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一到,公子期岂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是公子期在听到大王驾到的时候,都忍不住眼中闪过一抹惊惧的颜色,随后则是担忧的看了尹七子一眼。他此刻的心中最为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这尹七子的生死。
以照父王的性情,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
门外,雀娘搀扶着楚王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一听到消息之后,楚王已然震惊,就连王冕都不曾来得及佩戴便急急的出了门了。
冒着风雪,这一路前来的时候楚王都依旧是难以置信,如果换做其他忤逆的孩儿做出这等事情的话,那么楚王也还没能像现在这样难以置信,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公子期。
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他母亲还没死的时候也是个顺从的孩子,从没见他干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何况是韩夫人死了之后,这个孩子更是乖顺得不得了,现在说他与自己的七子好上了,楚王是怎么都不肯置信的。
就在楚王进殿来看到公子期与那尹七子此时一身凌乱的模样的时候,忽然脚步也停住了,一双眼中尽是爆发出来的狂怒,圆瞠着,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大王,你可算是来了。”绛美人见到楚王进来了,也不顾他此刻这般冰冷的脸色,径自将整个人扑了过去,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直指着眼前的孟嬴,“她……她为了护公子期,您都不知道……”
“滚开。”楚王一怒,甚至是连听她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在她朝着自己身上扑过来的时候,只重重的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兀自朝着公子期的面前走去,“逆子……”怒骂了一声之后,便将身转了过去,将刚才从筑仙台上抽出的那把长剑抽了出来,一把架在了公子期的脖子上,“看寡人不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在这暴怒之下,楚王杀心陡现,孟嬴看在眼里,惊在心中,只能整个人朝着公子期的面前挡了过去,跪倒在楚王的面前,“大王息怒啊,子期到底还年轻,做错事还有挽救的余地,您杀了他的话,就是妾身也会伤心的。”
“孟嬴,你给寡人让开,今天寡人不杀了这畜生,寡人就枉为一国之君了。”楚王说着,怕伤着了孟嬴,就要上前去亲自将孟嬴给拉来。
谁知道,孟嬴是怕极了。
她是真的怕楚王将公子期给杀了的,她此刻也顾不了其他的了,兀自将自己的手给紧紧的握在这刀刃上,细嫩的肌肤本就吹弹可破,在此时紧握上楚王的刀刃的时候,更是鲜血凛冽而下,鲜红顺着刀刃流淌而下。
孟嬴的受伤,倒是让楚王心疼了起来,“孟嬴你起身来,寡人不想伤了你,但是这个逆子与这贱人,寡人是万万容不得的。”
孟嬴死死的护住了公子期,只连连的摇着头,“不,大王,子期纵然做错了事情,但也不该就这么杀了,韩夫人已死,就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儿,他再怎么样,也是大王你的骨肉啊!”
听着孟嬴这连声的哀求,越美人在一旁也是动容,她也随着孟嬴的身影朝着楚王跪了下去,“大王,公主所言有理,公子期再不是,也是大王的个骨肉,杀了于心不忍啊!”
说罢,雀娘也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雀娘之心,孟嬴莫名的感激。
今天晚上,当这个消息传到筑仙台的时候,雀娘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前去栖凤台禀报,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刚才公子期的阻挡的话,只要杀了尹七子,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现在尹七子还好好的,又还有绛美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孟嬴是真的害怕自己保不下公子期。
“连你也替这畜生说话。”楚王一怒,却是胸中血气一冲,原本就声色犬马、纵容过度的身体,在此刻一气之下,却是忽然头痛发作,捂着自己的头,横着剑直指眼前的所有人,“都给寡人统统让开,今天谁也阻止不了寡人杀他。”
孟嬴与雀娘都依旧跪在那里,怎么着都不肯后退一步。
绛美人看着这眼前的场景,心中不禁暗自衡量了起来:如若再这么下去的话,孟嬴和越美人此时都是楚王的心头肉,难保他不会看在这两个人的面子上最后轻惩公子期,这样的话, 就白白糟蹋了她今晚设计的这一场好戏了。
是以,绛美人明眸几转,在眼前这胶着的场景下,将在场的人都一扫,最后却是将眼光停放在尹七子的身上,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骤然勾唇一笑,绛美人幽幽上前去,一边伸出手去顺抚着楚王的心口,一边说道:“大王消消气,您看今夜这事也好处置,明眼人一看 就知道定然是尹七子天生卑贱,被大王冷落了就去勾搭公子期,可怜这公子期年少不经事,又哪里受得了这锦榻间男女的滋味呢,这受不了诱惑也是正常的,好歹他与大王还是父子。依妾身看,倒不如将这尹七子给重重处置了,看谁还敢背着大王乱来?”
闻言,孟嬴却将眉心重重的一拧,心道了一声糟糕。
这绛美人不安好心,这一言一语看似在为公子期求情,但是却一字一句的前都戳在大王的心头上,这一把推手,是想将公子期给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呀!
“畜生如何还念父子之情,寡人看,今天他能窃寡人的姬妾,明日就想窃寡人的王位了……”楚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头怒道,说着的时候,却是将这远光挪向了在一边的尹七子。
尹七子此刻的梨花带雨,越是凄楚的模样,就看得楚王的心里越发的震怒了起来,他忽然爆发了起来,“贱人,枉费寡人这般疼爱于你,你竟这般不知廉耻。”
尹七子被楚王这么一说的时候,是哭得更加厉害了,原本性子就弱弱的她,此时已然方寸全乱了,只能够依旧在那里哭泣着,连连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她这嘤嘤戚戚的声音,在平时听来那是莺声燕语,可是在现在听来,却像是一根刺一样的狠狠的扎在楚王的心口上,带着嘲讽,听到楚王是越发的愤怒了起来。
“贱人……”楚王怒吼一声,就是在这震怒之下,身体哪怕已然摇摇欲坠了,楚王也是将剑端朝着尹七子的心口刺去。
“父王,不关她的事呀!”公子期不忍连累了尹七子,在楚王这一剑朝着尹七子刺去的时候,他竟然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与刚才孟嬴一样用手紧紧的握住了楚王的刀刃,“父王,是孩儿玷污了尹七子,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放过尹七子,不要杀她!”他哭着求楚王。
孟嬴见事情越发的不可收拾了起来,赶紧上前去阻拦住公子期,“子期,是尹七子不知廉耻,该死的是她,你不要再激怒你父王了……”
如果楚王能够将怒火全然转移到尹七子的身上也好,这最起码楚王将怒火宣泄完之后,再惩处一下公子期就好,最起码还能保住一命。
可是现在,公子期却还是这般的为他人着想,根本就不愿意自己犯的错连累了尹七子,可他宅心仁厚,却殊不知这样只会是更加火上浇油,让楚王的怒火只增不减。
这绛美人也是用心歹毒,她也是看准了公子期的这秉性,这才会一力的怂恿楚王去杀尹七子,只要楚王将怒火朝向了尹七子,那以公子期的秉性,是绝对不看放任她的生死不管的。
“你管好你自己吧!”楚王说罢,伸出一脚朝着公子期一踹,竟是将他重重的踹倒在地,随后则是一剑朝着尹七子的心口刺去。
这忽如其来的死亡,让尹七子这个柔弱的女人在这一刻瞠大了双眼,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上流淌下来,忍着这痛楚,尹七子还是将眼光最后望向了公子期那边的方向去。
“公子……救我!”尹七子这才一开口,便有鲜血从她的嘴里大口大口的涌了出来。
在这一刻,就是公子期也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看到这么活生生的杀人场景,在此时,他忽然像是想到了当年,自己母亲也死了……
“不!”他高声一句嘶吼了出来,双目登时充满了血丝,心里的澎湃在这一刻更加的波涛汹涌, “你这个暴君,你到底还想杀多少人你才肯罢休?”
“子期……”孟嬴见公子期的情绪在这一刻骤然爆发了起来,她只死死的抓住了公子期的手,就连受伤的那只手上面的鲜血依旧在流淌她也不在乎,她此刻只想拉下公子期,“你少说一句,向你父王认错啊!”
“我何错之有?”公子期在这一刻也暴怒了,直指着楚王,“公主,你也当我母亲无愧了,我唤你一句母亲,可是你也知道的,我的亲生母亲也是死在这暴君的手上的,为什么尹七子得死,为什么我得死?他自己当年强抢你为妃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你是他的儿媳妇,他可曾想到廉耻二字?他当年在杀死建哥哥的时候,在下令杀王后的时候,可曾想过是他自己错了,他做错了……”
“为何当年他错了,死的却不是他,今天却是我和尹七子该死?”公子期怒视着楚王,在这一刻他的爆发,都让孟嬴觉得陌生得可怕,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温润的少年啊!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一刻,孟嬴不想去计较当年的谁是谁非,她今天只想、公子期活下去,她死死的拉住了公子期,“你若是当我是母亲的话,就不要说了。”
她也哭泣不已,公子期的话,何尝不是每一句都戳到了她的心?流血不已。
“逆子……”楚王也是嘶吼了一声,作势也是要将剑端朝着公子期的心口刺过去,可是却是在他将长剑指去的时候,孟嬴却再度将身子挡在公子期的面前,苦苦哀求楚王,“大王,妾身当年实在是对不起韩夫人,求大王饶了子期一命吧,妾身……妾身已经是大王的人了,无怨无悔,求大王宽恕,宽恕他吧!”
她边哭边说,还一边跪下朝着楚王磕头,声嘶力竭,字字泣血,听得楚王即便是心中有再大的怒火,在这一刻也是忽然站住了,就这么站在孟嬴的面前,任凭着她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
忽然……楚王的心软了下来。
在旁,绛美人看到这情形的时候,她知道不好了,楚王到底还是心疼孟嬴,她一个咬牙,眼中也陡然有杀意,悄悄的挪步过去,站在楚王的身后,将此刻拿着长剑的楚王一推……
长剑直去。
孟嬴依旧跪在地上磕头,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越美人一声惊呼,“大王不要呀!”
但只见长剑直去,直入公子期的心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