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也很吃惊,吃进过后,一抹冷笑攀上脸颊,点头赞道:“打得好卫少,打得好啊!”
大潘红着眼眶喝骂:“我兄弟都死了,你们还这么羞辱他,草你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别拉我,我tm今天豁上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羞辱我兄弟!”
潘、方两家人混乱一片,有人拉扯大潘,不让他过去,有人气不过,吆喝着要帮大潘助阵,钱老头也捋起了袖子,苗羞花捂着脸直哭,方太炎呢,倒背着双手始终没有说话。
有人给陈智帮腔,卫铭更加得意了,站在凳子上,反手一耳光,打在陈智右脸上,陈智的脑袋歪向另一侧,依然没反应。
大潘一直不相信陈智死了,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相信了,忍不住泪盈眼眶,厅中众人也是唏嘘不已,这个叫陈智的年轻人来燕京没多久,就用一场婚礼震惊了整座城市,可惜终究是锋芒太盛,过刚易折,婚礼才过去几天,尸体就摆在了聚贤茶庄的大厅,死了还被人扇耳光。
啧啧,太可怜了。
无关的人觉得可怜,卫铭可不觉得,生死仇敌终于授首!他要一次性地发泄个痛快,癫狂地大笑着说:“我就是扇了,他活着时,我不能扇他耳光,死了还不能扇?今天我要扇个够!”
说罢,左右开弓,又是两耳光。
“扇死他!替我多扇两下!”宋谦在底下哈哈大笑,女儿、女婿的死仇,今天终于可以报了,宋谦十分快意。
“他已经死了,宋头领。”卫铭狂笑着说:“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扇活,然后你再把他扇死,好不好?”
“好。”
卫铭正想继续扇,忽然发现手心黏糊糊的,沾着什么东西,搓了几下,是一张滑不溜秋的染血薄膜,正想摊开细看,冷不丁听见有人说:“爽吗,卫少?”
这声音好熟悉。
他在梦里杀过这人千万次,每次都能听到这声音的主人在惨嚎,可是现在不是做梦,为什么还会听到这种声音?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一直耷拉在十字架上的脑袋,缓缓抬起来,戏谑地望着他,唇角微微翘起,那是不屑地冷笑。
“你没死?”卫铭惊呆了。
“为了满足你心底迫切地渴望,我死了一回,你就当我死了又复活了吧,怎么样,刚才打的爽吗,卫少?”
卫铭呆呆地站在凳子上,始终没有回话。
陈智继续道:“有件事要告诉你,不管前生还是今世,扇我耳光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当然,也没几个人能扇到,上次被人扇耳光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这次嘛,是我心甘情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卫铭结结巴巴地问。
“看看你手上的东西。”陈智撮了个口哨,一道迅捷地倩影跳上十字架,挥刀割断捆绑他的绳子,他腾出一只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蕾娜单膝跪在十字架上:“师父,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算了。”
“欸,不要随随便便说杀人,这又不是蚂蚁,是条鲜活地人命……卫少你发什么抖啊,快看看手上的东西,有惊喜哦。”
卫铭转动僵硬的脖子,后背已是汗如雨下,手上的薄膜沾着鲜血,触感有些熟悉,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你大概还不知道,它为什么出现在你手中吧?”
“……”
陈智诡秘一笑,伸手抚摸自己的脸,稍一用力,从脸上揭下来一张脸皮,递给卫铭:“现在知道怎么到你手上了吧,卫少你很牛逼啊,扇我耳光,把脸皮都扇下来了。”
卫铭眨巴着眼,看看陈智手中的薄膜,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薄膜,触电般地缩回手,把那薄膜给扔了,天啊,那竟然是人的脸皮。
“你怎么能扔了呢?”陈智解开束缚,从十字架上跳下来,捡起那张脸皮晃了晃:“这可是你老婆的脸皮。”
“什么?”
“你老婆的,脸皮!听清楚了吗?”陈智按住他后颈,凑到他脸前一字一句地说:“虽然被人扇耳光不太舒服,但是想想你扇的是你老婆的脸皮,那种感觉,相当奇特哦。”
卫铭抖如筛糠,脸颊又神经质地抽搐起来:“你……你杀了我老婆?”
陈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那是恶魔地笑容。
恶魔从另一半脸上又撕下一张脸皮:“这一张脸皮有点小,不过你想必能够认得出来。”说罢拍到他手上。
望着手心里嫩滑的脸皮,卫铭整个人都懵了,呢喃着:“这是我儿子的?这不是我儿子的,不是,不是……”
他惶然后退,竟忘了自己站在凳子上,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这一下摔得很结实,可是他没有喊疼,颤抖着往后退,竭力避开那两张脸皮,他不愿面对那样的现实。
他不愿。
纷乱嘈杂的大厅,在陈智醒来后,静的落针可闻。
陈智缓步走向卫铭,捡起那两张脸皮,扔到他怀里,他慌忙甩开,揪住陈智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陈智一脸:“连他们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陈智不顾满脸的唾沫星子,掐住他后颈,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顶着鼻尖,在最近的距离直视着他的双眼:“那你就好好看看这张脸,记住这张脸,然后在黄泉路上仔细思量一下,跟恶魔做对,会是什么后果,最后抬头仰望人间一眼,告诉我,你后不后悔?”
“我……”
卫铭望着怀里老婆儿子的脸皮,满腔怒火简直要把他烧化了,挥起左拳打陈智,被一把握住,挥起右拳再打,又被握住。
陈智看也没看,两手握着他的拳头,仍旧直视着他。
他想把拳头抽回来,然而根本抽不出来,眼泪涌出了眼眶,顷刻间泪如雨下,竟趴在陈智怀里放声大哭。
他败了,彻底败给了陈智。
丢了官,罢了职,得罪了彭连宇,银行账户无法解冻,钱也没了,老婆孩子又被陈智杀了个干净,脸皮都给扒了下来。
从乐平市斗到燕京市,斗了三个多月,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斗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他想不通为什么,也不愿去想,现在他只盼望一切都没发生,让时间回到去乐平市之前,弟弟没死之前,那时候的生活多好,他有高官厚禄,人人逢迎,在燕京混的风生水起,走到哪里都有人高看三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燕京似乎是他一个人的城市,那是帝王般的生活。
可是现在……
他竟然在敌人的怀里痛哭流涕。
陈智推开他的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自己仿佛身在太空,失重般落向地面,落的那么慢,好像落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倒在地上的刹那,他眼中的神采已然散去,木然躺在地上望着聚贤茶庄华丽地吊顶,隐约看到一个翁动地嘴唇,那嘴唇在说话,他不想听,他只想合上眼睛赶快死去。
可是他没死,他还活着,那句话也清晰地传入了他耳中:“你永远也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