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会,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六个人,六种心声,在酒杯的互碰之中,倾诉出来。
氛围相当不错,几位女将酒量了得,而且都是喝的白酒。眉姐更是豪气万丈,酒量惊人。
彼此闲聊倍至,不亦乐乎。
但是酒场进行到尾声,眉姐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甚至还扭头擦拭了一下眼角处的湿润。
她的心情,我和孙玉敏最能体会。因此我们不失时机地上前敬酒劝说,以帮其走出阴影。
我冲眉姐追问道:“眉姐,由局长说是想让您加入特卫局,不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眉姐苦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有这股子热情啊!罢了罢了,我准备带远泽离开中国,去美国,或者去新加坡。”
我和孙玉敏相视了一下,孙玉敏急促地道:“眉姐,这个您可要考虑清楚呢。在哪里都不如在自己的国土上,方便,亲切。”
眉姐轻叹了一口气:“我能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喝酒,喝酒-----”
举杯饮尽酒中酒,万缕忧思,千般惆怅。
酒场进行完毕,我送眉姐去了她的住处。
由局长给她安排的地方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她曾经的豪宅,却也温馨舒适。
跟眉姐简单地聊了几句后,我给她沏了一壶茶水,然后离开。
招待所门口,孙玉敏正和由梦闲聊。程心洁则和丹丹拉着手,互相倾诉着女孩儿心事。
见我出来,由梦快走两步凑上前来,追问道:“怎么样了,眉姐她?”
我道:“没事儿。眉姐就是有点儿,有点儿适应不过来。要知道,这次行动的胜利,是眉姐拿家庭的代价换来的!”
孙玉敏不失时机地叼起一支烟,说道:“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我喝酒犯困,先回去休息休息。”
程心洁斜着脑袋瞧了瞧我和由梦,嘻嘻地道:“行了别害臊了,你们可以回你们的爱巢了!梦梦姐都提前把婚房装修好了呢。好羡慕。不像我和丹丹姐,无家可归喽。”
不知为什么,听程心洁这样一说,我心里竟然多了几分酸楚。是啊,在天龙集团潜伏的时候,虽然身在虎穴,但是却拥有着优厚的物质生活条件。几套大房子,办公大楼和办公室那是相当宽敞明亮。我们几个人住在一起根本不觉得拥挤。但是回到特卫局,将意味着我们不再享受如此奢华的生活条件,一切都得从简了。
由梦跑过去冲程心洁兴师问罪,逗起嘴来。我则走到丹丹身边,有些话,不知道怎样提及。
丹丹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轻笑道:“赵大哥,我就先跟心洁住一块就行。你什么时候累了就找我,我帮你解乏。不过恐怕为你服务的机会也少了,很多事情,由梦都能做哩。”
她虽然是面带笑意,但我却看出了她神色中的酸楚。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或许自己和丹丹之间的缘分即将告一段落,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地为我按摩为我洗衣做饭了。因为我和由梦即将走向婚姻殿堂,丹丹不可能跟我们住在一起。
想一想丹丹的好,心里酸酸的。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感,挺清晰地占据在心头。
我轻拍了一下丹丹的肩膀,却不知说什么好。
丹丹一笑:“行了赵大哥,你和由姐姐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哟!”
那边,由梦正向程心洁兴师问罪,程心洁据理力争,一时间,气氛显得相当诡异。
最后由梦走到我面前,略有些尴尬地道:“今晚,今晚在这儿住吧。我想,我想陪陪心洁她们。”
我点了点头:“好啊好啊。我也正想跟孙队长聊聊。”
程心洁起哄喊道:“我们不让你陪,孙队长我们代陪了!你们俩呀,好好陪陪对方就行!是不是啊丹丹姐?”
丹丹回之一笑,望着我们。
我和由梦尴尬在原地,由梦脸涨的通红。
但最终,她还是没选择跟我回家。尽管,我们那个家,已经装饰的相当温馨。
或许,由梦是在坚守自己的某些底线。这一点,我很欣慰。
接下来的时间,我当然是抽出时间来多陪陪由梦。她尚未接受回首长处的命令,因此空余时间也相当充裕。
我们当然也谈到了婚姻方面的问题,实际上,我们已经都迈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对此,由梦委婉地表态:等庆功大会开完,我们就具体商议结婚事宜。
我们许久的期盼,似是终于有了眉目。
庆功大会前一天,眉姐突然找到我,让我陪他去特卫局的临时特别看守所,见见陈富生。
我理想她的心情,因此也不好拒绝。
眉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因此,在去之前,她特意跟由局长打了招呼。
特别看守所。这里戒备森严,有公安部和特卫局专派的警卫人员看守。统筹负责看守处工作的,便是由局长的王牌秘书,方秘书。
来到方秘书的办公室,方秘书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在此之前,由局长已经将基本情况告诉了方秘书,因此,方秘书对我们的突然造访,并不觉得突兀。
闲聊了几句,方秘书对眉姐这种舍小家顾大家的精神,赞叹不已。眉姐谦让了几句,频言惭愧。
方秘书转而又冲我发表感慨道:“真是想不到啊,谁都想不到。赵秘书这一去,可是在特卫局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啊!事情总算是真相大白了,你这个中南海第一警卫,总算是没让大家失望。你是不知道,你这一退役,让所有的干部战士们都觉得惋惜。尤其是你加入了天龙公司,那更是风声雷动。所有的干部,所有的战友,基本上都觉得自己心目中的丰碑倒塌,整个特卫局,曾一度陷入一股热议当中。从当初的特卫局丰碑,到一阵阵骂声。你可是把我也给弄糊涂了。不瞒你说,你加入了反动组织,就连我都偷偷地骂过你好几回。好在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你的丰碑形象将会在特卫局重新树立!我们的英雄,仍然屹立!”
我拍了一下方秘书的肩膀:“得,得了。你就别埋汰我了行不行?还丰碑,还英雄,我可没那么大的影响。”
方秘书道:“你还别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我告诉你赵秘书,你加入了天龙反动组织之后,我们很多工作都受到了影响。简单举个例子,就连报名警卫队的干部都少了!你是知道的,以前警卫队的大门,所有的干部学员,那可都是恨不得施展缩骨功往里挤啊。今年倒好,报名的仅是去年的三分之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受到你这个曾经的丰碑的负面影响,不少干部献身警卫的决心有了动摇。而且咱们部队的干部转业,也受到了影响。以前干部一转业,不用由局长打招呼写介绍信,单位抢着要。但这段时间就格外不景气,既使由局长给打了招呼,安排起来都有点儿困难。为什么,丰碑的倒塌,砸倒一大片啊!”
我赶快道:“行了行了,方秘书我发现你现在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彪悍了。什么事儿经你一说,那都得使用夸张手法。行了,不跟你多聊了,我得跟眉姐去见见那谁。”
方秘书收敛住眉飞色舞的神色:“那行。理解,这样,我带你们过去!”
我点了点头:“谢谢。”
就这样,在方秘书的陪伴下,我们一起去了关押陈富生的那间屋子。
看起来公安部和特卫局对这位一号反动头目相当重视,门口的两个警卫,一个是特卫局的,一个是公安部的。这种警卫方式,看似有些戏剧。
我们走了进去,总体来说,陈富生呆的这间屋还算不错,宽敞明亮。只是面前有一堵只留有一扇门和一个窗口的隔墙,将陈富生和外界隔成了两个世界。
我和眉姐在外面坐了下来,方秘书点头告辞,在外面等候。
在那小小的窗口里,我们见到了陈富生。
确切地说,他并没有多少改变。但是说来也够奇怪的,他原本是不喜欢留胡须的,但这一刻,我却猛然发现,他嘴角上方的胡须渣子,竟然格外明显。
而这些胡须渣子,也许是唯一见证他此刻狼狈处境的重要证据。
他的气色不错,很坦然地坐了下来,叼上一支烟,烟气从窗口处散发出来,勾起了我的烟瘾。我也叼了一支。
他甚至还言不由衷地笑了笑:“你们,来了?”
眉姐望着陈富生,双手充满了忐忑的举止:“很,很意外吗?”
陈富生轻笑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意外。作为你们的猎物,你们当然要来看一下。”
眉姐道:“但你还是远泽的父亲,我的丈夫。凭这一点,我难道没资格过来看看你?”
陈富生继续笑:“说的真好听啊。不过,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真的赢了?”
眉姐道:“我们赢了,但代价是毁了家庭。”
陈富生皱眉轻吟:“你可真高尚。”
眉姐强调道:“是你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我想拉你一把,但你根本不让。没办法,我只能做出痛苦的决定。富生,你,你不介意我仍然这样称呼你吧?”
陈富生一耸肩膀:“当然不介意。自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已经划清了界限。你可以随意地称呼我,称呼我什么,我都不介意。”
眉姐极力地控制住激动的情绪:“背,背叛?你说我背叛?好吧,那我充其量只是背叛了你一个人。而你,却背叛了整个国家。”
陈富生一扬手:“别说的这么富丽堂皇!远泽,远泽他还好吗?”
眉姐道:“他现在,现在住在朋友家。”
陈富生道:“以前的时候,远泽闯了祸,有他老爸摆平。但现在,天龙垮了,一下子全垮了。他惹了事,你能给他摆平?相信,受不了多久,他也会和我一样的下场。”
眉姐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远泽步你的后尘。绝对不会。我会尽一个母亲的责任,让他受到最好的教育。”
陈富生道:“算了,别唱高调了。如果能,远泽也不会-----”
眉姐打断陈富生的话:“那你就等着瞧好吧。”
听着夫妻二人的谈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于是我冲眉姐道:“眉姐,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聊。”
眉姐伸出胳膊拉住我:“你不用回避。”
陈富生将目光瞧向我,很深沉地吐了一口烟雾,笑着呢喃了起来:“背叛,背叛。众叛亲离。哼哼,我陈富生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赵龙,如果我还有机会出去,我第一个要宰的人,就是你。”
他的话,我并没感到意外。但我也没有感到惊恐,我笑了笑:“恐怕你这辈子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了。”
陈富生高深莫测地道:“小兄弟,告诉你,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的眼睛,也许会欺骗你。”
我一愣:“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陈富生扑哧笑了,笑的很诡异:“花招?我陈富生还用得着耍花招?你们现在可以回去反思了,反思一下,你们真的赢了吗?你们赢在了哪里?难道,把我陈富生关在这里,就是你们赢了?笑话!”
我和眉姐相视了一下,眉姐俏眉轻皱道:“他疯了!还在异想天开。”
我不便答话。
我们并没有逗留太久,当我们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富生仍然是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我们走到门口,陈富生重复了一句:“你们,真的赢了吗?”
我们没有理会他,走出了房间。
方秘书带我们离开,我们没再作停留,驱车回返特卫局。
路上,眉姐的表情有些凝重,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家庭破碎更残酷的事情呢?
眉姐目视前方,轻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他。被关起来,还这么狂妄。他以为他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以为还会有奇迹发生。”
我无法回话,只是静听着眉姐的自言自语,心里甚是同情。
返回特卫局,当天下午,由局长派人将新军装送到我的临时住所,由梦开始小心翼翼地为我缀钉军衔领花。
我静静地望着由梦俏美的样子,想给她深情一吻,又怕会惊扰她的陶醉。
正望着入神,由梦突然‘啊’了一声,说道:“不对呀不对呀。赵龙,多给了两颗星。”
我一惊,望着由梦手中装放五星的小塑料袋。这才注意到,由梦已经将两对星星缀钉到肩章上,但里面竟然还有两颗星星。
“是不是弄错了?”我问。
由梦轻盈地吐着泡泡:“不可能弄错!”她的眼睛一亮,近乎膜拜地望着我:“是不是,是不是给你提了一颗星?中校升上校了?”
我挠着脑袋:“哪有那么快啊。不过,由局长倒是提过这事儿。”
由梦道:“肯定是升职了!赵龙你太伟大了,转眼之间就正团了-----天啊,你比直升飞机升的还快。”
我笑道:“拉倒吧。这事儿蹊跷,得问清楚。”
于是我径直给由局长打去了电话,经过核实,才弄清楚,自己果真升职了!只不过,具体程序要等到庆功大会之后再走。
神出鬼没的升职!由局长派人送来新军装的时候,竟然只字没提!
突然间升了一颗星,由梦陪我兴奋了好久。当她从兴奋中醒来,马上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刚才她明明是按中校的格局缀钉的,这样一来,肩章基本上作废了!得把星星弄下来,重新布局缀钉!
由梦禁不住埋怨起由局长来:“这老爸,不早说。害得本姑娘白忙活一场,浪费了一套校牌。可惜啦。”
我轻轻地拥住她,亲吻她的头发:“那就辛苦老婆大人,再去帮我申请一副?”
由梦幸福地望着我:“弄一副简单。但问题是,你怎么谢我?”
我坏笑道:“这更简单!我提前奖励你----”
又是一个深吻,吻红了她的脸。
我们幸福相拥,暗许此刻,既成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