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荷叶烤鱼(二)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穿和服了。”
黑泽顺着十月的气味找到两人相邻的卧房, 便看到十月穿着羽织, 襦袢和黑白色渐变裙跨站在穿衣镜前比量的模样。
虽然能穿上自己为其准备的衣服, 他心里是有一丢丢的小开心,但是, 据他所知, 青年并没有穿和服的习惯, 所以一回来,就看到十月穿着和服的样子, 还是有些奇怪的。
衣柜里和服是多了一些,但是也不是没有其他换洗衣服。
“啊,黑泽先生, 你回来了。”十月寻声看向身后,熟悉的黑猫身影蹲坐在敞开的和门前,摇晃着细长的尾巴。
听到黑泽的疑问, 十月转过身, 对着他理了理羽织衣摆,目光里带了些调笑的意味。
“什么啊, 指责我衣着不当,应该穿和服的, 不就是黑泽先生吗?”只不过是50年前的黑泽先生罢了。
“嗤,我什么时候……”黑泽刚想傲娇地反驳,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十月刚从50年前回来, 50年前的自己和50年后的十月第一次见面, 好像……确实……说过这么一段话。
“啰, 啰嗦!”黑泽先生的背毛炸起,说罢,便扭身离开了十月的视线。
【哎?真的生气了?】
看到黑泽先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十月也有些慌了,难道这次逗过了,连撸毛都不给撸了?
十月还是不太习惯穿襦跨的,提了一下裙跨就准备跟上去,看看炸毛先生去了哪里,算来也有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见了,对于三个月来熟悉黑泽先生陪伴的十月来说,还是有些想念的,只是要让他直白的表述自己的想法,未免让人羞涩。逗了一下黑泽先生,结果就这么逗跑了,让十月心里稍稍有些后悔。
多嘴什么啊,就算说不出想你了这种话,抱起来撸毛也是好的呀。
没等十月追出去,黑泽先生房间与他相隔的拉门就“唰”地打开了。变成人身的黑泽先生身上完全看不出刚刚炸毛了的样子。
金色的眼眸低垂,手里拿着一条坠着黑色毛球的绳穗,突然走上前来,环住十月的腰身。
“哎?黑泽先生?”
虽然刚刚想着应该给个抱抱,但是不代表十月对着人身的黑泽先生也能主动抱下去啊,突然来这么一下,尴尬症都要犯了。
十月刚准备推拒,绝感觉黑泽先生在他腰间摸索着什么,想到他手里那根用来装饰用的穗子,十月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果然,下一刻,黑泽先生后退了两小步,十月垂眸一看,那个原本在黑泽先生手上,点缀着毛球的穗子,已经系在了自己腰身上。点了点黑色的毛球,毛茸茸的手感异常熟悉。
【这个,该不会是黑泽先生掉的毛做成的吧。】十月内心调侃,没敢说出来,生怕黑泽先生又炸毛,真的跑掉了。
“我的眼光不是很不错么。”黑泽挑了挑眉,像是在回应之前十月的调侃。就算他说了又怎么样呢,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就是不错啊,十月穿和服要更好看一些。
“是~是~”衣服好看,只要人不难看,自然是更好看的。只是为了不让黑泽先生再炸毛,十月只笑着附和了他的话。
“我诞日的时候,就穿这一身吧。”黑泽漫不经心说出了让十月为之一愣的话。
“诞日……”
啊,是了,黑泽先生就算是存活了千万年的妖怪,也是由生物孕育出生的,是有诞日的,没有错。
不过……
“黑泽先生的诞日是什么时候,我还不知道呢,很近了吗?”
“也没有多久了,不过不急。”黑泽替他理了理没有压好的羽织领口,看似不在乎的样子,但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在十月的面前提起。
“怎么能不着急呢,生日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时间不早了的话,应该早早准备才对。”十月蹙眉反驳道,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带起暖暖的笑意。“这可是我和黑泽先生相识后,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自然是重要的。”
是啊,很重要。
黑泽垂首,看着他面上温软的笑容,敛目。妖雾腾起,又从高大的人身变成了半大的黑猫,落入了十月的怀里,隔着顺滑的布料在十月臂弯里蹭了蹭,团起身来,合眼准备安睡。在睡前,才在十月期盼的目光中吐出了一个日期。
农历七月十五,是盂兰节。
十月愣了一下,一手托着黑泽先生,一手拿起记号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着重画下了这个日期。
……
寿庄的晚宴不少,大多是妖怪们即兴而起,少数是因为寿庄又多了新的一员,所办的欢迎会。能让寿庄上下为之办上一场欢迎会,才表示你真的是寿庄的一员。
十月当初也是因为黑泽先生和琉璃子师傅的缘故,被大家这么快接受,而夏目君,大概就是因为八原妖怪们的关系,还有他自身对妖怪们和人没有区别的亲近和关怀了。
因为是突然起意,以至于寿庄住着的人类,只有一色先生和十月两位人类作为代表,正因为没有了寿庄能力各异的灵力者,以至于这次的小妖怪们也来了不少,当然,也带来了很多的吃食就是了。
作为晚宴的主厨之一,琉璃子师傅如今只有一双手,是不方便出来清点妖怪们带来食材的,十月便接手了这项辛苦的工作。好在小妖怪们带来的东西大多不是什么难处理的食材,河鱼,海鲜,山菇,仙贝……十月还在其中看到了最近才见过的新奇水草。
十月捻起那缕紫色的水草,打开系统的鉴定。
【河童种植的辛草:河童用妖力催生的变异香料,能去腥提鲜。能帮助凝聚灵力(一星美食食材)】
原来我们的世界也是存在着特殊食材的,在正常人的世界不多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特殊食材是由特殊的环境和特殊的生物催生的吗?
“阿拉,寿庄的厨师大人,您喜欢这些香料吗?这些都是我家河童子用妖力催生的哦。”
有些木讷,不久前才听过的声音唤回了十月的神思,定睛一看。难怪会觉得不久前才听过这个声音,这不是他在50年前河堤边光顾的那家烤鱼店的石妖吗?
“你不是……”十月猛地顿住了话语,如果他是说50年前那只石妖,以自己人类的身份就有些奇怪了。
“啊?厨师大人您认识我吗?”石妖还是和50年前一样木讷,50年对妖怪们来说一晃即逝,十月曾经光顾过他们店的这种小事,想来也不会被记在心上。
“笨蛋,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啊?我都快晒死了!”因为天热,而急于钻进后院池水中的河童走到半路才发现某个呆瓜又没跟上来,怕他又被其他妖怪给欺负了,忍着干渴的难受,急急忙忙跑回来。
真是的,这个笨蛋没有他完全就活不下去!
“哦!河童子你等等我,刚刚突然你就不见了,我怕你回来找到不到我,一动都没有动哦~”
“笨蛋。”
“啊……你又骂我。”虽然这么说着,石妖青灰色的面上却带着笨拙的笑意。
十月笑望着50年前后,都是一对让人心底发软的冤家离去,黑煤球小妖从屋檐上飘落,落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脚边已经铺满了一小片土地的食材。
“十月~十月~这么多的东西,你晚上要做什么呀~”小煤炭球稚嫩的嗓音在十月耳边如此撒娇地询问。
十月摩挲着手里质感细滑的水草,又想起了那对石妖和河童兄弟。“先定下一道荷叶烤鱼好了。”
说罢,扬了扬手里的辛草。“难得河童送来了这么好的食材。”
“哇,夏天的烤鱼赛高~~”
笑看着小煤炭球妖怪高兴地被微风吹走,十月笑叹了口气。荷叶烤鱼啊……和50年前的黑泽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的就是荷叶烤鱼呢。
夜晚已至。
狐妖们用狐火点起灯笼,小妖怪们拉起绳索,在大妖怪们的指点下,围绕了整个寿庄,勾起一个庞大的结界。狐火为芯的灯笼挂上绳索,在寿庄本身的阵法上更增添了一层保护,迷糊路人的感知。
往常宴会,有龙等人在,所以大多没有这种顾虑。这次来的妖怪众多,小小妖怪不懂收敛,寿庄妖气冲天,阵法再严密,总有疏漏,为了避免引来不入流的除妖师打扰兴致,就需要他们自己动手。
不过,比起让龙等人来坐镇晚宴,这些小妖怪们大概更乐得自己辛苦一番。
只半个小时的时间,十月在寿庄妖怪的帮助下,端着烤炉出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快不认识这个地方。
以往秀致的庭院已经铺好了一块块布垫,妖怪们席地而坐,已经拿着自带的酒液和可以即兴吃的小食开始拼酒畅聊。以往几乎爬满了整个公寓的爬山虎也变得很是不同,指头大小的小妖们用妖力凝成暂时的光源,挂满爬山虎枝藤,没有布垫的他们齐齐坐在硕大的叶片上嬉闹,倒是完全不担心会掉下来。
作为今天主角的夏目也不寂寞,被八原赶来的妖怪们抬到了中央坐下,喝酒玩乐,好不热闹。夏目早早注意到十月的到来,想要过来帮忙,却被已经喝得熏醉的中级们,缠的无法脱身。
“哦,寿庄的二主厨出来,是晚宴准备开始了吗?”
“哦!!!我们等了好久了!!”
“那么,晚宴就正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