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子嗣(3)
朦胧中,我还记得,在我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前,我只是一条流浪狗。
一条普普通通的流浪狗,一条被这个世界所残忍抛弃的流浪狗。
世界之大,却没有我的安身之所,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类所厌恶,所殴打。
即便是人类身边的宠物狗,也会随性的冲过来恐吓我,甚至是攻击我。
他们嫌弃我丑陋,嫌弃我肮脏,嫌弃我的一切!
我再不敢靠近任何人类,我只是躲在城市的角落里,渴了就去寻找雨后的污水,饿了就等到深夜去翻人类的垃圾桶――因为这个我经常要和野猫群落发生争执……
就这样,我一直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这种痛苦而浑噩的活着而不停战斗,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直到有一天,我被一群人类抓去了,无论我多么想挣扎,我多么想逃脱!
我不知道我在挣扎什么,在逃脱什么,或许是本能吧……无论活的多么痛苦,我也本能般的不想去面对死亡!
但我无法逃脱。
我被那群人抓去了,和众多流浪猫狗挤在一起。
我们看起来是如此肮脏,如此令人作呕。
连我们自己也卑微的感觉我们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于是我们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死亡。
拥挤,饥饿,寒冷,疾病,死亡……这就是我们正在承受的和将要承受的!
罢了,我们这些渣滓,有什么资格主宰命运?
死亡是我们必须面临的,但看着一个个伙伴被抓去,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愤然离世,我知道我也即将会和他们一样。
因为我始终是被世界所抛弃的,我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只是当我也被抓出去要面临这一刻时,我竟不知我应该怀有怎样的情绪!不甘,愤恨还是解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终将到来....
“叔叔,我这里有十块钱,你把那只小狗给我吧.....”
正当屠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这稚嫩而又温暖的声音将我从地狱里救赎!
可是,为什么?我是如此的丑陋肮脏,我明明没有任何讨人喜欢的地方,这个干净大方的人类小女孩,又为什么....
我始终不曾理解,我只晓得这一天是这个小女孩的生日,她想在这一天得到一个朋友。
于是自这一天起,我获得了新生。
她把我洗的干干净净,她给我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她为我取名叫小萌,她带我去看大海....他让我明白,原来活着,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我想活着,我想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因为她让我知道了我为什么而活,她让我知道了,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做真正的神明!
可是就在我想让这生活继续下去时,就在我想陪伴她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命运却再一次开了残酷的玩笑!
“爸爸妈妈,求你们了,带上小萌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要去的可是机场,出国怎么可能带着它!”父亲眼里的话语让小女孩的身体不住的发颤。
“就是啊思思,这小破狗多脏啊,要不是那天是你生日,妈妈根本不会答应让你带它回来。”母亲鄙夷的扫了眼这只小狗。
“正好我们以后要出国发展了,我们给它这些年的恩惠也算对得起它了,思思,别闹了,让它继续过以前的生活吧。”
以前的生活?!我不由的恐慌起来,我不想....我不想再去过那炼狱般的生活!
“爸爸妈妈!”
“够了思思!大人的决定不是小孩子的任性就可以改变的,你听着,我们要去国外发展,住最好的房子,受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
“你骗人!没有小萌的日子,什么都不好!我只要小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小女孩就站在家门口,大哭着,抗议着,我为此更加坚信,她就是我心中的神明!我为此更加坚信,我一定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
因为,是你把我从无边的黑暗中解救出来,所以这一次,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我也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你――我的神明,永远在一起!
“够了思思,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好吗?“父亲再也按耐不住,我以为他是答应我们了,可谁知他二话没说便把那个小女孩塞进了车后座,并狠狠关上门,发动了引擎,”时间不多了,如果现在出发去机场还来得及!”
“不要!爸爸,让小萌上车吧!”她依旧为我祈求着,可是当车开走的那一刻,我才发觉,我的神明在现实面前也依旧束手无策!
我本能的追赶,以最快的速度!我甚至如果这辆车消失在我的视野,那么我将面对的是什么!
“爸爸!!让小萌上车吧!!”小女孩从车的后视镜中看到我的身影,心痛不已....可这依旧敌不过现实!
我奋力的追逐,似乎已抛下了一切,我只有一个目标:我要追上那辆车,我一定要追上它!
“爸爸....求你了!”
孩子的父亲终究没有理会,只是淡淡扫了眼手表,神情越发严肃。
而出人意料的,正在我追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谁成想孩子的父亲突然拐弯加速,煞那间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惊愣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辆厢式货车正向我驶来!
“叱――――――――――”
“小萌!!!”
那一刻,血腥四溅,货车司机探出头来往往自己的车前方,咒骂道:“MD!哪来的野狗!赔我刚刷好的漆!!”
我绝望的倒在车轮下面,眼看着那司机毫不留情的将我碾压过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我躺在血泊中,知晓我将面对的是什么.....
或许这就命运吧,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吧!或许....我本来就应该下地狱的吧.....只是神明,为什么你给我的,就是这样的答案?
“呵,什么神明!小家伙,那样自私而又冷酷的人类,也配被称之为神明吗?”
我缓缓睁开眼,见一个青发男子站在我面前,而且他....竟能听懂我的心声!
“小东西,你还不能死啊,你错信了这个世界,如果这样死去的话,你不觉得遗憾吗?”
我没有回复他,只是呆呆的望着,望着他轻轻蹲下,抚摸着我的毛发:“不如这样,让我给你一颗心吧,一颗仇恨的心,让你用往后的生命,去领悟人类最真实的一面!”
我别无选择,只见他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植入了我的心脏,我再一次逃离了死神的魔爪!
再这种情况下,我和他签订了契约,而那份契约正是第三重封印――――龙之印・心之殇!!
“开始你的新生吧小家伙,让敖大哥带你去领悟.....这个真实的人类世界!!”
自那以后,没错,我获得了新生。
我成了他的一条走狗,为他办事,为他效忠,成为铺设在银雪身边的眼线,静默的等候着实验成功的那一天,等待着龙之少女银雪觉醒的那一天!
或许我的内心还有些许挣扎,还对他抱有某些特殊的情感,但是对他来讲,契约我,留我在身边,只是为了隐藏第三重封印....仅此而已。
对于这个世界,我不知该说什么,人类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疯狂!
我潜伏在人群中,奴役着弱小的他们,欺凌着没用的他们,憎恨着不可饶恕的他们!我扩大着我的势力,使得弱小的人不得不臣服于我。
我践踏着他们的尊严,正如当初这些人类践踏我的尊严一样,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因为我现在对人类所做的,都是他们曾经对我做过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事到如今....我....我的心为什么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满足呢?这些....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思思....是你吗?你来找我了,你终于来找我了...对不对?”小萌握着软剑的手开始不住的发颤,眼角处溢出的液体滚烫滚烫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在那个熟悉身影的怀里,小萌的意识,渐渐跌入一片黑暗....
“哼,白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去掉自己的那份痴念啊....”
“够了小萌,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你还想睡在我怀里不成?”
那深沉并带有几分嘲讽的声音让小萌神情一震,定睛一望,眼前的人竟是…
“智也?!”小萌惊愣之余又显得十分难为情,她现在居然躺在敖智也怀里!这……这……小萌连忙起身,站直了身,“智也,对不起我刚才是,是……”
小萌别过脸去,轻咬着唇,极力为自己寻找着借口。
“罢了,有些东西,若是强迫你忘记,也是不可能的,但你最好清楚,眼下你是什么身份!”
“是……属下清楚!”这时她才敢稍稍抬眼,望着向来面目深沉的敖智也。
“.....那么....我们回去吧。”小萌极力想缓解这尴尬的氛围,毕竟刚刚的事实在是....总之越是呆在此地,她的心就越发的不安!
“不,等一下。”
敖智也定住了身,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扫视着四周,略微感到身边有股凉气,咄咄逼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寒气越发的渗人,越发的刻骨,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们二人吞没于此。
.....而此等寒气,绝非此地所固有!
“怎么了智也?”小萌见状也警觉起来,十分困惑。
“....有人跟踪!”敖智也转过头,淡淡的道:“出来吧,不管你是谁,但你要清楚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在本皇子眼皮底下装神弄鬼的!”
敖智也警告着,便见一道俏影出现在悬崖上:“装神弄鬼在下可不敢当,不过若是真的比起装神弄鬼,最拿手的也应该是三皇子您吧?”
听闻此言,敖智也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好奇,他转过身,只见悬崖上站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姑娘,身姿伶俐,冰蓝色的长发及双瞳中散发着一丝刻骨的寒意,相貌着实清俊,无可挑剔。
“你是什么人!”小萌倒先警觉起来。
“葛烈千鹤是我儿子,你说我是什么人。”梦梦毫不客气的回复道。
....是她?!敖智也心头猛然一颤,葛烈千鹤的养母梦梦!她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这....这怎么可能?!
“很奇怪是吧?你们在人间隐藏得这么好,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妖精给搜出来?”梦梦倒察觉出敖智也的疑惑,哼笑一声,“麻烦你们搞清楚,千鹤他是我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岂能任你们说夺走就夺走?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告诉你们,别说是追踪你们到这里,就算你们匿于东海深渊,也终逃不过被我翻出来的一天!”
啧....听她这口气,这怨气怕是已经很深了,还真是麻烦!不过,该怎么解决才好呢?毕竟面对一个孤身而又长得很讨人喜欢的女孩,他还真是不想把事情给闹僵。
“呵,梦梦姑娘的毅力本皇子着实佩服,”敖智也拱手道,“不瞒你说,千鹤的确在我这儿。不过嘛....姑娘又怎能说是本皇子夺走了你的儿子?这种有辱我龙族名声的话,可切勿乱说啊。”
“不是你夺走的?那好,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若不是你强夺,千鹤又为什么会跟你混在一起,与你签订契约成为你的爪牙!”
“这个嘛....是因为千鹤离家出走后无处可去,我便大发慈悲收留了他,渐渐的我发现他有着很好的天赋,于是便.....”
“放P!!”梦梦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说这话不怕遭雷劈吗!”
敖智也着实被梦梦的神情震慑住,只听梦梦继续说道:“呵,还大发慈悲收留他?我呵呵你一脸好吗!你以为我们妖界的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啊?!我既然能花20多天的时间追踪到你的位置,那么你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你休想草草了事!是时候了敖智也,关于你所做的一切,是时候给我们妖界一个说法了吧!”
啧,真是毁我三观.....没想到这妞居然这么暴脾气!敖智也定了定神,再一望那满腔怒意的梦梦,稍顿了片刻,而一旁的小萌见此情景,也只能默不作声,片刻后,敖智也深深叹了一口气,轻甩了下衣袖,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实话说了吧.....关于这件事,我深表抱歉,其实作为正神一族的我们,自然是希望三界和睦太平,而关于封印一事,我也是出于无奈才做了伤害你们的事.....对不起。”
敖智也淡淡地说着,旋即给梦梦鞠了个躬。
“这就完了?”梦梦的神情中尽是嘲讽,“这就是你的态度么。”
“对你们妖界的所作所为,我只有内疚与歉意,再无别的情绪,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我可以马上与千鹤解除契约关系并将他还与你,从此以后我龙族与妖界如往日一样友好往来,并且.....”
“打住吧敖智也。”梦梦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敖智也没有接话,只听梦梦继续说:“在我离开妖界的那一天,你知道我都看到些什么吗?.....”
“因为封印所引发的变故,导致立储一事满城非议,最后只得按照法规决断:因涉及天魔之力一事,导致奥洛这个最适合成为储君的孩子永远失去了成为王储的资格!而取而代之的是文杰,那个胆小懦弱遇事只知道躲在角落里哭的孩子按照法规竟做了太子!你知不知道你引发的封印之乱都造成了什么?你简直毁了妖界的未来!”
“这是你们法律的失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跟你没关系是吧,那少倾呢?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已经疯了!如果没有封印的存在,她早就能接受弟弟死去的事实,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梦梦不甘的再次质问。
“这我知道,不过那又怎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嘉伦少鸿复活一事本是邪道,必有恶果!那丫头非要明知后果,却非要闹这么一出,而这种结局,也不过是她的报应而已。”
“不,你错了,错的荒唐,错的离谱!少倾的确料到过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她义无反顾,因为在她接到弟弟的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她还能多考虑什么?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面对这样的现实,即使是邪术又怎样,那是她唯一能够救弟弟的方法!在那种处境之下,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无论结局是什么她都会选择尝试!”
梦梦的话语倒使敖智也有些惊醒.....无论结局是什么,都会去尝试么。
“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跟我就更没关系了,这是她应有的结果,也是必然的结果,不是么梦梦姑娘。”
“哼,那留姬呢?这你逃脱不了吧,献祭元神以致七魂六魄囚禁于宇宙黑洞永世不得超生,这总跟你有关系了吧!”
梦梦的声音再次严厉起来,紧盯着敖智也的双眼,咄咄逼人。
“拜托你搞清楚,她那是自杀,又不是我把她元神打散的,这种事情也要归咎于我?”
敖智也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梦梦恼怒,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在他眼中,妖精所有的做法都是在无理取闹?那么他的致歉,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敖智也你够了吧,若不是你不给宁馨公主下诅咒,千鹤根本不会存在,封印也根本不会存在,这所有的责任,以及对妖界造成的所有伤害,没有一样是你能逃脱的掉的!你还在那里辩解什么!!”