面,哭的双目红肿,以手狠狠砸在地上,泄恨般的道:“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你娘被冤枉的沉塘,死的不明不白。你回到这个家,怎么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叫你不要回来,你偏不,这家人狼心狗肺,心狠歹毒,能容得下你吗?那歹事脏水都往你身上泼,你怎么是她们的对手……你跟你娘一样命苦,都是这般被冤枉的去了,你让巧娘怎么办?苍天无眼啊……”
巧娘一口气撕心裂肺道来,双手还不停的砸在地面上泄恨。
白苏怎么都劝不住。
一旁的璞玉小小的身子搂住巧娘,泣零道:“有我,还有我呢……”
巧娘看了眼璞玉,昏暗的光线下瞧着璞玉的眉眼,脑中又想到景秀那张精致聪慧的脸蛋,一时哭的更汹涌,把璞玉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不停的唤着景秀的名字。
下人们看到这情境,皆有黯然之色。
六小姐好好一个人儿竟就这样没了……
傅正礼在听了巧娘那番话后,脸色沉得比夜色还黑。
赵总管小心翼翼道:“在宗祠里没发现六小姐的尸首,也许还活着……”
说出口的话也没多少底气,毕竟六小姐白日还受了那五大板子,以她的体质怎么在火难里逃出生天呢?
傅正礼按压住眉心,一句话不说。
这时,有下人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捧着烧的黑黢黢的银簪珠钗,“禀老爷,未发现六小姐,只找到这些……”
傅正礼脸色一变,正要从下人手里拿过来,被一双枯瘦的手横插抢了过去。
巧娘看着那烧的变形已分辨不出的簪子,又是绝倒而哭:“这就是秀儿头上的簪子,是她的,不会有错……这么说,她真的,真的……”颤颤巍巍的直哆嗦,一想到景秀真被活生生被烧死在这里,巧娘气郁胸闷,再也受不住这打击,彻底昏死过去……
白苏和璞玉不约而同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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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邵谦抱着景秀一路疾走出宗祠,找到一处僻静无人的丛林里,适才停下脚。
看到怀里的景秀紧紧闭着目,那双细弱无骨的手还紧紧抓着他衣袖,如抓着救命草般不肯松,他原本阴沉的面目变得渐渐柔缓。
若是,他迟一步赶到,迟一步踏进宗祠里,她只怕会被火舌吞没……
想到这里,他神色俱变,目光冷得吓人,一股无法抑制的深重恐惧从他的心底涌起,眉心缠绕一抹深深的心痛,挥之不去。
本已离开傅府,走在暗路上,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总是想到方才和景秀谈话那幕,想着想着,他才回味过来,她支走下人,是要等人来。
想那丫头心里总是藏着秘密,又不肯多说,总不让人省心,便再不多想,立刻折回去。
刚刚赶到傅府,见宗祠方向火光冲天,他心里一紧,健步如飞的冲进去,冲到宗祠内,看到景秀虚白的脸,蜷缩着身子倒在火里,那样子无声无息,就像是断了气般……
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闻的恐惧袭来,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里再经由血脉流遍全身。
他颤抖着手试探她鼻息,好在尚有气息,让他整个人神经一松。
可眼眸陡然失去温度,冰冷如霜,寒蝉刺骨,这丫头在府里怎么总是有事,又到底是谁要害她性命,不惜纵火?
当时冲进去,敏锐如他首要将整个宗祠内打量一圈,发现屋内起火是从房梁上挂着的锦幔始起,帐幔高挂,若无人以火点燃,不可能燃烧。再看景秀倒地时披散长发,凌乱不堪,脖上脸上还有伤痕,显然晕倒前与人有过激烈斗争……
种种都可看出这场火起的诡谲。
邵谦眼中闪着冷酷的微光,想知道这丫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又是被仗打,又是险些命殇火场。
只恨不得把她摇醒问清楚。
可触及到她紧闭的双眼,眼睫宛如蝴蝶的双翼轻轻翕动,昭示着她的不安和害怕,那双手还抓着他衣袖不放,心里不禁柔软起来。
他将景秀轻轻放倒在地上,长臂一伸,单手环抱着她,便将她整个瘦弱的身子圈住在怀里,他面色稍霁,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修长骨节带着厚茧手指缓缓触及到她薄薄的眼皮,又缓缓拨开她被青丝遮掩的脸颊。
月色下,她白皙的脸在如同月光石一般透明晶莹,像黑夜里盛开的花朵,没有丝毫脂粉的污染,长长的眉,清清的眸,玉似的肤,淡红浅白的唇,有着淡淡悲伤的味道,却带着最诱惑的姿态。
双手忽一使力,将那个娇躯深深贴在胸膛口,再不松手。
只觉得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抓住心,正里应外合的挑逗着他的心。
他双臂更紧的抱住了她,仿佛要将她揉碎一般,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这样近的距离,不断诱惑着他心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将唇覆上了那片柔软。
唇瓣柔滑,一经触碰,覆水难收,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舌尖迅速滑入她唇齿间,如大海深处的波涛,在她唇舌间缠绵翻涌。
暗色的夜空中,两个人的影子紧密重合在一起,撞击出绚烂的火光。
一阵风过,周遭被夜风吹落的树叶,混合着冰凉的露水,幽幽的散落在两人四周。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微微一动,他更用力的将她圈紧在怀里,以自己燃烧着的体温温暖她。
两人之间的吻更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令人窒息的吻,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般,他不停辗转流连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不受控制的想要索取更多,直到怀里的人薄薄的胸口阵阵喘息,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那片柔软。
如吃蜜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令他的整颗心都亢奋起来。
偶有风过,一片淡粉的花瓣歇落在她唇上,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根被拉到满满的弓弦,想强抑着内心的纷乱如潮,却抵不住这诱人的景色,略一俯身,含着她唇上花瓣又覆在她淡粉的唇瓣。
不同于第一次的粗暴,这次蜻蜓点水,只在她唇上轻柔辗转,又细又密。那片花瓣在两人唇齿间绽放出诱人的清香,萦绕不散。
许是他的轻柔,怀中的娇躯从那微微僵硬慢慢变为柔软而贴近,那双纤手也不知何时绕在他腰间,螓首渐渐靠近……渐渐靠近他,微微轻启了柔唇,丁香小舌透过花瓣,正滑进他嘴里……
感受到她的附和,他的唇畔不由勾起一丝微笑,可那笑还未来得及展开,便察觉到她的舌尖正试探的汲取他的……纤小的喉咙咽了咽……
他脸色陡然一沉,这丫头竟然在……在吸取他的……
景秀从喉咙里溢出一道呻吟,她此刻虽昏迷不醒,但却感受到唇上有冰凉柔软的东西滑过,许是一直未进水,又在失火的宗祠里昏倒,她此时极度缺水,当那片冰冷覆在她唇上上,她干涸的唇如遇冰水,忍不住想要更多汲取……
邵谦感受到她唇瓣的湿滑,虽是蹙眉,但却也不忍松唇,两双舌尖便轻轻的触碰,挑弄着彼此,唇瓣密密麻麻的结合在一起。
正待这时,他并未放松的神经,突然听到有几道脚步走来,他耳尖可清楚的听到,忙松了唇。
景秀一经松掉那片冰凉,又觉得口干舌燥,双手不由自主的勾出,将唇贴近。
邵谦一阵失笑。
只是听到脚步渐渐靠拢,他警惕大起,忙将景秀轻轻放在地上,迅速起身。
就看到周围已围满了着家丁服的下人,他们面前领头人正是曾九。
曾九看到邵谦,再看地上躺着的景秀,他眉峰一拧,转瞬拱手作礼道:“邵大人,别来无恙,幸会!”
邵谦也略回礼,镇声道:“幸会!”
曾九笑意微敛,指着地上的景秀道:“交出六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